临千初走上浮桥,耳朵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见汤红昧没有纠缠,她却顿住了脚,微微侧头,眸光又寒又冷:“汤红昧,以后说话客气点,再若让我听见污言秽语,我会让你知道猪头是怎么变成的。”汤红昧双手还捂着脸,那神情极为的古怪。可临千初却厌恶的转过了头,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还未过了浮桥,就见前头一身红衣的身影出现在了浮桥的尽头。汤红觞由人扶着,惨白着脸跑了出来。他住的这瑶光台相对比其他人的住处也属于偏僻些的。一般门人基本上也是很少光顾他这里的。临千初也看到了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还未到近前便开口就骂,“你活腻了吗?没事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到了他近前,扶着他往回走,“伤口怕是又绷开了,简直就是蠢蛋。”她话语虽不好听,却句句都是关心。所以,汤红觞也是在汤红昧这里知道的消息。待汤红昧一走,他哪里还能趴的住?一眼就看到了浮桥上的临千初的时候,他全凭毅力提着的这口气骤然一松,身体一软,差点没趴在地上。汤红觞却觉得她的这骂声都那么的好听。可他却嘴硬的道:“我就原谅你的放肆,若是一般人,我早就拍死她了。”临千初闻言,顿时上药的手顿时往他伤口下一按。汤红觞却没有说话,而是觉得心头从未有过的暖意。回去后,她掀开他后背的衣衫,果然,伤口真的裂开了,将中衣染的血迹斑斑,让人看的触目惊心。自然又遭到了她的一通数落。“错,是警告,看你逞能不了。”“好好好,我不敢了还不成?”汤红觞憋屈的用拳头直捶床板,这女人可真狠。可他的心里却是甜的,不由笑眯了眼。“啊……”汤红觞被这冷不丁的一下痛的惨叫一声。临千初狞笑一声,“来啊,继续装大尾巴狼?都这德行了还和我装。”汤红觞痛的直吸气,“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毒?你谋杀吗?”此时,她到是有了几分好奇的心思,顺嘴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蒙着面纱?不憋闷吗?”下一秒,她明显的感觉到汤红觞的身子僵了下,她顿时耸耸肩,“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是好奇,感觉脸上戴那么个东西会很碍事,不方便而已。”随即,汤红觞反而放松了几分,戏谑的斜眼看着她道:“不如你帮我揭了它?”临千初看到他的脸上一直蒙着红纱,这么久了,就没见他摘起来过。喂他吃东西的时候,他也只露出嘴巴而已。本来她觉得那是别人的隐私,她没有好奇窥探的心思。汤红觞心头正在快速的怦跳不止,这一声犹如一记闷棍似的打在了他的头上。几乎他和临千初同时回头看去。就看到引梨白站在门口处。临千初不做他想,停下抹药的动作,将手里的药棉放下,“好啊。”她倒是好奇他长什么模样了。手探到他的脑后,找到了面纱的结绳,正要开解,就听到一声咳嗽。听到她那声“小白”,引梨白只觉说不出的亲切,脸上也不由带上了几分笑意,“嗯,过来看看少门主。”汤红觞却不买账,“看过了,你可以走了。”下一瞬,汤红觞的后脑勺就挨了一下,“怎么说话呢,一顿揍伤到脑袋啦,好歹不分了?人家好心来看你……”只是他的目光却看着临千初,眼神晦暗不明。汤红觞顿时心中一紧,脱口就道:“你来做什么?”正好临千初帮他上好了药,直起要身转头,看到引梨白,她顿时一笑,“小白,你和师尊说完话了?”心中也不知道是失望多些,还是松口气更多一些。只是这一打岔,倒是将解面纱这一插曲很自然的就掩盖了过去。临千初也就给忘记了。汤红觞顿时抗议,“分什么分,他可是引梨白,铁石心肠,铁面无私的引梨白,他连对自己都无心,我可不敢要他的好心。”临千初面色严肃的道:“而我却宁愿交一个他这样的君子,也不愿意与十个口蜜腹剑,心恶面善之辈交往。”汤红觞只有自己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但却无法宣之于口,顿时逃避的将脸往枕头里一埋装死。引梨白被她的话给逗笑了,“那个地方……门人闻之色变,恐怕是这个灵虚谷中最为清闲之地了,我倒是希望那个塔只成为摆设。”他这句话说的有些自嘲。临千初顺口便问道:“一层就那么恐怖,那上面是不是……”然而引梨白却大度的一笑置之,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因她的话而喜形于色,只说了一句好生养伤就出去了。而临千初又事无巨细的问了门人一通,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也吃过东西了,便让他好好休息,临千初这才出来。没想到引梨白没有走,她笑着道:“你的戒律塔不忙吗?”“我送你。”引梨白自然的缓步向前走去。临千初那拒绝的话只在唇边滚了一圈,便吞了回去。可引梨白却突然开口了,“今日想必你已经见过门主了,他和门主夫人二人在人前一向都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算是配合无间,但,门主远比其夫人更可怕,你……防备一些总没坏处的……”引梨白脸上原本就似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在这灵虚谷中,看似人人都在用门规戒律说话,可是却又人人都在坐着触犯门规之事,只不过,所有人都掩藏的太好,所以,不要让自己落到进入戒律塔二层以上的地步,那会很恐怖,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上面都是什么……”不知道怎么的,临千初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无奈。自然,他对自己的示警,她还是很感激的,“多谢你,我先回师尊那里了。”引梨白看还有一段距离,便有些犹豫。“放心吧,我师尊也不是好惹的,这大白天的,谁还敢挑衅他老人家不成?”引梨白一想也是,从这里到太上长老以前的住处不是很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嘱咐了临千初一句就匆匆跟着门人离开了。临千初深以为然颔首:“今日我见他虽表现的虽是彬彬有礼,可却给人感觉太过刻意了。”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就见一门人匆匆而来,见到了引梨白,当即道:“引长老,门主请您去一趟四象楼。”引梨白眉峰微蹙了下,临千初当即道:“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然而,就在经过草木深处之时,一人手持蛇头拐杖,弓腰驼背的站在小径之中。兮婆婆?临千初心中起了防备,停下脚步,“兮婆婆这是在等我吗?”临千初对他这种草木皆兵不由好笑又感动。提步便走。谷风送爽,花开正好,临千初一路走着欣赏着周围的景物,放眼望去,远处的云海浮动,说不出的让人心情舒畅。临千初之前倒是很想知道,可经过了昨夜之事后,她却不想知道了。“姣颜是你派来的?”临千初面色冷淡。兮婆婆往前走了一步,浑浊的双眼依旧盯着她:“姣颜啊,那是个孽徒,给初姑娘带来了困扰,老身已经处罚过她了,老身那里还有一味能令人恢复记忆的药丸,若是初姑娘愿意可以去老身那里坐坐,老身或许也能讲讲姑娘的过往。”兮婆婆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浑浊,可是当她那双眼在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吞噬感。对,就是这种感觉。兮婆婆阴恻恻的笑了一声,“看到初姑娘无碍,老身也就放心了。”当然,她却不认为这老妖精会真的那么好心。况且,看着她就给人不舒服感,她的东西,她自然是不会用的,况且还是药了。所以,她也就不屑虚与委蛇了。临千初顿时一笑,只要不用强的就好,她顿时笑靥如花,“兮婆婆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我好想也不是太需要恢复记忆,既然忘记了,那就忘记了吧。”兮婆婆看她说的格外轻松,眼神缩了缩,看了她良久没有说话。临千初的心提了起来,如果她说把药丸给她,她会是什么反应呢?脑海中有破碎的画面闪过,却令她难以捉住。待她要用力去想的时候,脑中剧烈的疼痛起来。那种痛仿佛有人在闹脑中抓扭了一把似的,痛的她不由蹲在地上发出了呻吟声。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令临千初犹豫了。她说,“难道初姑娘就算是忘记了自己的三个儿女也无所谓吗?”“你说什么?”临千初身不由己的往后退了两步。兮婆婆的双眼却紧紧地盯着她,“见初姑娘如此洒脱,随遇而安,老身感觉好像做错了什么。”随着兮婆婆的话,临千初只感觉头疼欲裂的倒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脑袋,唇瓣都被她咬破了却不自知。兮婆婆双眼光芒大盛,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嘴里同时道:“你是燕后,北燕的凰后,燕帝爱若珍宝的凰后,你的三个儿女日日啼哭,嗷嗷待哺的念着你这个做娘的,可你怎能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