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连天。辽东总督府内,汉王灜平坐在火炉边上,一身锦衣,气色看起来并不错,火炉里的炭火,也让屋内充满了暖意,屋子内外,便是两个世界。在汉王对面,坐着的是锦州知州霍兴达,年过五旬,看上去虽然样子有些疲惫,但却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莫无益已经驻军倒马城,不过担心粮草跟不上,所以暂时没有轻举妄动。”霍兴达恭敬道:“官仓里还有些粮草,可是从锦州运粮前往前线,要经过燕山,运粮队十分庞大,仅征召的运粮壮丁,便已经过三万人,除了这些壮丁,还有驮马,这些人和马每天消耗的粮草就不在少数,再加上大雪连绵不绝,许多道路都已经是积雪为患,甚至因此而堵住了许多道路,据说燕山还专门派人沿途除雪,虽是如此,运粮的度也是极为缓慢,耽搁不少时间,这要是十成粮草从锦州运出,如果是道路畅通,就算途中消耗,也能有五六成可以送到前线,但是但是如今这气候,耽搁下来,能送到前线的也就三成左右了。”汉王神情淡定,悠然道:“本王自然也知道,这种季节本该按兵不动,等到来年再行动,不过如今莫无益已经打过了燕山,就耽搁不起,他们如果按兵不动,只怕熬过了这个冬天,到了开春之时,咱们的粮草便已经消耗殆尽,所以必须要在我们粮草出现问题之前,战决。”“王爷说的极是。”霍兴达叹道:“莫无益也知道耽搁不起,所以也是准备战决,不过接下来往哪里打,也还是个问题。”看着汉王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王爷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汉王一只手搭在椅边,一根手指轻轻敲打,若有所思,便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禀报声,“启禀王爷,武千户求见!”“武千户?”汉王皱眉,“哪个武千户?”“卑职武玄,求见王爷!”外面传来武玄的声音。汉王和霍兴达对视一眼,皱眉道:“武玄不是在前线吗?怎地事先没有请示,便返回锦州?”沉声道:“进来吧!”屋门被推开,外面的寒风顿时侵袭而入,武玄快步进到屋内,转身关上门,这才上前来,拱手道:“卑职见过王爷!”“武玄,你怎么回来了?”汉王端起茶杯,“本王并不记得召你回来。”武玄道:“回王爷话,前线出了一些事情,军心动摇,如果不能妥善处置,莫将军担心会生兵变,所以这才派末将日夜兼程赶回来。”霍兴达听到“兵变”二字,微微变色。汉王却是云淡风轻,脸上并无变化,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军中的将领,不都是你们的人,能出什么样的事情?”武玄看了霍兴达一眼,想了一下,才道:“王爷,不知电帅如今可好?”“很好。”汉王端着茶杯手依然稳定,“电帅的身体还在恢复之中,开春之时,应该就能够大好了。先不用说电帅,本王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武玄这才道:“军中出现了流言。”“流言?”汉王淡然一笑,“什么流言?”“有人说,电帅已经遭遇不测。”武玄道:“而且!”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汉王放下茶杯,道:“说话不必吞吞吐吐,但说无妨。”武玄却是从怀中取出一份书函,双手呈给了汉王,汉王接过书函,见这封书函已经被拆开过,从里面取了信函,瞧了一眼,武玄却是死死盯着汉王眼睛,却见到汉王只是轻描淡写扫了一眼,便将那信函丢在一边的案子上,唇边更是显出不屑之色:“赤炼电已亡,灜平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流言,竟也会有人相信,莫非本王是曹操不成?本王就算是曹操,电帅难道是汉帝?”脸色冷下来,“写这封信的人难道不知道,曹操是臣,而本王是皇子,更是大秦的正统,本王要令诸侯,挟的哪位天子?”盯着武玄眼睛:“你难道不知道,这封信却是说电帅有谋逆之心,这样的流言,本王不相信,你们跟随电帅多年,难道会相信电帅有不臣之心?”武玄一阵错愕,万想不到汉王竟是说出这番话来。霍兴达勉强笑道:“电帅自然是对大秦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封信想来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王爷,卑职斗胆,求王爷准许卑职面见电帅,看一看电帅的伤势如今恢复得如何。”武玄不再含糊其辞,干脆直接道:“虽说这封信上所言荒谬绝伦,但是前线却有人暗中为祸,挑拨军心,不少将士都在担心电帅的安危,如果能让卑职看到电帅安然无恙,也能让前线骚乱平息下来。”“本王说过,电帅一切都很好,不用过多操心,开春之后,电帅自然会召见你们,到时候你们就都能够见到电帅。”汉王淡淡道:“好了,本王与霍知州还有事情要谈,你先退下吧。”武玄却并没有退下去的意思,摇头道:“卑职奉命而来,如果不能亲眼看到电帅,实在无法返回前线,也无法平息前线的军心骚动。”汉王皱起眉头,冷冷道:“如果本王不让你见呢?”武玄挺直身子,盯着汉王眼睛,“王爷,辽东军为了攻打河西,燕山一战,死伤无数,卑职相信,上万条人命,应该足以换来让卑职见一见电帅。而且!”脸色微沉,“恕卑职直言,卑职是电帅的亲兵,是电帅一手提拔起来,在卑职心中,只有电帅,并无他人,卑职相信辽东军大多数将士也是如此,如果无法确定电帅安然无恙,莫说前线的将士,便是卑职也无心战事。”“如此说来,你并不当自己是大秦的将士?”汉王淡淡问道。武玄道:“身为一个秦**人之前,卑职先是一个辽东兵士,卑职是粗人,先要效忠电帅,然后才会效忠大秦。”他目光咄咄逼人,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王爷,还请您准许卑职见电帅一面。”便在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嘈杂之声,依稀听到外面传来呵斥之声:“大胆,王爷正在议事,你们还不退下?王爷岂是你们说见就见的?”随即便听得一声惨叫声,更听到有人惊呼道:“快来人啊,有人谋反了快来人啊!”“我们要兵谏王爷,挡路者死!”外面传来吼叫之声,随即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正往这边靠近过来。武玄听到声音,气定神闲,面不改色,霍兴达却是微微皱眉,汉王先是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舒展开,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砰!”一声巨响,本来被关得严实的大门骤然间被踢开,寒气顿时蜂拥而入,一名部将领着一群兵士已经冲进到屋内,这些人都是赤甲在身,一看便知道是赤备突骑的武士。赤备突骑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千人,攻打河西,有大半都是随军去往了前线,但是却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在锦州。虽然辽东大权掌握在汉王手中,辽东军上下都要遵从汉王的命令,可是身在前线的莫无益,既要在汉王的挟持下遵从其军令,却又小心提防汉王,汉王的指令可以从辽东总督府出去,但是在总督府四周,却还是有赤备突骑的将士守卫。名为守卫,实为监视。不过汉王的行动,这些赤备兵却是不敢阻拦,汉王偶尔微服出府,赤备兵也只能以保护之名跟随,有时候甚至被汉王甩开,府内的卫兵,本来都是赤备兵,可是却不知汉王从哪里找来的人,将府内守卫全都替换成了新兵。赤备兵虽然有些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平日里这些赤备兵在面子上对汉王还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失礼,但是汉王今日却是一眼看出,横冲直闯进来的赤备兵,正是平日里守卫在总督府附近的赤备兵,领头的汉王却也认识,乃是赤备突骑的一名百户,亦是辽东三十六骑之一,只不过在三十六骑中排行比较靠后,姓朱名温。见到朱温带人冲进来,汉王依旧端着茶杯,不动声色道:“朱温,你带人擅闯,是要造反吗?”“王爷,外面有人传言,说电帅遭遇不测,今天朱温冒死兵谏,请王爷让我们面见电帅。”朱温虎视眈眈,“如果今天见不到电帅,弟兄们只怕是不答应。”身后赤备兵都已经是握紧手中兵器,如狼似虎般看着汉王。武玄不动声色,瞥了霍兴达一眼,霍兴达咳嗽一声,向汉王拱手道:“王爷,事已至此,不如还是让他们见一见电帅,只要他们确定电帅安然无恙,一切误会也都烟消云散。”汉王靠坐在椅子上,盯着武玄,道:“武千户,这一切当然都是你安排?”“其实也用不着卑职安排。”武玄淡淡道:“我们都是电帅的部下,对电帅的安危自然是十分的关注,流言既然传出来,由不得我们不担心。王爷,当初大家心照不宣,不过心里都明白,辽东军倾巢而出,不顾生死,本就是希望电帅能够转危为安,如果电帅的安危得不到保证,岂不是让战死沙场的弟兄白白牺牲?我们要见电帅,要求并不过份。”“如果本王就是不答应呢?”汉王冷笑道。武玄皱起眉头,目光闪绰,但神情慢慢坚定下来,“如果王爷不能让我们见到电帅,那就说明王爷无法保证电帅安然无恙,既然如此,王爷就不要怪我们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