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炎奴带人打造乐土,大建轮回台的同时。妙寒与沈乐陵正沉浸在天下第一美人的魅力中,不可自拔。最初发现异常的,是老鬼。自从元符带着二女去了趟豫章郡后,一连数日没有消息。这也就罢了,也许有重要的事要忙。然而留在建康城的紫尘散人却突然发现,那所谓的卫玠,竟然来到了建康。“是卫玠啊!卫玠来京都了。”“天下第一美人卫玠,冰清玉润名传四海,就连天仙都折腰。”“传说他五岁那年,在洛阳出行,出众的风度仪态就引起轰动,世人叹如用玉璧雕琢出来的小人儿。”“他十三岁时更美,我曾在河东郡有幸远远见过一面,美姿容震撼我心,至今不敢忘却。”“如今他二十五岁,亦不知是何等风范?”“别挡着我,快让我看看!”有人见到卫玠,惊为天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建康城内的士子百姓,全都轰动,人们早已听过他的名声,顿时万人空巷。蜂拥去围观卫玠的人,黑压压一片,拥挤得像一面面墙壁。卫玠的车队从城门口刚到大街上,就被堵死,近乎寸步难行。车上的幕帘垂下,遮挡了他身影,人群爆发极大不满,把道路完全堵死,好似围墙般将马车卡在中间。同行的护卫都没有阻挠,因为他们也想再见一眼卫玠。市面上原本应该维持治安的兵丁,也没有作为,全都翘首以盼。仿佛卫玠既然来了,不给京都父老看一眼,就别想从这条街上过!“叔宝啊,让我看一眼吧!”“十二年前见过你,就再也忘不了,日日夜夜都在想……”“今日有缘若错过,我必死在当场。”有人曾见过卫玠的风神秀异,心中长久以来积攒的念想,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一拥而上。好几个人竟然冲上去强行扯下了幕帘,力道之大,几乎都要把马车给拆了。顿时一副绝世的容颜呈现出来,引得围观人群,一瞬间统统噤声。这一眼的美让所有人窒息,就连隐藏于人群中的紫尘散人,都呼吸骤停。“此人之水镜,见之萤然,若披云雾而睹青天。”无论是谁,见到卫玠的这一刻都陶醉了。那是人中的清水明镜,可见无与伦比的光彩,像是云雾散开看见了青天一样。从容貌到身姿,从气质到风度,皆无可挑剔。或许他唯一的缺陷,是这份光彩夺目的绝美中,那萦绕不散的羸弱病气。虚弱,他非常的虚弱,眉间轻锁,似乎有消不掉的病痛,轻便的罗绮丝锦都仿佛要压垮他。但这般虚弱感,所造就的缺憾,好像让他真正地完美了。毕竟过于的精致,没有一丁点瑕疵,或许反而让人难以适应。“玠实在精力不支,请京都父老,让一条生路吧。”卫玠忧郁而无奈地请求,声音清咧似玉振。面对人山人海的围观,连马车都被挤压得如要摧折,他似乎无福消受。说完,就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可在其他人眼中,这声音也美妙地让人无法呼吸。“天呐,连声音都这样美。”“我要死了!”“退,我们这就退开,宝儿啊,你要保重身体。”现场人挤人,前排答应让开道路,但是他们却退不出去。后排不断有人拥挤,远方还有人群在赶来。围观人群摩肩擦背,乃至相互践踏,直接堵了个水泄不通。很多人曾远远见过卫玠,如今好不容易把他堵在街上,顿时都陷入无法抑制地冲动,哪怕被踩死在这也要好好近距离见他一面。“登徒子,请出手罢,不然又会死人了。”卫玠见状虚弱道。“是……”就在现场陷入混乱与踩踏时,驾车的马夫忽然起身,掀起一阵气流。所有人都感觉被棉花包围,脚下如踏云端,恍恍惚惚不由自主地就全部散开来了。再看那马车,竟然直接腾空而起!马车夫带着卫玠,直接舍弃其他车队与护卫,驾车踏破长空,从天上飞离了现场。“啊!”“那是仙人啊!”“传言卫玠身边有仙人长随,果不其然!”“真恨不得也长随其左右,哪怕做一名仆从也好。”人群目送着卫玠离去,满是不舍与留恋,无论士族还是百姓,都对马车夫羡慕不已,恨不得让那仙人滚蛋,自己去给卫玠驾车。而被留下来的护卫,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一脸骄傲神色,哪怕他们明明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也一副实现了人生理想的样子。“让一让,让一让,我家叔宝有要事面见丞相。”护卫们说着,震开人群,徒步在地上追着飞去的马车。此刻他们才展露实力,竟然个个都是惊世武者。“刚才……好像沈乐陵也在车上?”围观人群里的紫尘散人,直到卫玠远去,这才回过神来。其实刚才,马车之上,还有三人,正是妙寒、沈乐陵与元符。只不过卫玠之美,光彩夺目,令人忽略了一切。正如有人评价,与玠同游,冏若明珠之在侧,朗然照人。没有人可以忽视他,他在任何地方,都是所有人眼里的绝对中心,如夜空中最亮的星,不,是明月。纵然卫玠身边站着洪水猛兽,别人也会先欣赏他的美。“世间怎会有这般美的人,真是世界的瑰宝,生命的奇迹。”“早知如此,就该让水女也带上我。”紫尘散人见到妙寒和沈乐陵都在卫玠身边,顿时痛悔不已。“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问题?”这时老鬼的声音突然传来。冯君游也在现场,此刻从紫尘散人的袖子里钻出来。刚才人多,他身为一只鬼,不方便露面,只是用神识扫了扫外界情况。卫玠的确很美,就连肉体凡胎应有的尘垢,他竟然都没有。明明只是凡人,可在冯君游的神识审视下,卫玠毛孔闭塞,通体如宝玉无瑕。这真是奇人也,不流汗,不出垢,仿佛身体压根不产出这种不美之物。冯君游想了一下,暗叹难怪体质如此羸弱,天知道卫玠如何活到二十五岁的?他忧虑地对紫尘散人道:“卫玠之美,异乎寻常。”“就连仙人都折腰,甘心当一马车夫,水女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喂,伱别看了。”紫尘散人不断用神识追望卫玠的身影,怅然若失。听到这话,反而眼睛一亮:“正是如此,走,我们隐身跟上去。”“嗯?”冯君游瞪他一眼:“你是瞎吗?刚才那马车夫虽然只绽放一点点仙威,但我感觉比张辟疆还强,最起码也是一尊地仙啊。”“这样一尊强者,如凡夫俗子般生活已不知多久,定然有鬼啊。”“速速告知炎奴,让魔道他们也过来,这卫玠应该有奇物。”紫尘散人点头道:“好,我先跟上去盯着,你去传讯。”说罢,紫光一闪,人已经不见了。留下冯君游在风中凌乱,不是应该紫尘去传讯吗?他有传送云,机动性最高,无论去哪,瞬息可至。结果竟然自己跑了,让他一个老鬼去传讯。冯君游无奈,遁入途中,飞速赶往石头城,找到罗阎等人。“妙寒他们竟然去见卫玠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卫玠有绝对美化的特性,我魔道早就知晓。”罗阎知道后,马上带人来到建康的卫府。打了几个招呼,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卫玠因为早就被魔道盯上,所以卫府中就有魔道的外围暗哨。冯君游很吃惊:“所以水女他们真的被心灵扭曲了?”罗阎点头:“是,卫玠之美,就算是天仙见了,都自惭形秽。”“任何拥有审美能力的生灵,无论是怎样的审美,一旦见其真容,就会将其当做世间至美之物。”“令人心驰神往,无法忘却,希望天天都能见到他。”“但又不愿亵渎,不忍毁伤,不敢独占……故而不会强迫,往往最大的理想,就是以好友、同僚、仆从的形式,常伴其左右。”冯君游沉声道:“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他也觉得卫玠很美,但修行者道心坚定,何至于沉浸于皮囊之美?罗阎解释道:“你是用神识看的吧?”“想感染这种扭曲,必须亲眼所见才行,或者说,得是卫玠也有的观察手段,否则就不算‘见到’。”“不然岂不是天外群仙、天下修士都爱他?他的美名动天下,早就被漫天修士看光了。”“可真正被其迷住的仙人只有一个,修士也都屈指可数,大多是他的亲友与一些老百姓。”“不过这种心灵扭曲还算温和,是加入一个最大理想,而不是替换,更不是一定要实现。”“所以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因为绝大多数人,没有能力去实现理想,都会将其深埋在心底。”“而有能力的,实力强劲的,本来就能天天见到他,那些亲眼见过他的修士,可以时不时用神识偷窥他,以排解心中相思之苦。”“真正像登徒子那样舍弃一切,默默陪伴的,只是特例。”冯君游一愣:“登徒子?”这名好熟,不是几百年前楚国的大夫,那个人尽皆知的好色之徒吗?“是我……”一个声音响彻在他心里。冯君游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卫府的一处庭院之外。“见过仙人……”冯君游没想到真有仙人不去太虚,搁这给凡人当马夫。只见登徒子从庭院中走出,手上提着紫尘散人:“仙人么?我早就忘了自己的境界,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刚才又沾染了些红尘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不是仙人了。”他语气平淡,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境界。罗阎向他行一礼,随后讨要紫尘散人。虽然知道登徒子是仙人,但罗阎也很清楚,这是最没有架子的仙人,无意世间一切纷争,几乎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凡人。登徒子漠然道:“此人偷窥我家叔宝,还暗中下药,太过无礼。”“好在没有铸成大错,既然与你们魔道有关,那就下不为例。”说罢,将紫尘散人扔出,他是真的不想惹麻烦。而紫尘困惑道:“什么下药!那是刑天炼制的仙丹,我只是想救他!他的身子骨太虚弱了!”罗阎拉住紫尘道:“别说了,卫玠不能服丹药,对他来说是剧毒,会死的。”紫尘更懵:“卫玠有仙骨,可以吃丹药的。”罗阎解释道:“不是仙骨的问题,绝对美化特性,会美化他身体沾染的一切不洁之物,不惹一丝尘埃,不产任何污垢。”“所以卫玠虽然是肉体凡胎,却如金身期一般,乃内外琉璃无垢体。他体内流淌着无数美轮美奂之物,用神识去看,堪称玉体流萤。”“修士有这样的身体,是好事,但他偏偏是个凡人。凡人不可以这么干净,毒素被美化,和体内有益元素混同,以至于无法排出,淤积体内,将经脉都堵塞了。”“使其患上虚弱之疾,精气神衰弱,无药可医。”“终有一日他会油尽灯枯,能活到二十多岁,已是登徒子大仙的不懈努力。”老鬼与紫尘沉默,难怪他如此虚弱。都说卫玠有‘羸弱之疾’,可这种病稀奇古怪,闻所未闻,原来是特性的副作用。拥有绝对美化特性,最惨的其实是卫玠自己,身体无法排毒,也不出汗,这能活着就有鬼了。好在虽然没有鬼,但有仙,想尽了办法这才助他活到二十来岁。登徒子怅然落泪:“就算是至高无上的仙丹,也不能将他体内的毒素分辨出来,仿佛他是没有任何不妥的完美之体。”“既然完美,药力何用?丹药淤积体内,他身为凡人只会无福消受。”“越好的仙丹,吃下去死得越快,我家叔宝会遍体生出琉璃光,经脉百窍尽生辉……以绝美的形式被毒死。”见过卫玠的紫尘散人,也摸了摸眼泪,哀叹不已。有一种心中至美之物即将被撕碎的痛苦。那个男人已经是他心中绝美的代表,只要心中对于美有所追求,那么卫玠就是那美的象征物。而这样的人,却要陨落,活活‘美死’,他心中自然难受至极。“罗阎,你怎来了?”妙寒得知消息,从庭院中走出。罗阎苦笑一声:“你见到卫玠,没感觉到不对劲吗?”妙寒无奈道:“疏忽了,我也是昨天才反应过来他有心灵扭曲,不过我没感觉有何不妥。”罗阎说道:“你只是舍不得离开而已,倒也并不激烈。”“哪怕你有事走了,也顶多每天忍不住神识偷窥他……”妙寒无所谓道:“明白,真要是太过激烈,你魔道恐怕早就把他除了。”登徒子眼神一厉:“他倒是想过!”罗阎摸了摸鼻子,他曾经派人调查卫玠,甚至想将其劫走,带去蓝白山,结果却为登徒子所败。再加上卫玠时日无多,魔道这才只是派人盯梢,而不再采取什么行动。“我只是想找到,消除这种心灵扭曲的办法。”“登徒子,这次说什么,我也要查清楚了。”登徒子听到罗阎又要拿卫玠做实验,心中愠怒,瞬间仙威流露而出。“就算是刑天亲自来此,想动我家叔宝,也得踏过我登徒子的尸体!”突然之间,剑拔弩张。妙寒连忙说道:“这点心灵扭曲,无碍的。还是玉玺为重,卫玠已经帮我们查到了玉玺所在,过河拆桥实在是……”罗阎摆手道:“别说了,虽然这心灵扭曲较为温和,但对于拥有广大理想,且有能力实现的人而言,是一种剧毒。”“你会在偷窥卫玠的过程中,得到理想实现的满足感,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听到这话,妙寒一怔,她确实有这样的感觉。仿佛每天只要看一眼卫玠,顿时神清气爽,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看什么都顺眼起来。……:抱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