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候并没有犹豫,对他来说,事到如今,也没有犹豫的余地,问道:“要成为老君弟子,我该怎么做?”“江淮有老君山,那里是老君降世的道场,入门弟子,按照规矩,自然是要在老君道场接受入门仪式。”金将军道:“只是情况特殊,所以在这里为你进行入门仪式,等到时机一到,自然会带你前往老君山,进行正是的血祭!”“老君山?血祭?”田候一怔,他并未听说江淮道有什么老君山,不过这大秦疆土辽阔,千山万水,或许这老君山从前只是不出名,并不代表没有这座山。不过听这金将军的话语,田候心里忍不住想,难道天公就是在老君山,老君山就是天门道的心脏之地?金将军所说的血祭,却又不知怎么一回事。只见到金将军从怀里拿出一副卷轴,缓缓打开,双手拿住,往后退了两步,横在胸前,田候借着灯光瞧见,那卷轴之上,竟然是一副八卦。不过这八卦图与一般的八卦图有些不一样,那线条似乎是用朱笔勾勒出来,殷红如雪,居中是哪八卦图,在卷轴边边角角,却是一些奇怪的图案,零零总总,竟有数十个图案之多,这些图案细小而简单,图案本身并无什么特别,只是这秘密的图案的小图标布满卷轴角落,让人感觉有些奇怪。“八卦出自《易经》,伏羲八卦的易经预测,只有八卦,后周文王八卦推演,创下了六十四卦……!”金将军神情肃然,“六十四名弟子,对应六十四卦。乾卦、兑卦属金,离卦属火,震卦、巽卦为木,坎卦为水,艮卦、坤卦为土。天门六道,将道居首,六十四名弟子,便都分布在六道之中。每一道都有隶属五行的弟子,日将军和月将军,是六十四名弟子中唯一不在五行之列的两人,他们属于天公的左右将军,而其他六十二人,以五行将军为首,分为五门,所以天门道真正的核心,便是六道五门。”“六道五门?”田候听得有些模糊,但是隐隐也能理的清。金将军解释道:“本将属于金行,所以乾卦和兑卦弟子,都是本将的部下,每行弟子,共是八人,但是日月将军排除在外,所以乾卦和坤卦都只有七人。乾卦七人,本将是乾卦之首,所以本将在道家的卦名,叫做乾为天,而兑卦八人,两卦十五人,所以本将统帅的老君弟子,实际上就是十四人!”田候明白过来,“天门道虽然有数十万弟子,但是真正的老君弟子,只有六十四人,又分别为五行将军统领!”金将军点点头,“除了日月双将,剩下的六十四人,每一名老君弟子,在道门之中,都有一个卦名。我说过,文王之前,有伏羲八卦,伏羲八卦指的是世间的八种状态,乾为天、兑为泽、离为火,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坤为天。六十四卦,变幻无常,交融相合,也就共有了六十四卦名。”顿了顿,才道:“现在进行入门仪式,仪式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得到本将赐下的卦名,正式成为我道门弟子!”沉声道:“既入道门,还不跪下!”田候没有犹豫,他心里明镜儿似地,且不说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就算有其他的路,金将军既然连天门道核心的机密都告诉了自己,那么自己除了进入道门,再无它途。田候跪在金将军脚下,金将军看起来很满意,凝视着田候,口中念起极为古怪的咒语,至少在田候看来,那就是咒语,宛如道士念经,他实在听不懂其中的任何一句,汉王这时候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许久之后,金将军才停住那让人感到有些厌倦的咒语,用一种命令式的口气吩咐道:“割开你的胸口,向本将献上你的鲜血!”田候一怔,汉王终于在旁淡淡解释道:“割开一道口子,入门仪式,需要向本门将军献上鲜血!”田候扯开自己的衣襟,汉王已经丢了一把匕首在田候身边,田候拿起,并不犹豫,在自己的胸口割开了一道不深也不浅的口子,立时有鲜血流出。金将军又是一阵咒语,这才缓缓卷起八卦卷轴,收进怀中,走到田候身前,伸出一只手,田候瞧见,在金将军掌心,却是一枚金黄色的药丸。“这是长生金丹,服下金蛋,从今以后,就是老君弟子。”金将军缓缓道。田候怔了一下,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拿,金将军也没有收回手。田候当然清楚,所谓的长生金丹,名字很漂亮,但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这金丹服下之后,自己便将完全受金将军的控制。血祭,金丹,仅这仪式中的这两个环节,田候就觉得这天门道不是什么善茬。只是犹豫了小片刻,别无选择的田候终于伸出手,从金将军的掌心拿起了长生金丹,虽然他知道,服下金丹,或许将一直会受到天门道的控制,可是相比起自己不服金丹之后的灰暗前程,或许顺从天门道,会让自己以后会得到更多。他将金丹放进口中,吞进了肚子,金将军伸出一只手,按在田候头顶,缓缓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君弟子,隶属金门兑卦,自今尔后,你在道门的卦名,叫做雷泽归妹!”…………福海道,漳州城,城门紧闭,尘烟四起。福海道地处帝国的东面,北邻辽东,西接河北,下辖三州,多是平原地带,属于山明水秀之地,因为处在海滨,而且很早之前就兴建过海港口,甚至曾经有许多人的商人出海前往南洋经商,所以福海道的人心中天生就有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感觉。京畿之地的人们,将帝国其他地方的人都视为乡下土包子,觉得京畿才是帝国的中心,这里的人才真正属于见多识广的群体,不是那些乡下土包子可以相提并论。但是在福海人的眼中,甚至连京城人都瞧不上。因为福海道的多处港口,曾经都是与南洋进行贸易的大口,不但有商人出洋,而且南洋也有商人前来中原,登陆的地点,就在福海。福海道不但是帝国海盐的重要供应之源,也是洋货的重要中转站。一直以来,中原的贸易,主要是西面和南面,西面主要是西域各国,以西北为中转站,曾经的西北商贾,正是通过西方的贸易,成长为中原的强大商团,一度与关内的江南商贾分庭抗礼,但是后来西梁崛起,西面的商路被斩断,所以西线贸易,也就成了过往云烟。除了西面,中原的另一处贸易源,就是与南洋的贸易。与南洋的贸易,发源于大吴帝国时期。汉末三国争霸,最终东吴一统天下,建立了大吴帝国,吴国的水军在建国的道路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争霸后期,水军军团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这股势力一直伴随着整个大吴帝国的兴衰。大吴帝国中期,正是帝国最为繁华的时候,帝国在东海与南海,都有着庞大的水师军团,天下太平,便有折子提出,水军耗资巨大,每年国库需要支出一笔军费用在两支水军上,所以建议朝廷裁减水军,给国库减轻压力。水军方面,对此当然是极力反对,但是没有战事的情况下,长期保持庞大的水军,也确实给帝国带来不小的压力,一开始的时候,水军方面只能用海上有海匪骚扰海疆为理由,一再推迟裁撤水军的提议,水军方面也确实做出出海剿灭海匪的军事行动。但是吴国皇帝显然也觉得压缩水军势在必行,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水军的裁减势在必行,就在这种时候,南海水师一直水军为了追击海盗,在海上迷失了道路,阴差阳错进入了南海诸国的领地,南洋诸国也是不堪海盗侵袭之苦,在得到当地人的帮助下,南海水师精心设计,一举歼灭了骚扰南洋多年的几股海盗,回到吴国之时,带回了南洋大批的特产。也正因为这次偶然,大吴帝国发现了南洋诸国的存在,这就成了吴国水师的救命稻草,自此,水师继续保留,但却并不是用来打仗,而是用水师作为官商,进行与南洋的贸易,所以中原一开始的南线贸易,其实是从水师开始,等到吴国被大华帝国取代,为了稳定局势,大华帝国颁下了开海令,允许中原商人自有与南洋进行贸易,而贸易的重点,就在福海道。大华时期,无论是与西线还是与南线的贸易,都是十分的繁盛,即使后来西梁崛起,西线商路被阻,但华朝与南洋的贸易却一直是如火如荼,直到华朝内乱,天下分崩离析,群雄争霸,这才与南洋的贸易一度中断,直到大秦帝国建立之后,才重开南洋海路,不过与前朝时候的盛景相差还是太远。福海道因为海盐和南洋贸易,也就成了帝国极为富庶的地区之一,天门道之乱,江淮和东海两道道路封锁,海盐难以往关中地区供应,所以福海道就成了往中原供盐的唯一地区,只是河北道青天王之乱,福海的海盐陆道,便被切断,福海的海盐,只能从海上运输,而青天义军实际上已经进入福海道境内,夺下了南海水师,虽然南海水师不让战船落入叛军之手,自己焚毁,却还是被青天义军抢下了一批,数量不多,却也是在海上游弋,给海上盐道带来了极大的威胁。福海道下辖三州,漳州地处福海西边,与河北道接壤,韩三通与青天王在河北道进行对决的时候,福海道就已经在漳州进行布防。韩三通连战连败,整个河北都已经落入了青天王的手中,韩三通无可奈何之下,领着残部退到了福海境内,暂时进入了漳州城。韩三通本是想借助漳州城的防御,先挡住青天王的攻势,然后等待朝廷的援军,对青天义军进行反击,但是如今漳州平原之上,几乎到处都是青天王的人马,漳州六县,众多城池,都已经落入了青天王之手,漳州城已经是漳州境内最后的一座堡垒。在青天义军还没有进入福海之时,福海这边就以漳州成为中心建立坚固的防御阵地,漳州城虽然地处平原,但是背靠平原少有的一座山,阿弥山虽然不高,但是却也算是一道后方屏障,整座漳州城倒也是易守难攻。这是漳州最后一块骨头,在青天义军的眼中,只要啃下了这块骨头,整个福海道的士气便将崩溃,用不了多久,青天军便会席卷整个福海道。青天军集结了重兵,显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漳州城,似乎是有意而为之,在大年初一,就开始突然出现在漳州平原上,对漳州城进行了凶猛的攻击,如果不是韩三通早有准备,还真是要被打个措手不及。虽然是败军之将,但是韩三通显然想要在漳州找回自己的尊严,亲自在城头指挥,连续三日,青天军拼死攻打,前赴后继,漳州守军也是誓死防守。阳光照耀下,旗帜鲜明,甲胄闪亮,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是乌云笼罩。城楼上,秦军兵士神色严峻地盯着城下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青天叛军,心中却也是不由得有些发毛。青天军人多势众,他们之中,大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青天王大旗一展,一大帮子泥腿子就跟在后面摇旗造反。这些青天士兵,甚至没有统一的武器和服装,不少人甚至衣衫破烂,乍一看去就像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偏偏这群乌合之众在青天王的率领下,扫平了整个河北道,而且将左屯卫将军韩三通打的节节败退,最后竟然退到了福海道漳州。青天军打了漳州城整整三天,这三天里,青天军死伤无数,却还是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这已经让守城的官兵筋疲力尽,甚至心里都生起寒意。护城河早就被尸体填满,而且堆得很高,尸体没能清理,青天军就踩着尸体,驾着云梯,或用自制的绳索攀登,被城上的乱箭射下来,很快就加入了那些尸骨的行列。护城河水已经都是血水,阳光照耀下,血红一片,尸体成堆,残肢断骸,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也幸亏天气并不炎热,尸体并不易腐烂,也不容易产生疾病瘟疫,但是恐怖的情绪,却如同瘟疫一样开始在守城官兵的心里蔓延着。城中的守军,加上韩三通退守带来的几千兵马,上上下下倒也有两万多人,但是每天都有极重的伤亡,在官兵而言,死一个就少一个,可是在他们眼中,青天军一天比一天多,今天杀死一千,明天就会有两千赶过来增援。他们对击退这群乱匪已经没有了信心,而且他们知道,这样一直打下去,漳州城迟早是要被攻破的,可是朝廷的援兵,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影子。新一轮的攻打又开始了,谁也不知道,等着一轮攻击之后,是否还能活下来。攻城的青天士兵眼中,也是被血水的凄迷红色所映照。城头上的兵士看着城下的叛匪如同野兽般排山倒海般冲过来,射箭都有些发软,但是听着那些盗匪的吼叫,他们在怒吼,怒吼着城破之后,要将漳州城上下屠尽,鸡犬不留,官兵们又只能拼死抵抗,天边时不时地出现一道又一道黑影,那是从其他地方往这边增援过来的叛匪,衣衫喽烂,武器不已,甚至还有赤手空拳的,却偏偏想吃了兴奋剂一样,就像漳州城内有旷世珍宝绝世美人,向苍蝇一样云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