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去。到了燕天大殿前,却被柏恩给拦挡在外了。依旧是之前的理由。只是这次柏恩比对明嬷嬷说的更为圆滑一些。燕少淳做梦也没有想到柏恩竟然胆肥的敢蒙骗他,也低估了柏恩对临千初的死忠之心。燕少淳扬声对着门里道:“阿初,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柏恩:“……”太上皇您真猜错了。燕少淳继续道:“阿初,对不起,是我一时忽略了你……”柏恩垂的头更更低了一些:“……”只觉天空都比刚刚黑了一些。燕少淳说了很多的话,已经口干舌燥了,最后又道:“她现在病的很重,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去给她看看吧……”然而,紧闭的房门没有半分松动。燕少淳:“我代母后向你道歉,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次可好?”柏恩:“……”他已经遇见了自己的死相,绝对很难看!整个燕天大殿听吩咐的宫人也都如何柏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大冬天的冷汗津津。在偏殿里养病的东方萱萱趴着窗缝往外看,满心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太上皇!燕少淳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阿初,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出来?”柏恩的腰身又弯了两度,感觉整个人都不会思考了。何曾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然而太后竟然无动于衷。她的认知里,男人就是天啊。因为她的父祖曾是东凌国的天,到了大燕之后,就是东方家的天。留下的柏恩等一众宫人那弯着腰身的动作久久未动一下,只觉得眼前黯淡无光,人生没了希望。这件事大了!在这一刻颠覆了她的想象。而外面随着时间的流失,燕少淳的心一寸寸的凉了下来,再不说一句,拂袖而去。至于太上皇来,那完全是为了执行太后娘娘的命令。太后娘娘说是帮陛下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绝不能说。出乎他的衣料之外。之前明嬷嬷来说,他只以为太皇太后是故意来刁难太后娘娘的,所以才没当回事。燕少淳一身低气压的回到了寿康宫。明嬷嬷正张罗着给太皇太后喂药。与其说他死忠于太后娘娘,不如说他死忠的是陛下。他当然不能做那个坏陛下大事的那个人了。一切也无需再问了。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她没有想到临千初如此的绝情。一见燕少淳回来,顿时放下了药碗,起身,往外头看了一眼,随后不相信的又到了窗口往外看了下。转身回来张口欲要问,就看见了燕少淳的神情不对。明嬷嬷也是面色一变。跟着一通手忙脚乱之后太皇太后昏昏欲睡了过去。转而,就见燕少淳面色一变,“母后……”太皇太后又将刚刚明嬷嬷喂进去的药吐了出来。“太皇太后本就没有多大的毛病,若是你们连这点病都瞧不好,太医院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御医们顿时面露惶恐……燕少淳面色从未有过的冰寒,目光里仿佛都结了冰般的看着御医。御医连忙解释。明嬷嬷看着这样的太皇太后,实在是担忧的紧,“太后娘娘不愿来吗?怎么就弄成了这样……”燕少淳没有开口。燕少淳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耐的挥手。御医们都退了下去。燕少淳走上前温和了声音道:“母后……”太皇太后勉力的睁开了双眼,看了燕少淳半晌,才虚弱的道:“你是不是也在责怪母后?”可是太皇太后却虚弱的开口了,“不想我去死,你们都不要去求那个女人!”这一次太皇太后是真的怒了。只几天的时间,太皇太后的脸上便漫上了浓浓的迟暮之气,“儿子,阿初的性子坚毅,宁折不弯,这十多年来哀家早就领教过了,那日我那冲动的一掌就已经打断了与她那点可怜的情分……你就给母后留最后一点体面吧……”其实这都几日了,她又何尝不希望临千初会来向自己低头呢?“儿子没有,母后,您不要胡思乱想……”一滴浊泪从太皇太后的眼角滑落。明明有很多为临千初辩解开脱的话,却怎么也难以说出口。因为母亲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奢望了。“母后……”燕少淳的声音有些沙哑。……年关近在眼前,寒风凛冽如刀锋般刮在人们的脸上,却已然阻止不了大燕军南下的脚步。还有,他若是再说,只会让母亲越发的反感。太皇太后又昏昏沉沉起来。燕绾停下脚步回过头扬声道:“大家都迈开腿,动作加快起来,也能抵御寒冷,否在我们会冻死在路上的。”大燕军均是出身于北方,又是男人,自然能抵御严寒,看到公主殿下被冻得小脸通红,心中都是一暖,响亮且齐声道:“是……”浩浩荡荡的大军绵延数里,顶着强劲的寒风艰难前行着,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身份尊贵的大燕公主和他们一样!响亮的马鞭声响起,一辆马车奔至燕绾的面前堪堪停下,就从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被裹的严严实实的东方璞玉被封吹的眯着眼道:“燕绾你上车来吧,你是女儿家……”燕绾当即蹙眉,“东方璞玉,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是去游玩的,你回去吧,你总跟着我做什么?”这一声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令队伍又加快了动作。午时刚过。所以父皇便派她和钟离叔叔提前出发了。同行的还有宁非情。本来父母兄长定的是她过几日才启程的。但边关战事吃紧,皇兄又临时以身犯险。燕绾便懒得管他了,跟够了自己也就离开了。果然如此,开始还跟着她一起步行,可渐渐地东方璞玉就有些吃不消了,便央求她也上马车。让燕绾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大军才走出十里的时候,东方璞玉就追了上来。任她怎么赶都不走。“对不起,我,我……”东方璞玉有些局促,眼神里全是羞愧之色。不等燕绾开口,前头传来了宁非情的声音,“公主,钟离将军有事要和公主商议。”燕绾是这次带兵的主将,哪里会上马车?此时东方璞玉又开口,燕绾面色严肃,“东方璞玉,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在行军,请你不要再和我说这种话来扰乱军心,另外,请你离开。”也只是看到她一个飒飒的背影,猛烈的寒风卷起她肩头上的大氅,她犹如一只欲要展翅而非的鸿雁。转而就对上了一双冰冷锐利的目光。燕绾不疑有他,转头便走。这个时候,东方璞玉才抬起头来看向燕绾。燕绾正要加快脚步,以为钟离煊要和她商议什么正事。就听到宁非情压了几分声音道:“抱歉,我刚刚是随口说的。”东方璞玉的眼神顿时阴沉起来,出于敏感,他觉得这是个令人不能小觑的男人。宁非情深深地看了东方璞玉一眼,转身疾步跟上了燕绾。燕绾:“……”大军又行了三十里,天色微暗之时才停止行军,安营扎寨。燕绾脚步微滞了下,转头看他。宁非情目视着前方道:“停下的时间过久,血液会冻僵的。”东方璞玉站在不远处,看着燕绾和钟离煊坐在火堆旁说着什么。钟离煊不时的点头,眼神里还满满的信服模样。这次的主帅人选是钟离煊,燕绾从旁协助。虽然燕绾年纪尚小,但钟离煊却是没有半分拿大,燕帝和临千初教出来的女儿,岂会如寻常女儿那般?这让东方璞玉心里十分不舒服,犹豫了一瞬,他深深的提了一口气就走了过去,到了燕绾和宁非情的中间坐下,“绾儿,钟离叔叔,你们吃这烤鸡,这是我从京中带来的,后面还有两车的酒,够我们这一路吃的喝的了。”钟离煊没有开口说话。而那个讨厌的宁非情就坐在燕绾的不远处。但他看的清楚,宁非情的眼睛不时的看向燕绾。“东方璞玉,你是故意的吗?还有,这里是军中,你不是军中之人,谁允许你进来的?”东方璞玉没有想到拍马没拍到,反而拍在了马蹄子上,这简直和当众踹了他一脚一样的难堪。一旁的宁非情嘴角微勾了下。倒是燕绾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里没有半分喜色,反而一片严肃,面色也不怎么好。不但这样,他还准备了一些酒,想到天气寒冷,喝了酒身体也会暖和一些。可没有想到燕绾不但不领情,还给了他这么难堪,尤其是一旁的宁非情那勾起来的唇角,让他怎么看都刺眼。面色当即涨的通红,满是局促不安,眼神不敢看燕绾,呐呐的道:“我,我只是,只是想你吃的好一些……”本来听说她要出征的消息后,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吩咐了身边的亲信准备了这些,跟着她一道去的。开口的是钟离煊,他当即道:“既然东方公子准备了酒,那可否将酒分给将士们几坛?让他们每人喝上几口暖身?”东方璞玉原本难堪又愤怒的心一下就被抚平了,面色缓和了几分,“若是钟离叔叔不嫌弃,那我就分给将士们……”他气息急促的起伏,猛的站起身,看了燕绾片刻,见她丝毫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当即迈腿就走。“等等。”燕绾却是不赞同的看向钟离煊,直言不讳的道:“钟离叔叔,军中饮酒严重违反了军规,若是因为寒冷而开了先河,以后恐怕难以管理。”钟离煊待过两批新护军,并非是不知深浅之人,听了燕绾的话,他微扯了下嘴角。“多谢,只是你他们只能无人一碗酒,不准贪!”东方璞玉犹如一个高傲的大将军般,昂首阔步的走了。钟离煊听燕绾如此谦和,不由对燕绾多了几分敬重,“公主不但谋略过人,更是虚怀若谷,更值得敬佩。”其实钟离煊还有缓和她与东方璞玉之间的矛盾在里面。公主所言的确不假,但在严明的治军下还要见机行事,临机应变,应该先将严明无情的军规留在后面,眼下正是严冬,夜里必会难捱,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这薄薄的帐篷……燕绾安静的听钟离煊说完后,只沉思了片刻,面色一整,“钟离叔叔说的对,是燕绾考虑不周。”狗腿子们应着,很快就按照他的吩咐传了开来。士兵们顿时心怀感激,喝完了酒还对燕绾的方向行礼,高声道:“谢公主慈心。”东方璞玉虽然生燕绾的气,可到底也只是一时的。转而他就吩咐自己的车夫和他带来的狗腿子道:“你们一会儿别忘了,就说公主体恤他们夜里难捱,给他们每人喝上两口酒暖身。”这下燕绾坐不住了,气的磨牙回了自己的帐篷。钟离煊和一旁的宁非情忍俊不禁。一连几日的功夫,东方璞玉眼看着没有酒了,都提前打发自己的人去买酒。只几天的时间里,东方璞玉就和士兵们混熟了。然而越往南行,可是北逃的百姓和流民也越发的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