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险救灾,听起来非常的高大上,貌似也很光荣,而且很多人也非常的热心,往往会自发的去参加一些天灾人祸的抢救中。其实,抢险救灾是需要非常专业的技能,比如地震、火灾,第一批进入的必须是消防兵和工兵一类专业的部队,还有少量的医护人员。不要说一般人的个人行为,就算是警察团队有些时候往往都是排在抢险救灾的队伍后方,就是因为他们不专业。而抢险救灾中,各种天灾人祸的抢险方式往往也是不一样的。至于说医生专业不专业,灭火,找人,这群白大褂估计不行。但抢救还是没有问题的,每年的三甲医院,都有一个业务学习,就是单纯演练对于天灾人祸的处理方式。这次也就是洪涝灾害欧阳才会放任张凡出发,如果是其他灾害,欧阳未必敢放手给张凡。抢险救灾中的人员配备,没点经历的人根本拿不下来,而且,事关人命,欧阳也不会让张凡用人命去练手。可这次为什么欧阳就会放手呢,就是因为这次是洪涝灾害。水灾不同于火灾,打个比方,火灾就如同一个多项选择题,一个题干,需要一个或者需要很多个选项。第一时间要干什么,远离火场后要干什么,医务人员的自我保护,抢险救灾人员的保护,伤员的后续分流,非常非常的复杂。而水灾对于火灾来说就是一个判断题,对与错,生与死,真的很简单,没有那么复杂。能活的早早就活下来了,不能活的,谁去也没用。水灾最大的问题是事后的预防,而不在于几个小时后的抢救。特别是洪水,鱼都能被呛死的泥沙水流中,普通人一旦落水,面临的就是水中无数的石头、木块组成的打击大军,呛不死也能被打晕了再灌水。巴扎的选择地,原本是为了方便牧民们相互交换牲畜,家中的牲畜长时间的不融入外来的牲畜,就会近亲繁殖,出现蜕化。所以,这个山谷远离公路,而且又是红土地貌,这种地貌,天晴的时候非常漂亮,红一层青一层,太阳照耀下去就如同是缎带平铺在大地上。好似藏传寺庙一样,满眼都是棕红色。可这种地貌,别下雨,一旦下雨,这样说,穿一般的鞋子根本走不了路,红土的粘性太大了,进泥就能给你脱了鞋,所以这也是牧民们不管春夏秋冬都穿着靴子的原因。人不好走,车也难行,一路上汽车如同喝醉了一样,扭扭歪歪的满身泥的抵达了巴扎。车成了泥水猪,可绿色的部队出现在巴扎的时候,这帮寻找刺激的人,真的能算是群情激动。“啊!解放军啊!快啊,救救我们啊!”瞬间的哭喊声,女声、男声混杂在一起,好似身后有狼追赶一样。“快!一二三班跟我来。”一下车,在听听在看看哭喊整天的人群,武警官兵的头都炸了。张凡他们也利索的带上了抢救药箱,跟上了队伍,迎着连滚带爬的群众跑了过去。原本鲜亮专业的徒步越野服装,这个时候直接就成了带泥的盔甲,一个个可以说惊魂四散。“你们怎么才来啊!我们就睡了一觉,就听见呼隆隆的声音,然后,大水直接就冲到了眼前,小丽她们眨眼就不见了!啊!!”连滚带爬的人群,混入到救援部队里以后,她们如同脱了力一样,坐在泥地上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不分男女,不分贵贱,一个比一个激动,一个比一个能说,甚至有人深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双手抓着救援人员的胳膊,诉说着自己的……“闭嘴,全部闭嘴。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劝说没效果,只能黑着脸训话。“发起人也被冲走了~!他和小丽她们在一个帐篷,后来小红她们也去了!我辛亏没去,我……”大雨下的姑娘,腮红没有了,眼线没有,只有纹出来的青眉还是那么的显眼。“快,给她们检查身体,看看有什么外伤没有。”张凡看了看快没章法的武警支队长,就对着医护人员说了一句。茶素的医生护士,三人一组,一个医生配备两个护士,瞬间的就如同分割线一样,把哭闹在一起的人员分割开来。这帮幸存者大多都是一些外伤,都是在慌乱中扭了脚,破了皮,看着虽然惨不忍睹,但大的问题没有。在医疗小组的安抚下,他们的情绪也就慢慢的平稳了下了,过了激动期后,这群人,没有了话语,呆呆的,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张院,得劳驾您和我去下游看看,乡里的干事已经去了下游汇水湾。估计……”武警支队的领导看着张凡安排的井井有条,就点了一个班的人员和张凡去了下游。突然而至的洪水让巴扎的群众们措手不及,这个时候,组织就体现出来了。虽然一个没多少人的乡镇,但党员、干部们号召年轻的牧民们提前骑着马,拿着套马杆顺着洪水去了下游。顺着洪水,开车没多久,就碰到了几个牧民,“交通,这里有几个人!”少数民族的语言中,没有火警、交警这些词语,所以,他们就统称这些为“交通!”“怎么样?”张凡第一时间下了车,看着躺在河边的人身上盖着毯子,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张凡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张凡真的希望自己想的和看到的是假的,但,现实不以人的意志而转变。“已经没气了!”带头的牧民汉子摇头了摇头。张凡走到跟前,一眼看去,说实话,真的有点惨不忍睹。掀开毯子,大水泡过的人,如同一个吹起来的气球,肚子鼓鼓的挺着,个个如同孕六月一样,挺着肚子端着圆圆的大脸。惨白的脸部皮肤,紧咬的牙关,狰狞的面孔可以想想的到,他们当时遇上了多么恐惧的事情。特别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身上片缕不沾,雨水粘粘的长发紧贴着脸部,石头撞击脸部后的淤血挂在脸上,让原本惨白惨白的脸孔上呈现出一片片的青紫。这种情形估计见过的人不多,可以想象一下被淹死的猫,龇牙咧嘴,撑舌赤目。或者就如恐怖片一样,这种窒息让人在瞬间把最痛苦的一面留在她的面部。年纪轻轻的姑娘,原本是白白净净如同骨瓷餐具一样的皮肤,现在如同猪膀胱一样,泡的松泡泡的,全身如同猴头菇一样,看起来都如同长了一身的绒毛。而且,面部还有大量一块一块的青紫色,就像是中毒一样。“她,她的脸是怎么回事。”武警支队的领导一看姑娘的脸,就开口问了一句蹲在尸体旁边的张凡。“水灌肺部,剧烈挣扎,然后在她马上要窒息的时候,又遇上的石头击打头部,面部的破溃,如同就是一个爆破点。肺部的高压、剧烈的挣扎下,导致她体内大量的血液涌向面部破溃处,长时间的窒息导致了心脏的忽然停跳,进而出现了血液汇聚停止在脸部,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张凡轻轻的用手,慢慢的抚向了姑娘不甘心或者是恐惧而睁大的双眼,泥水也让这双大眼如同遮盖了一层淡淡的迷雾一样。“哎,一路走好!”张凡心里轻轻的说了一句。“交通,doctor,下游还有,光光的男的,女的,好几个。”牧民汉子说着说着竟然好似有了一点尴尬。“有幸存者吗?”“没有,早没气了,这都好几个小时了!”就在张凡他们要上车朝着下游出发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张院,好几个患者出现了恶心、呕吐、打摆子。”任丽的声音很小很小,但张凡能从她的声音听出紧张。一个心内科的大主任,不说救活了多少人,在她手上送走的人数估计也不少于几百了。可现在,这位主任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丝丝的颤抖。咯噔!张凡的心也如同被枪打了一下一样,他可以让任丽他们处理,他也可以选择去下游。但,张凡没有,没有逃避,当年选择这一行的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他不懂,等他懂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等我,马上到,你们,你们,你们自己注意点!”“好!”挂了电话,张凡对着武警支队长说道:“王队长,你带战士去下游吧,如果没我的电话,先不要来巴扎。”“怎么?”当兵的很敏感,特别敏感,当张凡说完以后,支队长眉毛都竖起来了。“具体还不知道,希望不是把,等我电话!”“好!”望着远去的汽车,支队长不知道想着什么。“队长咱们现在去下游吗?”“去个蛋,都死了,去干什么,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