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崖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见那人影背后金光耀眼,恰是夕阳落日的余晖衬着那人影,所以竟一时无法看清楚。待那人禹步到了跟前,岑夫崖的眼睛也适应了光线,看清楚此为一麻衣道人,手里持着一秉长竹竿,竹竿上端插着三张幡,幡上又分别用云篆书有“相”、“法”、“丹”三字。岑夫崖瞧那道人面容,顶圆额广,耳厚眉长,目深鼻赤,唇脸如丹,便知不是俗世凡人。麻衣道人见岑夫崖打量着自己,又盯着自己幡上的字看,于是昂首傲慢大笑,抖起袖口探出手掌,在那三面幡前分别边比边解释道:“卜”、“除”、“医”。岑夫崖连忙俯身作揖行礼,那麻衣道人呵呵笑着将他扶起身来。岑夫崖眼中含泪,对麻衣道人道:“道长来得正好,道长方才唱的那词恰入夫崖之心。可见道长真乃得道仙家,夫崖愿追随道长左右小心服侍,能否请道长收下夫崖?”麻衣道人看岑夫崖双眼赤红泛泪,知其诚恳,继而笑道:“信士能解这词中意固然亦是一机缘,但贫道观信士你于这俗世尚有联结未破除,纵是同老道我去了,也证不得道果。”闻此,夫崖赶忙再次作揖,恳求道:“请道长为夫崖指明。”麻衣道人未语先笑,反复捋了捋垂肩白眉,终道:“依贫道观,信士你于这俗世间尚有一情待了;一恩待报;一债待偿。”“一情待了?”夫崖作揖,“夫崖确实尚有一颠妻沁氏留守家中,但是不知道长口中所说那‘一恩一债’又是从何而来?”“信士是否还记得近七年前,曾经在那密林老槐树下......”麻衣老道故意拖长了语调,难免让人有故弄玄虚之意。“七年前......”岑夫崖果然记起,七年前逃军回老家时还真是有这么一段被救之恩。岑夫崖依稀记得自己当年背靠一颗两人合臂方能环抱的千年老槐树下倒了下去,但是自己如何醒来的、醒来前又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自己,这一切均不记得。“道长这一提醒,七年前夫崖确实曾被人救过,但是恩人是谁,又在何处,这恩夫崖又如何才能报得?”岑夫崖不解。麻衣道人第一次收敛了笑容,叹气道:“话说你这恩人乃是一女子,她虽说身为女子,却不属凡俗世间。因其缘故自弃前身之躯,自废了体内金丹,抛弃前尘烦恼记忆得以再生于世。”“那道长您的意思是,夫崖是被一位像您这般的仙人所救?”“呵呵,论道果,恐怕这女子的前身是要越过吾几分的,吾无法与之攀也。”“那夫崖又如何报此恩?”“三日后望舒峰平顶崖下的河边。”一边回答着,麻衣道人甩了衣袖转过身子背对着岑夫崖昂首禹步而行,做离去状。岑夫崖见他讲话半隐半晦,未解释透彻便将离去,更是着急了。但见麻衣道人根本无停步之意,只得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那道长可否再留步稍时,跟夫崖回去医一医吾家那颠妻?”麻衣道人头也没回,只伸出一手来在空中摆了摆,抛下一句:“毋需贫道,心病心药即可医,而那心药正在河边等着信士你呐!记得,三日后!”岑夫崖再喊:“道长尚未指明剩余‘一债’为何?”“信士与贫道此生共有两面机缘,今为其一......”麻衣道长已走远,声音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