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樊却是将大门关上,这才回到梅陇身边,低声道:“梅督,轩辕绍只怕是心术不正。”“心术不正?”梅陇抬头,“什么意思?”“据我所知,轩辕绍是个沉默寡言之人,但是这些时日,他却似乎处处在挑衅梅督。”韦樊压低声音:“今次事先没有梅督的答允,轩辕绍竟敢擅自派人将文普调动过来,梅督,他说近卫军不屑于剿匪,在下官看来,只怕并非为了什么近卫军的颜面,而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文普的兵马调到郑城来。”“他的心思,我岂能不知?”梅陇握拳不甘道:“近卫军还没有到这里,他就已经吆五喝六,将湖津当成是他的地盘,如果文普真的到了,恐怕我这个湖津总督就只能任他摆布了。”韦樊想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梅督,下官斗胆猜测,您说圣上如今圣上如今身在何方?”“轩辕绍说圣上有大事要办,不日将会抵达。”梅陇道:“至若去了哪里,他并无告知。”韦樊轻笑道:“如此严峻时刻,圣上还有什么样的大事,丢下近卫军不顾,独自离⊕︽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梅陇听出韦樊话中有话。韦樊犹豫了一下,才道:“梅督,下官以为,圣上圣上是否已经驾崩,轩辕绍只是狐假虎威,借着圣上的名号,利用近卫军想要取梅督而代之?”“这话不可胡说。”梅陇拉下脸来,“圣上乃是天子,神明护佑,岂会遭遇不测?”韦樊轻叹道:“下官也希望圣上能够前来湖津,率领大家光复大秦,东山再起,可是!”摇头苦笑道:“下官跟随梅督多年,承蒙梅督将下官当作兄弟相待,这种时候,下官若是将心中疑惑藏着不说,反倒是对不住梅督!”梅陇神色温和起来,道:“老韦,你是我的生死兄弟,你坦诚直言,我心里自然明白。”“梅督,河西已经丢失,大秦可谓是大势已去,梅督心存大秦,这大秦还有湖津最后这一块地,否则秦国已经是名实双亡。”韦樊皱眉道:“轩辕绍说圣上要以湖津为根基,准备东山再起,可是你我都清楚,莫说只有一个湖津,便是河西在手,秦国也未必能够兴复,无论是辽东军还是西北军,甚至是河北那头,咱们哎,咱们都是及不上的。”梅陇禁皱眉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下官只担心,圣上已经不在,大秦已经覆亡,可是有人还要借着圣上和大秦之名,在湖津兴风作浪。”韦樊神情严峻,“轩辕绍对梅督毫无敬意,今日便是这般,如果文普真的到来,被他控制大局,下官担心他会对梅督不利。”“他敢!”梅陇冷冰冰道:“老韦,我心里也清楚,仅靠湖津想要复兴秦国,无疑是痴人说梦,只是既然如此,轩辕绍为何还要将眼睛盯着咱们湖津?你说费尽心思想要控制湖津,取本督而代之的目的又是什么?”韦樊道:“梅督,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要做什么,你当真不明白?”梅陇摇头道:“我还真是不明白,你是说他对大秦忠心耿耿,要以湖津为根基坚守到最后?若当真如此,就该与本督同心协力才对啊。”“轩辕世家可是大族。”韦樊冷笑道:“大秦覆亡,轩辕绍难道就不会为他的家族考虑?梅督总该知晓,轩辕绍有个族弟,叫做唔,下官一时倒记不得!”“轩辕胜才!”梅陇立刻道:“便是投奔在楚欢脚下,此人似乎很得楚欢信任,如今也是西北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韦樊立刻道:“不错,就是此人了。都说轩辕世家对大秦忠心耿耿,可是轩辕胜才是轩辕世家的嫡系子弟,不是照样投奔到楚欢的麾下?轩辕胜才能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轩辕绍难道就不会?”冷笑道:“只是轩辕胜才虽然背叛大秦,做事情倒是干脆利落,而且声明远不能与轩辕绍相提并论。轩辕胜才背秦,未必有多少人唾骂,但是轩辕绍如果投敌,必然是声名狼藉,臭名远扬。”梅陇颔首道:“你说的倒是有理。轩辕绍身受两代皇恩,一直被委任近卫军统领,便算天下人都能反,他轩辕绍却不可以。”“所以轩辕绍就算想要投降,也要给人一种迫不得已的感觉。”韦樊道:“轩辕绍前来湖津,恐怕就是为此所谋。”梅陇皱眉道:“这话怎么讲?”“因为梅督的守卫,湖津可算是大秦最后的一块地盘。”韦樊道:“轩辕绍退到湖津,在天下人看来,便是再也无路可退了。”梅陇颔首道:“是这个道理。”“如果他守着湖津,故作拼死抵抗的姿态,到了最后,即使真的弃械投降,天下人也就不会再说他的是非。”韦樊冷笑道:“反倒是因为他是秦国最后一支抵抗的兵马,天下人倒会赞慕他的忠义。”梅陇恍然大悟,拍手道:“一语惊醒梦中人,老韦,这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你说的不错,取本督而代之,他就成了维护秦国的最后一人,杀到最后,真要降了,天下人也只会说他是迫不得已,不会说他是卖主求荣。”冷哼一声,“真要与敌厮杀,他自然是将湖津军送到最前线,他的近卫军未必真的会殊死搏杀,到最后,他不但可以护住他的名声,而且手握几千近卫军,还有与敌谈判的资本。”韦樊道:“如果下官猜测的不错,轩辕绍当真是存有此心,梅督觉得此人还会放过咱们?他现在不动手,只是时机未到,梅督一直阻挡文普率兵前来,如今轩辕绍已经等不及,甚至根本不等梅督同意,便要文普率兵前来,这!”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一脸忧虑之色。梅陇摸着胡须,目光闪动,若有所思。“梅督,你忠心报国,下官钦佩。”韦樊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可是如果不是为秦国而战,却却毁在轩辕邵的手中,到时候轩辕绍为了自己名声,定然会对梅督的声誉大家损毁,如果真是这样,下官就是死,那也难以瞑目。”梅陇凝视着韦樊,沉吟片刻,终是冷笑道:“好心机,好心机!”猛地站起身来,过去拔出了自己的刀。韦樊见状,急忙道:“梅督,万不能冲动!”他还没说完,刀光一闪,梅陇手中的刀竟然已经架在了韦樊的脖子上。韦樊神色大变,失声道:“梅督,你你这是?”“韦樊,你跟随本督多年,本督也让你死个明白。”梅陇手中的大刀往韦樊脖子上压了压,冰冷的刀锋贴在韦樊脖子上,只需一拉,违反必然会被切断喉咙,“你在这里说了半天,还当真以为本督任由你舌灿莲花,从中挑唆?”“梅督,下官!”“大秦岌岌可危,正是上下齐心之时。”梅陇冷笑道:“本督虽然与轩辕统领性情不合,但却都是大秦的忠臣,誓死捍卫大秦,岂容你在这里挑拨离间?韦樊,你的性情,本督一清二楚,你贪婪财物,这些年让你掌管户部司,你从中捞取了多少油水?本督是瞧在多年老兄弟的份上,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你却变本加厉,如今竟然敢挑拨离间,你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如果没有满足你胃口,今日这些话,你又岂会轻易说出来?”韦樊脸色惨白,“梅督,下官肺腑之言,实在是!”“住口!”梅陇神情冷峻,“你定然是收了别人的财物,这才在本督面前胡言乱语。告诉本督,你是被谁收买?”韦樊颤声道:“梅督,下官都是为您考虑,您可千万别误会,湖津根本保不住,且不说轩辕绍心存叵测,就算他真的与梅督一心,湖津也!”“是谁?”梅陇吼道,“再不如实招来,本督一刀砍了你!”韦樊神情惊恐,万没有想到梅陇会是这样的反应,无奈道:“是是楚欢派来的人!”又急忙道:“梅督,下官确实收了礼物,可是楚欢的东西,不拿白不拿,而下官今日所言,也绝非是为楚欢说话,乃是真心实意为梅督考虑。”苦笑道:“梅督说的不错,韦樊确实贪财,但却并不是个不懂义气的人。这么多年来,梅督对下官的照顾,下官又非草石,岂能不知?正是感念梅督的恩德和情谊,下官今日才说出这番话。”梅陇冷笑道:“楚欢的使者如今在哪里?”韦樊道:“这!”梅陇眼珠子一瞪,韦樊无奈道:“如今就在郑城,住在客栈之内!”梅陇沉声道:“当真是楚欢派人过来?”“下官下官不敢欺瞒。”韦樊感受到寒刀的冰冷,身体微微发颤。梅陇这才收刀,走过去,将大刀收回刀鞘,这才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手一个,走过去,递了一杯给韦樊,韦樊一怔,却不敢犹豫,急忙接过,梅陇这才走回椅边座下,嘬了一小口,放下茶杯,瞅了韦樊一眼,见韦樊双手捧着茶杯呆呆站在那里,却是笑道:“还站着做什么,过来说话!”韦樊实在不知道梅陇心思,有些畏惧地走过去,梅陇指着旁边椅子道:“坐!”韦樊坐下后,梅陇却是沉吟半晌,才道:“楚欢的使者前来,自然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下官保证,绝没有其他人知道。”韦樊听话听音,瞬间明白过来,放下手中的茶杯,凑近道:“梅督,楚欢担心派人直接找您,一来有所冒犯,二来会被人发现,所以才会先让下官与梅督说一说。只是下官也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说法来做,下官收了他们的银子,可是对梅督所言,都是出自真心。”凑近梅陇耳边,压低声音道:“楚欢的使者告诉下官,圣上已经驾崩!”梅陇身体一震,变色道:“真的真的已经驾崩?”“应该不会有假。”韦樊低声道:“听说传国玉玺也已经到了楚欢的手中。梅督可还记得,此前楚欢从河西劫走了皇后,据说皇后被楚欢软禁在通州,圣上单人独马,前往通州营救,却却死在了通州。此时眼下知道的人没有几个。”梅陇抚须微微颔首:“如果这消息是真,楚欢让人带过来,也算有一分诚意。”“圣上如果驾崩,秦国也就不存在了。”韦樊道:“轩辕绍无论战功还是资历,都与梅督无法比及,可是此人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梅督,下官刚才所言,绝非空穴来风,此人只怕是真的要取梅督而代之,日后以湖津与人做谈判的本钱。”梅陇皱眉道:“文普是轩辕绍手下的人,他手中有好几千兵马,咱们的兵马如今大都在南线,真要是翻脸,咱们可未必是轩辕绍的对手。”想了一下,才道:“你现在就回去,与楚欢的使者先联络,本督今晚去你府中饮酒,也好摸摸楚欢的底,此时一定要做的隐秘,万不能让轩辕绍知道。轩辕绍手下那上百人之中,还有神衣卫在其中,绝不能掉以轻心!”韦樊低声道:“楚欢的使者并没有准备与梅督直接接触,未必敢见梅督!”“楚欢如果当真聪明,就不会只做一道选择。”梅陇道:“他定然已经做好本督要见使者的准备,如果连这个准备也没有,楚欢也不过如此。”韦樊笑道:“梅督所言甚是,下官这就去安排。”梅陇抬手轻轻拍了拍韦樊肩头,道:“老韦,刚才的事情,可不要怪本督,你也是糊涂,如此大事,怎能瞒着本督?”韦樊心生寒意,知道梅陇看似低调,但却是一个极为精明之辈,带着敬畏勉强笑道:“是下官的错,梅督不要怪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