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浩生此时终于笑道:“楚大人是说银子?其实我倒并不觉得是困难之事。”“哦?”楚欢含笑道:“卢长史有法子了?”齐王见卢浩生带着几分神采,颇为自信,也有些奇怪,但是他知道卢浩生满腹经纶,或许真的有好点子也未可知,忙问道:“卢长史有什么好法子?“卢浩生笑道:“王爷,楚大人,你们或许忘记了肖焕章。”“肖焕章?”齐王皱起眉头。卢浩生缓缓道:“据卑职所知,肖焕章父子在北山贪赃枉法,为了谋反,他们扩军备战,蓄养军队,人马数万,除了朝廷规程之内的编制,借口北山匪乱,多编制了数万人,如果没有丰厚的家底,又怎能蓄养如此庞大的军队?肖焕章不但贪墨官库,而且在地方上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不但搜刮民脂民膏,而且借口养兵,从北山士绅手中筹募了大批的军费,除此之外,他虽然是官身,却在后/台暗中操纵商贾,但凡敛财的途径,肖家父子一样不少,如今肖家父子虽然已经身死,可是那些财物却不会死。王爷也曾下令过,要将肖家的产业俱都封存,谁也不得擅动,下官前往北山,大可以利用肖焕章那些赃款,施政北山。肖家父子富可敌国,北山的兵马,自然要裁减,如此一来,压力就会小很多,用肖家父子留下来的钱财,撑上半年,应该可以。”齐王眼睛微亮,楚欢却是微微含笑,心中却是暗叹,只怕惦记肖家父子财物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谁又知道,肖家父子早已经将大批的财物都藏匿在秘密修建的金库之中,肖家父子死后,普天之下知道金库位置的却只有肖夫人,而肖夫人临死之前,却又将金库的所在告诉了自己,换句话说,如今知道肖家父子宝藏所在的,也只有自己。于公于私,楚欢都是要将公孙楚送往北山,只因为当前形势下,公孙楚或许是唯一合适的人选,这个念头在击败朱凌岳之后便即确定,他本来还在愁烦银子的事情,毕竟北山不可能在得到朝廷拨银,哪怕公孙楚再能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在北山施政必将是困难重重,好在肖夫人最后送了自己一份大礼,提供了金库的位置,那笔庞大的钱财,楚欢已经准备交给公孙楚处理。卢浩生的想法倒也不错,只可惜如果没有楚欢的允许,想要找到肖焕章的宝藏,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楚欢自然不会说破,也当然不可能将金库所在的位置告诉齐王和卢浩生。卢浩生含笑继续道:“除了肖焕章,北山也多有肖焕章的党羽,少不得要清除干净,抄家之时,又能得到一笔银子,楚大人说北山的问题,实际上就是银子的问题,我深表赞同,如果这样筹到银子,不知楚大人觉得卢某是否可以去北山?”楚欢笑道:“若是如此,倒也去得。王爷,既然卢长史愿意担起如此重任,不如就请卢长史先去北山瞧一瞧?”齐王忙问道:“楚欢,你……你是说同意让卢长史去担任北山总督?”“王爷,不是这样说,不过是今日家宴,随便说些本不该说的话,这事儿还得由王爷做主。”楚欢含笑道:“王爷如果同意,大可先派卢长史前往,然后拟折子,连同天山魏无忌的事情一起奏明圣上,不知王爷意下如何?”齐王看了卢浩生一眼,点头道:“如此甚好。”向卢浩生道:“卢长史,你是本王身边的长史,此去北山,一定要小心谨慎,造福于民。”卢浩生起身拱手道:“卑职必然不负王爷重望。”端起酒杯,向齐王和楚欢道:“王爷,楚大人,西北振兴,势在必行,卑职愿意和楚大人一起,共同辅佐王爷,励精图治,早日入关,驱除奸寇,振兴大秦!”齐王看起来很兴奋,端杯而起,道:“楚欢,卢长史,你二人都是帝国的忠臣,我大秦江山,就要靠你们这些忠臣辅佐,本王敬你们一杯。”楚欢面带笑容,起身来,三人都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卢浩生才问道:“楚大人,你刚才似乎还有什么忧虑之处,不知是什么,大可以指教一番。”楚欢知道他是记着自己先前留了半截的话,笑道:“恐怕是我多虑,不过……卢长史,本王是担心,北山还有肖焕章的残党,这些人贼心不死,肖焕章是咱们剿灭,这帮残党或许对我们心存怨恨,卢长史前往北山,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本王当初前来西北赴任,半道上就差点被人杀死,前车之鉴,也盼卢长史多加小心……不过是多留个心眼而已。”卢长史眼角微微跳动,齐王见卢浩生表情,知道卢浩生心里肯定还是有些惧怕,向楚欢道:“楚欢,北山动荡,你所虑确实有道理,是否可以调一些人手,护卫卢长史周全?”楚欢笑道:“王爷不说,我也会做好准备。王爷和卢长史都认识仇如血,我派仇如血带些人跟随卢长史前往北山,仇如血此人在江湖上很有人脉,朋友遍天下,在北山也有一些朋友,到时候由仇如血介绍,卢长史拿出一些银子来,在那边招募一批勇士担任护卫,不知这样是否妥当?”卢浩生拱手道:“楚大人谋事周全,卢某感激不尽。”楚欢笑道:“你我都是王爷的臣子,自然是要同舟共济,不知卢长史准备何时起程?我倒觉得,越快越好,毕竟北山政务已经凌乱,需要有人迅速前往梳理调节,卢长史确定好日子,我这边也好安排仇如血做准备。”卢浩生看向齐王,齐王已经道:“楚欢说的极是,拖得时间长了,反倒要出乱子,卢长史,你准备一番,越早出发越好。”卢浩生道:“既然如此,卑职明日准备一番,后日便可启程。”“如此我后天让仇如血他们过来。”楚欢笑道:“在这里就先祝卢长史一路顺风,到了北山,顺顺利利,造福于民。”其后卢浩生倒是表现的十分热忱,连连向楚欢敬酒,楚欢几人吃了一阵子酒,酒足饭饱,这才告辞,齐王让卢浩生送楚欢到了门前,凌霜也跟着一起到了大门,楚欢见凌霜看着自己,走过去含笑道:“凌霜,你这边若是空闲,也往总督府那边去转一转……自己保重身体,我既然是你楚大哥,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记得找我。”凌霜见卢浩生在旁,有些话也不好说,轻轻点头,见楚欢要走,才轻声道:“楚大哥,你……你自己也多保重。”楚欢温和一笑,这才告辞而去。卢浩生送别楚欢,这才回到厅中,见齐王脸上带笑,这才上前拱手笑道:“王爷,咱们这第一步,算是成了。”“卢长史,你觉得……楚欢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齐王又变的忧虑起来,“他似乎另有人选,只是没有说出来。”“王爷,不管怎样,北山算是到了咱们手里。”卢浩生轻声道:“这是王爷的意思,楚欢自然也不好与王爷相争,他毕竟是王爷的臣子,咱们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尽可能地壮大自己,不管楚欢有无别心,只有咱们自己装大了,才不至于仍由楚欢摆布。”齐王叹道:“楚欢对我有情有义,不会摆布于我,今日他也没有反对,说的那番话,也都是担心你前往北山会出变故,都是老成谋事之言,最后还是答应让你去北山,也算是对得住本王。本王只想你和楚欢各尽其力,尽心辅佐本王。”卢浩生肃然道:“王爷,卑职到了北山,必定全力以赴,稳住北山,到时候王爷可以前往北山居住,我们在北山立足之后,等到兵强马壮,便可以让西北三道出兵入关,王爷有了自己的力量,才可以真正的振兴大秦,而且等到王爷在北山壮大之后,西北三道,必然都将唯王爷马首是瞻,便是楚欢,也不敢生出非分之想了。”齐王若有所思,也不说话,许久之后,才道:“卢长史,你先下去吧,本王想好好静一静。”“王爷要保重贵体。”卢浩生拱手道:“卑职先退下,准备一番,也好后日启程。”等齐王退下,凌霜才端了一杯醒酒汤过来,柔声道:“王爷,你晚上多饮了几杯,喝碗解酒汤,会舒服一些。”齐王微笑点头,端起碗,一口饮了大半碗,这才放下,问道:“凌霜,你看到楚欢,开不开心?”他这也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知道说错了话,果然,凌霜闻言,娇躯微微一颤,柳眉微蹙一下,但瞬间恢复平静,轻声道:“我将他当做自己大哥,见到了他,自然欢喜。”“凌霜,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齐王忙道:“你……哎,我胡言乱语,不会说话,你不要怪我。”“王爷没有说出话。”凌霜轻声道,“我让人过来收拾,已经很晚了,王爷也该休息了。”齐王见凌霜神情淡定,越是如此,他心里反倒是越不安,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多说多错,只能长叹一声,凌霜走出几步,停下脚步,蹙着柳眉,犹豫了一下,回过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出口,齐王见了,急忙道:“凌霜,你想说什么?”凌霜犹豫了一下,莲步轻移,走过来,想了一想,才轻声问道:“王爷,你……你是不是对楚大哥有什么看法?”“啊?”齐王一怔,随即摇头道:“没有,凌霜,你为何这样问?”凌霜幽幽叹道:“王爷,其实……!”欲言又止,终是轻轻一叹,道:“没有什么,我叫人来收拾。”齐王却已经拉住她手臂,道:“凌霜,你和我还要生分吗?与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王爷,我只是担心……!”凌霜苦笑道:“王爷,或许有些话我不该多嘴,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和楚大哥生分,你说楚大哥是怎样一个人?”齐王犹豫了一下,才叹道:“论才干,我与他天壤之别,他对我不错,我……我也一直当他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王爷,其实楚大哥是个重情重义、恩怨分明的人。”凌霜轻声道:“他对自己的朋友,一直都是热心肠,可是对敌人,也从来不手软。他重情重义,你对他好,他就会十倍偿还,如果……如果有人想害他,他……他也不会手软的。”齐王皱眉道:“凌霜,你想说什么?”“王爷,我……!”凌霜犹豫一下,终是轻声道:“卢长史虽然一心为王爷,可是他说的也并不都是对的……他对王爷忠心,其实楚大哥对王爷也是有情有意,王爷,你……你并不需要怀疑楚大哥,而且……!”终是摇头道:“王爷,我胡言乱语,你……你自己斟酌。”端着碗,也不多言,快步离开。齐王看着凌霜离开的倩影,嘴唇微微动了动,眼中神色复杂,随即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嘴,一口气将酒壶里的残酒俱都饮尽。楚欢离开齐王府,半道之上,却是让祁宏派了两人前往越州知州府,召唤越州知州公孙楚连夜前往总督府,嘱咐隐秘行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回到府里,已是深夜,府中大都已经睡下,倒是仇如血还在夜里绕着总督府巡查,正巧碰到楚欢回来,楚欢也不废话,直接道:“仇兄,后日你带人护送卢浩生前往北山上任,无比保护他抵达北山。”仇如血有些意外,皱眉道:“楚督,你是说齐王身边的那个长史?”“不错,你去京城救过他,与他相熟,此番再辛苦一趟,护送他前往北山。”仇如血奇道:“楚督是说他要去北山为官?难不成要让他去北山做总督?”楚欢微微点头,仇如血锁着眉头,“楚督,你手下人才济济,这北山总督,怎么也轮不上他啊。我瞧公孙楚就比他要强出许多。”楚欢笑道:“你也觉得公孙楚适合前往北山?”“公孙楚是西北人,而且官声很好,为人清正廉明,而且才干出众,施行均田令的时候,他也不在意魏无忌比他年轻资历浅,一直协助魏无忌推行均田令,这人是真心为百姓做事,武功虽然不怎样,但是人品却是不错,他和魏无忌的名声已经在外,很得百姓敬爱。”仇如血笑道:“他在西北官场已经有了威望,而且谁都知道他是楚督的人,派他前往北山,冲着他本身的官声和威望,再加上楚督在后面撑腰,自然是能够压服北山,这样的人不适合,还有谁能适合?怎地却让卢浩生前往?卢浩生这人,倒是读了不少书,而且也颇有心计,可是他一直在京城为官,干的多是文吏,不曾到过地方办差,这冷不丁让他去北山,我只怕他压服不住,会将北山弄得一团糟。”楚欢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仇如血一番,仇如血不明所以,忍不住上下看了看自己,奇道:“楚督,怎么了?”“仇兄,这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果然是至理名言。”楚欢哈哈笑道:“你在我身边,如今也变得才思敏捷,我只以为你刀法了得,想不到你现如今也已经深明用人之道。”仇如血禁不住笑道:“楚督,要不你也给我一个官做做?”“我正有此意。”楚欢一本正经道。仇如血本是随口一说,开玩笑,见楚欢这般说,急忙道:“罢了罢了,我是开玩笑,你可别当真,楚督,我当初跟着你,可不是想着要加官进爵,当官要守各种规矩,我打小散漫惯了,真要给我官做,我是打死也不干的。”楚欢上前来,拍了拍仇如血肩头,诚挚道:“仇兄,咱们在安邑相识,并肩走到今日,你帮我太多,我欠你的也太多……!”“楚督,可别这样。”仇如血洒脱笑道:“咱们又不是老娘们,说这些做什么。说实话,我也没有想过会跟着你走到今日,只是投了缘,对上了眼,你楚欢将我当成自己兄弟,从不曾亏待于我,我自然也不能负了你。再说跟着你,有吃有喝,有时候还能风光一番,我本是江湖上一个受雇于人的刀客,如今能和封疆大吏成为兄弟,这传之子孙,也是他们的光彩。”眼中显出一丝暖意,“不管怎么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我是江湖人,心存江湖义,你我既然投缘走在一起,便不负这段情义。”楚欢点头,随即笑道:“是了,一直不好问你,仇兄还有家人吗?”“浪迹天涯,孑然一身。”仇如血叹道:“不过我是要准备找个婆娘,只是这半生在刀口上舔血,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连累妻儿老小……!”楚欢道:“这事儿就交给我,我回头让素娘寻摸一番,给你找个大屁股好生养的娶了,你要后人传你美名,总要生上十个八个才好。”——PS:拼到吐血了来几张月票补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