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升忽有所觉,不由转过身来,看见来人是红发女子,于是微微颔首,在向此女传过一道神念后,整个人从原地凭空消失不见。红发女子感知脑海信息,顿时大喜过望,立即毫不犹豫的匆匆向高塔深处走去。此女现身高塔,立刻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人群中不时传出一声声惊呼,呼喊着赤霞仙子云云。然而,赤霞仙子赵月如压根无暇理会旁人种种反应,此刻她的心早已被满满惊喜塞满。片刻后,赵月如通过高塔角落的一扇隐秘门户,进入高塔地下。高塔地下的这片堡垒群,规模比地表建筑更庞大十倍不止。甚至可以说,整个赵氏驻地的地下全都已经被挖空,取而代之的是连绵成片的地下迷宫,还有规模大到外人极难想象的超级地堡巨城!在土工营建方面,南天赵氏很好的继承了老祖宗赵玄靖的优良传统,如今已与地藏宗齐名,甚至并称天下双绝!赵月如手持令牌,在密密麻麻的地下迷宫中七拐八转的绕了许久,终于走进了一间地下石室。石室面积挺大,长宽各有百步,四面墙壁光滑入镜,有柔和明亮光辉从石壁中透射出来,照亮了昏暗的石室。此时,赵升化身的青袍老者背对着门口,却站在最里面的石壁之前,正端详着眼前石壁,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赵月如深吸一口气,连忙走上前盈盈下拜,同时恭声道:“慎字脉赵月如,拜见老祖!”赵升闻言转过身来,表情温和的点头道:“起来吧!”“是,老祖。”赵月如应声起身,神情恭敬的侍立一旁。赵升温和的问道:“小月儿,老夫三个月前传你的水火泯灭之道,你现在掌握到何种程度了?可曾入门否?”赵月如闻听此言,顿时心头一凛,连忙答道:“禀老祖,水火泯灭之道太过高深晦涩。月如苦修三个月,尝试次数已逾万次。但至今没能摸到一丝皮毛。”赵升目光一凝:“哦,是吗。你来,当着老夫的面重新演练一次。赵月如点头称是,接着后退到石室中央,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呼~石室光线忽然一暗,便见赵月如伸出左手,一缕漆黑如墨的水液从其掌心流出,并飞上半空,倏而化为一颗拳头大的漆黑水球。与此同时,她伸出右手,整条臂膀随之燃起熊熊光焰,一朵蔚蓝色天罡雷火从其手心腾空而起,竟与漆黑水球相对而立,二者相隔不过三尺。赵月如双手连掐法诀,突然娇喝一声:“引!”话音未落,便见从天罡雷火和漆黑水球里各自分裂出一线水火,闪电般迎头相撞。轰!随着一声轰鸣炸起,石室上空凭空浮现大片森森寒气,雷火爆炸出的无数火星还没来得及四下飞溅,迎面就被寒气扑灭。赵月如紧要嘴唇,不甘心失败,当即挥袖扫尽当空寒气,继续双手掐诀,尝试水火撞击。此女连续尝试了十余次,直到雷火与水球双双耗尽,但仍未见到一丝成功曙光。赵升见状暗暗叹息,心道:“天罡雷火取自界膜,万化弱水来自灵渊最深处,两者同样属性极端,又各兼生死二相。从最终推演结果来看,重现泯灭之力的概率应该不小。莫非金丹境的实力还不够吗?也对,金丹境仅有神识,并未蜕变成神念,应该不足以掌控这种超精细的微妙反应。只是...兼修水火二道的元婴境修士太过罕见。家里除了月如尚有几分希望外,就找不出第二个人。筑基族人里倒是有七八个后备人选,但起码要等上五六百年才行。”赵升心念电转,脑海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赵月如看见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脸上表情顿时闪过一丝惶恐,生怕让老祖失望而错过这个天大机缘。就在这时,赵升忽然向她看过来,右手一挥,其袖底顿时飞出一个灰色储物袋。赵月如见之展颜一笑,连忙伸手抓下飞来的储物袋。“小月儿,泯灭之道本质十分纯粹简单,但掌控起来难如登天。你回去以后还要勤修苦练。另外,老祖再叮嘱你一次,泯灭之道乃本族至高传承,此道直通化神。万万不要把此事说与任何人听,就连你爹赵鸿炎也不行!”说话的功夫,赵升已把相关经验和种种演法细节,通通烙印到一枚玉简中,接着随手抛向赵月如。赵月如显得非常激动,慌忙接住玉简,同时盈盈下拜:“老祖教诲,月如牢记在心,莫不敢忘!”赵升点点头:“嗯,你下去吧。”“是,月如告退!”赵月如很快走出石室,激动不已的返回地表。石室中,赵升再次转过身面对石壁,端详了一会儿后,缓缓伸出右手。忽然腾的一下,一团金乌真火涌上指间,接着真火急剧压缩,竟幻化出一支巴掌长的火焰画笔。赵升右手持笔,对准石壁突然笔走龙蛇,寥寥十余笔下来石壁上便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瘦巴老头。老头身长穿着一件华贵法袍,然而此袍穿在他身上犹如沐猴而冠,显得十分可笑。赵升却毫无笑意,反而表情略显凝重,因为此人算是他的“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叱咤道祖师叱咤真人。五百年前,此人当着他的面,答应向天道教开战。怎了五百年后的今天,这个老混蛋反而率领叱咤道投身天道教一方,甚至主动入侵天柱界。赵升随手掐灭手中火笔,退后两步,环望四周。随着他的视线所过之处,四面石壁上赫然浮现出一副又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或是童颜鹤发的老者,或是气势如山的中年祭祀,或是俊美如神的伟岸巨人,或者干脆是一尊尊血袍人形,无不面容狰狞而扭曲。细细数来,石壁画像竟然多达七副,已经接近天柱界化神人数的三分之二。而这八个异界真君仅仅是之前暴露过行迹的,至于那些一直没有现身的异界化神还有多少位,到现在也是一个未知数。然而更让赵升忧虑的是,没有人不知道幽神界那边一共制造了多少头血神子。唉!良久,一声叹息忽然从石室里响起,然后石室已是人去楼空,八副真君画像随之隐匿消失。……天葬原中央,一泓“弦月”牢牢固定在半空中,折射出大片森冷血光。此刻,下方大地赫然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汪洋,亿万万张惨白人脸在血海中随波逐流,哭嚎尖叫着拼命撕咬吞噬着周围血灵。一部分血灵成为其他同类的食物,但有少数血灵却在不断吞噬过程中,体型急剧“膨胀”,不但长出了秽血蟒身,而且释放出更浓烈刺目的血光。一旦有极少数血灵体型超过三丈,它们便会本能的游向位于血海中央的大金字塔。所过之处,周围血灵纷纷躲避开来,主动让出一条宽敞“道路”。血海中央,大金字塔高达万丈,占地百里之巨,由下而上呈阶梯状,总层数超过千层。每一层“阶梯”都落有密密麻麻的血灵。这些血兽一边撕咬吞噬着同伴,一边疯狂向上攀爬……越是接近金字塔尖,血灵数量越少,但体型却越发庞大,同时气势更加强横骇人。而在紧挨着塔顶之下的两三层“阶梯”中,上面的每一头血灵体型都稳稳超过千丈之巨,各个好似洪荒巨兽般散发出的惊天气势,真正实力远远超过普通元婴老祖,媲美顶尖大修士。这座血色金字塔的最顶层是一座巨大广场,广场中央赫然伫立着一尊千百丈高的巨大神像,神像无头却长有千只手。密密麻麻的巨大手臂伸向天空那泓“弦月”,一只只血光巨手紧紧抓住“弦月”边缘,将这条罕见时空裂缝完全固化成一方时空通道。此时此刻,一艘圆滚滚的庞大碟舟穿越时空通道,顺利被“弦月”吐出。碟舟缓缓飞到血海边缘,下腹猛的裂开一个“大口子”。哗啦!天上突然下起了活人雨,不计其数的活人从舟腹坠落而下,随后尽数跌落血海,一时间溅起无数血花。这些活人在血海中坚持不了一息,就被周围秽血吞没,全部沉入海底。转眼间,一张张惨白人脸接连浮出海面,这片血海又多了无数无法投胎转世的冤魂。与此同时,一头头全身枯瘦坚硬的僵尸从血海深处爬出岸边,一眼望去沿岸僵尸黑压压的延绵百里,多到数不胜数这些新晋僵尸摇摇摆摆,步履蹒跚的离开海岸,慢慢走向不远处向两边无限延展,完全笼罩天地的灰暗浓雾。金字塔祭坛的神像下方,俊美如神的帝乙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到面前光幕上。此时,这片光幕还有小半被迷雾笼罩,剩下大半区域已经被探查清楚,上面遍布黑红黄三种不同光点,光点俱都闪耀不定。光幕上面以黄色光点最多,红色次之,最少的是黑色光点。这三色光点代表着危险程度高低,黄色意味着危险程度最低,黑色则意味着一旦踏入几乎必死无疑。帝乙视线盯住那片迷雾区域,忽然语气淡漠的开口道:“对面的意图弄清楚了吗?”一位童颜鹤发,气息返璞归真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肃声道:“禀教宗,内线虽已打入中洲联盟核心层,但至今没有探知对面决战意图。属下也想不通,天柱界为何会如此仓促莽撞,竟敢大胆与我圣教展开决战!”如果此时赵升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这个童颜鹤发之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师尊阙岳大祭祀!阙岳现身于此,意味着此人业已突破化神绝隘,成功晋升真君之位。帝乙挥手抹去眼前光幕,冷冰冰的说道:“本宗已得天尊示警,你的‘好徒儿’早在几年前便重新现身。眼前这一切大概率是此人在暗中搞鬼!阙岳,你可知罪?!”阙岳真君听完却是面不改色:“当年没能及时扼杀孽徒,完全是属下的错。万望教宗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日后定当亲手毙杀那个畜生。”有道是一成真君,天地阔!即便帝乙身为天道教宗,也几乎拿阙岳没办法,除非此人触犯天条戒律。是以,阙岳时刻谨守教规,表面上不失礼数,但心里并不怎么畏惧教宗帝乙。帝乙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语气转为平淡:“叱咤真人已经向本宗抱怨过多次。下回换你出面,将此人替换下来。”阙岳闻言眉头微皱,但还是应承下来:“既然教宗有旨,属下自当顺从。属下告退!”说完,阙岳真君一甩长袖,骤然化作一道剑虹横空而去。帝乙望着剑虹消失的方向,表情冰冷之极,脑后忽然显现出三道血色光轮。第一层光轮深处清晰浮出一卷光芒璀璨的杏黄色卷轴。第二层光轮深处则隐约显出一道三尺左右的暗红光影,似乎是某种棍状宝物。第三层光轮却似无边血海,血光耀眼刺目,完全看不清背后隐藏着何等惊世至宝。……另一边,地下巨城深处。一位体魄雄壮,面容冷峻的白甲青年忽然找到了某座石室。他推门进入,很快看到了盘膝而坐的赵升。当然,在此人眼中赵升是一个身穿青袍,不苟言笑的老者形象。“信字一脉族人赵日甲,见过老祖。”“你来了!”赵升睁开眼睛,目光中透出几分欣赏。白甲青年赵日甲在南天赵氏金丹一辈中,称得上大名鼎鼎四个字。只因此人仅以金木火三灵根的中等资质,居然在百岁之前便渡过金丹雷劫,晋升为金丹真人。之后三百年余年,此人机缘不断,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如今已是金丹八重大真人。若是仅仅如此,赵升并不会相中此人。让他另眼相看的是,此人气运深厚不说,并且主修功法同样是。最巧合的是,此人的本命法宝恰恰是当年他留下的千炎鼎。诸多巧合加在一起,令赵升也不得不感慨,一切或许是命运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