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怀将那一小瓶桃花酿喝的一干二净,特意将瓶子翻转过来,一滴酒都倒不出来,才罢休。无尘子负手而立,不想去瞧俞怀的脸,催促道:“快点。”喝了他的酒,还想钓走他的徒弟,没门。俞怀顺手抄起桌上的烧鸭,包起来,对瑶姬道:“丫头,我走了。”瑶姬点头,才刚刚相见,就要分开,两人心里都有些惆怅。俞怀想伸手再摸摸瑶姬的头,却碍于无尘子在场,终究没有下手。”等我回来。“一句话落在瑶姬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感觉落下来。无尘子眼瞪得如铜陵,道:”等你做什么。“他故意伸手摸摸瑶姬的头,笑道:”瑶丫头,等为师回来。“气死他。”看什么看,看了会长块肉吗。“无尘子翘着小胡子,拉着俞怀出去。俞怀一步三回头,一丝不舍萦绕在心头。出了院子,无尘子问道:“怎的?还舍不得我们家丫头啊。”“怎会?”隐隐约约,俞怀觉着瑶姬也是不舍的,这便足矣。“哼,还想骗小老儿。”无尘子摸摸胡子,道:“咱们快些赶去彦城,将这次瘟疫解决了,你也好早些回来与瑶丫头相聚。”这话甚是有道理,俞怀速度加快,无尘子追上去道:“臭小子!你就打算这么出城?你回来可曾去见过你父亲,见了瑶丫头,连家都不要了?”俞怀脸一红,他不曾见过。“这不是赶着回彦城吗?”“胡说,忘了便是忘了,你回京都会忘记见瑶丫头吗?哼,若不是为了找小老儿有事,恐怕连小老儿都忘了。”这倒是真理,就是不能承认。“怎会忘了先生?”俞怀顿时有些心虚,赶紧给无尘子顺毛道:“先生可是排在第一位,我回京第一位见的便是先生。可见先生地位排在重中之重。”说话间俞怀已经转变了方向,他想起了半路杀出来的舅舅,此事必须要与俞相道才能知一二。他与无尘子道:“如此说来,我的确需要回一趟相府,公子那里,还望先生说道说道。”无尘子拉拉身上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宝贵的药材。他找冲着俞怀远去的背影道:“老夫在北城门等你,快些,别跟你爹瞎唠嗑。”俞相爷已经在上朝的途中,突然被人拦截下来了马车,一捞开帘布,瞧见俞怀的脸,俞相惊得个倒仰。“臭小子,你怎么回来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彦城吗?俞怀一个翻身跳了进来,连马车都没慢下来,道:“彦城发了瘟疫,我来搬救兵的,今日公子应该会在朝堂之上禀报,阿爹记得附议两句。”“什么?彦城发了瘟疫。”俞相的表情徒然从吃惊变得凝重,与无尘子的转变如出一辙。“你是把先生请过去了吗?”俞怀点头道:“先生已经在北城门等我,阿爹,我长话短说,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俞相极少见俞怀这么认真的模样,道:“有何事你便直言。”“我阿娘是不是姓董?”提到俞怀的阿娘,俞相身上的气息立刻变了两变,有些温柔又带着几分怀念道:“你娘母家姓董,你娘自然也是的。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俞怀道:“我只是再与父亲确认一番,为何父亲从未与我提过外祖家?”俞相愣了愣,他的确不曾提过董家,俞怀娘亲那一脉就销声匿迹了一般,俞怀从不好奇,从来不问,他也从来不主动提起。俞相爷隐约觉得,儿子发现了什么,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嗯,这次在彦城,按照彦王爷的指示,我找到了一个自称阿娘哥哥的人。”“是谁!”俞相一拍大腿,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却忘记这是在马车里,头砰的一声,撞上车梁,一边的官帽也掉到地上。俞怀也站起来,扶住俞相,俞相一手扶着额头,一边追问,情绪依然很激动,他道:“你方才说你遇到了谁?”“一个自称为我大舅父的人。在彦城边上的一个小镇做个里正,阿爹恐怕也不知道吧,他就是先皇盛赞过的行走的兵防图,以讹传讹,便传成了兵防图在彦王爷手里,实际兵防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俞相捡起那顶官帽,拍拍灰,重新放回马车上的长凳上,默然一会,才道:“当年他在朝为将军的时候,我还不曾入朝,直到后来娶了他的小妹,也就是你阿娘之后,才考上状元,只是那时候,他已经辞去将军,后来,我也不曾见过他。”俞怀的母亲是董家老来得的女儿,与董里正年纪相差大些也正常。这里面也有故事,曾经俞相从来没有去探究的意思,眼下知道董家大哥还活着,他又起了几分心思。俞怀也不纠结于此事,虽然有些难以启齿,这一问必然要揭开阿爹的伤心往事,但又不得不问,稀里糊涂做了将近二十年没有娘的孩子,他总要知道,这是谁一手造成的。终于他问出了心中最深的疑惑:“不知我阿娘又是怎么死的?”俞相心里一震,脸上露出俞怀最不愿见到的痛苦的神色。俞怀忍住心疼,定定的看着俞相。“臭小子,你还真是不会心疼你爹啊,尽挑我的伤疤揭。”他伸手摸摸俞怀的头,苦笑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娘,才让你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若不是那次出行,你娘怎么会死。”俞相双手捂住脸,一个壮年的高官,居然当着儿子的面,轻声哽咽。俞怀嘴巴动了动,这只是他的一个疑问,除了他的母亲,还有从来不见的外祖家,岑羲的母亲。他迫切的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俞相只失态一会,便控制了自己。眼见马车已经快到了宫门,上朝时间也快到了。俞相道:“小子,若是你想知道整件事的发生。待你凯旋归来,为父慢慢说给你听。”“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俞怀出了马车,自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