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熔态度已明,余子澄留之无益,当即告辞。离火盟也没到为难一个使者的份上,准其携蒙儁遗体自去。而此时的齐休这边,楚青玉等人已按他的调度,开始分头行事。思过山,齐休并不想这么快回去,而是让多罗森与祁默安打前站,安定人心之余,再把当前形势详细地打探出来。毕竟南宫嫣然发向楚神通的警讯以寻求支援为主,楚秦门、盟自身的情况描述得很模糊。“你传我的命令,谨守思过山即可,切勿妄动。”多罗森临走,齐休嘱咐道:“既然长风已主楚秦事,除这一条之外,你回去后,在其他事务上便不要多言,多多襄助于他便了。”“我省得。”多罗森答应下来,与祁默安随着楚青玉等取道南楚城,往西走了。楚青玉带着自家两位筑基还是回去坐镇南楚,应对后续变化。而齐云楚家金丹则带上虢豹,两人往另一头的连水城赶去,江南宗当年许下的一次连水青铜油灯的使用权,该到用上的时候了。两位齐云楚家筑基则护送楚神苍遗体返回齐云山楚云峰。“神苍早年其实是个宽厚正直的人,想我金丹未成时,因族中矛盾,常被神亭等人言语欺辱,他们喜以我幼时外号‘阿呆’戏之,只有神苍屡次代我出头,斥责尔等。唉!可惜大道在前,他那样的人,也无法保持平常心了……”消除黑河底下手尾后,齐休与楚神通就近钻入了黑河峰内。没有外人,楚神通唏嘘缅怀不已,又对齐休道歉:“我私心作祟,始终忘不了他当年的恩情,却不想令你等再次遭遇大险,几成一生之憾……”齐休笑道:“人非无情,顾念旧恩有何过错?师叔不必如此自责。若异位而处,估计我也会如您一般。况且险不在此地,而在白山,我本觉得外海方定,白山清平,正是寻他的好时机,只可惜……”他叹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敌人正是要打在我这‘没想到’三字上,发动的时机,策反的对象,以及对我门中内部矛盾的掌握,均在水准之上。我这人没多少真心朋友,古熔勉强算是一个,他对我楚秦太过了解,我和顾叹又对他不怎么防备,唉!若不是我人在外面,或许被古铁生请入瓮中的就是我了。在我看,离火盟中,包括古熔自己都无此毒辣手段,估计还得着落在那柴艺身上。”“柴艺?你不是和他签过和约么?”楚神通奇道。“再周密的和约,也困不住有心之人。”齐休答:“正如当年诛杀高广盛,楚震老祖纯靠与众人之间的默契,骤施雷霆手段,事乃得成。估计灵木离火之间,也是如此。”“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楚神通托着肥嘟嘟的下巴,愁道:“五行盟已去其一,没想到他们对我楚家仍贼心未死。”“终归还是先将情报搜集清楚后,再定行止。顾叹已代我理事多年,他这一被擒,令我顿失一臂,重新拾起门中琐事来,也需时间。”齐休道:“从眼下离火的手段来看,恐怕还有后招,针对的,不是我就是你,所以我们绝不能第一时间现身。他们在暗中突施冷箭,我楚秦固然受创甚重,但如今他们已转到明处,那就该轮到我们躲在暗处了。”“我们在这,安全吗?”明明暗暗的算计,楚神通不怎么感兴趣,他觉得自己作为元婴老祖,顶级战力,该出手时出手就行,具体细节全由齐休安排便是,只顾问道:“此地虽属是你楚秦地界,但其实在南宫家的掌控范围里吧?”“南宫家应还不至于背弃刚签下的和议。”这么多年下来,齐休对楚神通的心态摸得门清,不再谈论白山形势,转而请教起三千多年前的齐云人物来,“姜家、万家、高家、甘家,当年有何人物,在齐云派中地位如何?”“你问这些做什么……”楚神通疑道。“你说就是了。”齐休无意向他解释通过全知神宫看到的往事。“我楚家原本是寒门,从楚震老祖结婴到现在也不过两年余年,之前的齐云事务……”楚神通闭目回想了会儿,摇摇头,“一无所知。倒是你说的那几家,比我楚家底蕴深厚多了,三千多年前应都是兴盛的时候,他们族中应有记载留存。”族中往事,如楚震所留【千修行述】那般,各家绝不会外传,楚家不知道,齐休也想不到好办法,只得暂时作罢。不提两人躲在黑河峰,单表白山这头。齐休安排多罗森、祁默安返回时,并不知道蒙儁在楚秦境内被抓了舌头的事,其实两人这时候回程颇为行险。还好,古熔虽放话要攻思过山,事实上却一直缩在器符城未动,两人便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思过山中,正好在器符城回来的余子澄后脚到达。“多罗师叔回来了!”随着守门弟子的一声欢呼,崖顶大殿众人均是大喜过望,随在秦长风身后出来相迎。“多罗师弟!”秦长风看着风尘仆仆的多罗森,竟一时有些哽咽,“你回来就好。”“秦师兄,众位!”多罗森抱拳拱手,朝众人施礼致意。“你知道老齐下落么!?”熊十四等不急,大声问道。“呃……”多罗森素来稳重,刚才打招呼时看见两个金丹外人,所以并不急答话,“这两位是?”他反问道。“噢,这位是何欢宗中行媚中行道友,这位你不是见过么?白山剑派的崔元青崔道友……”秦长风解释道:“变乱起时,他们都在左近,都是奉了宗门命令,前来襄助的。”两人上前,与多罗森见礼,中行媚便是先前那位何欢宗金丹,她娇笑道:“我等皆是为共同的敌人而来,齐掌门之生死影响甚大,作为盟友,应无隐瞒之必要罢?”“这……”多罗森看向秦长风。崔元青见他为难,知趣道:“如今形势危急,你小心些也是应该的,这样,我与中行道友先避一避,等你们商量好了,再通知一声。”临走时,他又对秦长风嘱咐道:“齐掌门无论生死,我们都是贵门的忠实盟友,事关下一步各家行止,还望勿要隐瞒。”“不会的。”秦长风谢道:“多谢道友体谅。”“无妨。”崔元青和中行媚朝众人拱拱手,暂避出去。“快,进来说。”秦长风等人将多罗森迎进大殿。“这是……”多罗森一进门,便看见大殿正中停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唉!”秦长风恨道:“是蒙儁,他出去执法时,被离火盟袭杀了!”多罗森也是一叹,见众人心思都在自己身上,也不多纠结,直接宣布道:“掌门师兄无事,正在某地暗中运筹,他命我与默安先行回来,知会你们一声。”殿内顿时欢声雷动。齐休还活着,大家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好像所有问题都已迎刃而解似的,多年积威,已至于此。“那他是怎么打算的?有什么安排没有?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熊十四又连声催问。多罗森将齐休谨守思过山的命令传达下去。“既如此,那我们按掌门师兄吩咐办就是了。”秦长风也如释重负,之前为了南下援救双联山一事,堂中已数次争论了,正难决断时,瞌睡送来了枕头。“接下来,我们还有什么要做的?”他问道。多罗森摇头,“掌门师兄只说了这个,剩下的,他命我听你调度。”他说完这话,便归入众人之中,站在明真身侧。“顾叹的事,掌门师兄知道了吗?”明真悄悄传音问道。“知道了,你放心,掌门师兄一向相信顾师兄,绝不会中他们离间之计。”多罗森传音回道。明真凄然笑笑。“嗯?”多罗森精于医术,打量几眼,便发现明真已有身孕了,传音安慰道:“顾兄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过于悲忧,小心伤动胎气。”“嗯。”明真俏脸微红,轻声答应。大殿众人散去之后,多罗森又与秦长风独处,一一将内外形势问明,再用秘法传予人在黑河的齐休。思过山谨守门户,勤练军阵自不待言。一日后,连水城,江南宗山门。姜明恪的掌门洞府外,名叫楚佐笙的齐云楚家金丹与虢豹二人等得是心焦如焚。“你可把话说清楚了!?事关重大,一定请姜掌门出关,拨冗一见!”楚佐笙不停催促一位姜家金丹。“楚道友,不是我家掌门不肯见您,而是他这次闭的是死关,入关之前一再吩咐,任何事都不许打扰。我已留下最紧要的传讯通报,其他的,实在是帮不上忙。”对方客气是很客气,但拒绝得也很干脆。“怎就这么巧!”楚佐笙哪里肯信,“我道家一脉功法最重平和,姜掌门他离结婴还早,这时候哪有什么生死关口要渡的。要不这样,我等只求青酥油灯一用,你可否代姜掌门取来?我等拿了就走,绝无二话。”“呵呵。”对方笑道:“楚道友,不瞒您说,那什么油灯我连见都未见过,只知道是白山宗门的重器,敝掌门一向贴身收着,珍重非常,实在是不怎么方便。”“你!”作为从没接触过白山事务的齐云金丹后期修士,楚佐笙在对方面前本是有点儿隐隐的优越感的,从没想到事到临头要求人的时候,竟会是这么的难。可是形势比人强,眼下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压抑住心中怒气,尽量用平和的语调问道:“姜道友,你江南宗与楚秦门有约在先,可借用那油灯一次,这事不错罢?”“呃,那约书是敝掌门与楚秦门齐掌门订下的,我不过略有耳闻,这样,那边洞府已然安排妥当,楚道友您先去那儿等着,等敝掌门出关之后,再细论此事可好?”“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楚佐笙差点被气笑了,“你们……你们姜家不会想背约反悔罢?”“何出此言!”对方一甩袍袖,作态怒道:“楚道友好不讲理,说一千道一万,总不能让我去冲撞敝掌门的死关罢?若有意外,谁也付不起那个责任!油灯我们既然答应借,难道还会赖他齐休不成,等敝掌门一出关,立马交到你手里便是!”“那他何时出关!?”“不知道!”“你!”楚佐笙气得要翻脸,还是虢豹在后面拉住他,低声劝道:“此事真假难辨,不若我们去碧湖宫找姜家老祖求上一求?”“那就真求成个球了!”来之前,齐休已将姜家的底细告之,楚佐笙自然知道姜焕人在碧湖宫,但他作为金丹后期修士,见识要比虢豹高上许多,光凭眼前这位姜家金丹的态度上就能嗅出些许猫腻味道,“姜焕名义上根本管不到江南宗的事!到时候一个皮球还得把我们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