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在做梦,我终于也是筑基修士了!”齐休第一次穿行于筑基修士惯常的高度,飞鸟白云,尽在身下,虽然心焦如焚,记挂着门中众人的安危,但仍然有种一朝鱼跃龙门,天下尽可去得的快意和满足之感。连日不停飞行,一直到临近山都魏家势力的南端,体内犹有五分余力,难怪无数年来,修真之士在条条大道之中前赴后继,这种身份、地位、实力、阳寿等等全方位的提升,怎能不教人梦想迷醉,多少人哪怕穷尽一生,也要去追寻的!就连看,得也要看得比以前远上很多,视线尽头,一只低阶飞行灵兽迎面飞来,上面站着三位练气修士,远远冲自己喊道:“我等是战区执法哨卫,是哪家前辈?请报上名号,前面就是交战地区,不好再往前走了!”“楚秦齐休!刚刚出关,不知我门中守备于何处?”齐休朗声答道,等他们飞近些,认出来灵兽上打头一人,是当年和敏娘结婚之时的那位魏家傧相。对方也认出了自己,一脸的震惊和复杂神色,行礼时背要弓不弓,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这人和敏娘关系不错,不过多年来,对我一直有些拿腔拿调,不太瞧得起的架势,如今世易时移,他还是练气后期,自己却已然筑基了,哼!”齐休看在眼中,故意布开筑基威压,将对方的头颅压低了些,心里一阵扬眉吐气,畅快至极。“呃,魏敏明见过齐前辈……”魏家修士被齐休压得低了头,挣扎片刻,终于一揖到地,修为境界有别,那就是尊卑立见。只有认命,郑重行礼,恭声回道:“前辈从这一直往西南方走,有座虎头山便是贵门守备。”“谢了……”齐休手略抬了抬,做了个拱手的样子,便稍转方向,按魏敏明的指引,往西南方飞去。灵兽之上另一位练气修士看着齐休背影,疑惑地问道:“这位前辈好面生,怎我想不起有他这一号人物?”魏敏明心中那叫一个百感交集,酸溜溜地回道:“才升阶的筑基罢咧,当年他娶我魏家女子,还是我做的傧相,那时候对我毕恭毕敬,现在一朝筑基,瞧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其余两人都是外姓修士,犯不着跟着在背后说筑基修士坏话,略打个哈哈,便继续巡逻不提。这边齐休飞不多远,便见到一座高大山峰,依稀兽头形状,知道到了地头,连忙按下剑光降落下去。刚一落地,从门中大库新拿出来的一阶【幻月灵剑】便发出一声悲鸣,断成了数段,算是毁了。随着莫剑心炼器水平的精进,【幻月灵剑】成了楚秦门的特产之一,在一阶飞剑之中,锋锐速度都算是不错,但不怎么坚固,自身防护力也平平,以筑基修为驱使,就更显不济。加上齐休刚刚筑基,不太会控制,灵力驱动得狠了,竟活生生的用毁掉。“这已是用坏的第二把了,该到寻一把合用二阶的时候了。”收起心思,打量起这虎头山来,这只能算是一个勉强的扼险之地,整座山头被防御阵法遮掩地严严实实,看不清内里情形,但四周看上去,十分安宁平和,不像有大战发生的样子。齐休心放下来不少,忽然升起道捉狭心思,筑基之后的他,根本不会抑制天性,于是以筑基修为,奋力打出三掌,将防御阵法轰得嘭嘭直响。“何人?胆敢闯我山都!”门里传出张世石色厉内荏的声音,齐休听在耳中,又是好笑,又是温暖,变着嗓子吼道:“一帮夯货,我都不认识了!?赶快开门迎客!”“快报上名号,不然……”张世石还兀自高声喊叫,阵中却有人已分辨出齐休的声音,“夫君!”哭喊一声,一个婀娜身姿,从阵法中飞奔出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美丽身影,不是魏敏娘是谁,齐休鼻子一酸,眼泪也差点流下来,连忙上前一把揽入怀中,分别百天,入手娇躯却已消瘦不少,可见这些日子里她并不好过。四目相对,捧起枕边爱人梨花带雨的脸庞,筑基之后的齐休,想到就做,光天化日之下,吻去她脸上颗颗晶莹泪滴,轻声说道:“不要哭,以后有我,以后有我……”“嗯!”敏娘破涕为笑,主动献上香唇,两人便在这虎头山外,相拥,长吻。“咳咳……”几声清咳不识时务地打破两人世界,齐休抬头一看,阵法已然大开,弟子们已排好阵仗,跪了一地,白晓生立于人前,戏谑地看着齐休,揶揄道:“齐大掌门以身作则,思过,无影,虎儿,都儿,都好生学学!”两人这时才想起正被好多人看着,特别是一帮半大小子,跪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敏娘又羞又恼,红着脸推开齐休,躲到身后。“你……”这个惫懒货!齐休正想回嘴,有人又冲了上来,还未及反应,便被一个老男人扑入怀中。“师兄!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我知道你行的,你一定行的!”一看怀中之人,原来是张世石,他已四十有零,平素又最是严谨要风度的一个人,此时却眼中含泪,语带哽咽。随后沈昌,虞景也扑上来,四人把臂凝望,当年种种艰辛回忆浮现,心头百感杂陈。“哎……你们……”看着都已人到中年的几个弟子,齐休怎不知他们的心思,在三人头顶一一抚过,二十年弹指一挥,当年自己带来南疆的弟子,古吉、黄和、潘荣、展元身死,何玉叛离,九去其五。如今只剩他们三个,还有在黑河峰的秦唯喻了,如何不教人感怀唏嘘,再也屏不住,也留下一把男儿泪。……迎进山内,临时建起的大殿之中,除了几张桌椅就剩下空空荡荡,旁边的临时居所也简陋得很。先正式跪拜山呼,恭祝掌门筑基大成,然后白晓生和齐休相对,其余诸人分列两班,俱已坐定,商量正事。白慕菡当先发言:“多亏了敏娘的面子,魏家将我们安排在这南方防线,眼下罗家虽然加入器符盟阵营,但抱着借势占些便宜的心思,一直未有大动作,他们也犯不着为器符盟的利益,拼死拼活,所以尚在观望,我们安全暂且无虞。”白慕菡说完,白晓生接道:“只是眼下魏家形势,实在是不好,我们要不要早作打算?”齐休在来的路上,也一直考虑这个问题,先反问道:“你以为,该当如何是好?”白晓生看了敏娘一眼,稍作犹豫,收敛起玩世不恭的形色,沉声回道:“无非是留,是弃,两种抉择罢了。要我说,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好,你还不知道罢?魏家不光驱赶我们卖命,现下他族中有人找借口讹上了。”“嗯?”齐休不解,“又有何事?”敏娘眼眶再次红了,说道:“就是为了你从白山深处,带回来的那对耳坠,我上次去报信之后,族中便一直有人说些怪话,有说是你害了婶娘性命的,有说婶娘的遗物,全偷偷留给了我这嫁出去的女儿,要我归还的。”“总之是要讹些好处!”张世石愤愤不平地出言插话,“特别是魏婉前辈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儿,已来过这里多次,那恶形恶状,实在是……实在是……无耻,无赖!”“呃……”看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应该已受了魏家不少闲气,齐休反而有些底气不足。虽然魏家的这些指控都是无中生有,但魏婉的确是多罗诺杀的,而自己却隐瞒不报,说实在的是有些亏心。歉意地丢给敏娘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这事虽然无稽,但却可大可小,不太好弄,人在屋檐下,左右忍了这一遭罢了。”齐休在门里本就一言九鼎,眼下又已筑基,他要息事宁人,虽然众人还有些不忿,但都乖乖地低下头去,算是无声同意了。“即然掌门师……师叔要息事宁人,您就要跑一趟魏家的族老会了,在他们那里得个准话,省得日后给那帮无赖留下口实,徒增许多手尾。”余德诺这次没得躲,一样被魏家修士逼到了虎头山,他久负责人情外交之事,多年下来,已知其梗要,出言建议道。“族老会?什么族老会?”齐休从没听说魏家有什么族老会,奇怪地问道。余老头又细细回明,原来自开战以来,魏玄要一直在天引山坐镇,一刻不得停歇,便成立了一个由七名筑基后期修士组成的族老会,把山都这边的庶务,丢给族老会合议自决,这七人,魏玄一系只有三人,反而旧魏同一系,占了四人,也算是一种笼络的手段。面对新形势,齐休两眼一抹黑,略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令余德诺先去和魏家交涉日期,到时候少不得亲自往山都山跑一趟了。白慕菡又铺开一张大地图,回报了当下战争的形势,齐休从图上看,魏家被器符盟和罗家包了个半圆,实力更是悬殊,天时、地利、人和,看上去一样不占,简直是亡定了模样。“乱世之中,保命为要,眼下前有罗家强敌,后有魏家督战,天引山那边要是兵败,局势便如骨牌之倒,再也挽不回来了。所以……我觉得到了审时度势的时候了,我想暗地里和对面罗家结个盟约,到时候事有不谐,全家老小,直接往南边一跑,暂投了罗家,保个命再说。”白晓生手指地图上的天引山,低声提议,殿中诸人,包括敏娘,全部目光都投向了齐休,想必他们早已讨论过,已有倾向了。这种大事,齐休实在是觉得有些悬,要是魏家这次挺了过去,这纸密约就成了楚秦门的催命符,身家性命,全系在罗家一念之间了。回道:“我先考虑考虑。”听了齐休推脱之言,白晓生抿抿嘴,没提出反对。但是莫归农却出声提醒道:“眼下形势,这南方防线上,除了魏家的所有宗门,都在找各自的退路,有小道消息说,已有不少宗门暗投了罗家。我们要是晚了,雪中送炭变成锦上添花,这下场就大不一样了。”“呃……左右等我从山都山回来,再议,再议……”齐休知道他说得在理,但自己实在是一时难下决心,避过众人期待的眼神,硬顶着拖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