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昶看着那囚犯挣扎到死去,挥挥手,便有人将那尸首拖了下去,徐昶这才看向西门毅,道:“你是聪明人,似乎不用我多说。”西门毅叹道:“仁王饮茶,安然无恙,这囚犯却是立刻毙命,仁王是想说,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有人往茶中下毒。”徐昶有意无意看了楚欢一眼,淡淡道:“本王只是想说,进门之前茶可以无毒,但是进门之后,茶就可以有毒,而且神不知鬼不觉。”“仁王是怀疑我身边有人下毒?”西门毅道。徐昶冷笑道:“也包括你自己。你说要调查驿馆内的仆从,本王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就将送茶之人招来,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对本王忠心耿耿,而且身家性命也完全掌握在本王手中,相比起你们,本王更信任他。他对天立誓,那两杯茶,是他亲自所沏,也是他亲自送到厅内,进厅之后,先将茶呈送给你西门大人,然后才呈给徐煜,据他回忆,当时在你身边还有一名护卫。”看向楚欢,道:“应该就是你吧?”楚欢点头道:“不错,是我。”“听说你是西门毅随身护卫队长,楚王既然放心将西门毅交给你,想来你的武功定然不差。”徐昶缓缓道:“当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据说厅内还有些昏暗,而且尚未点灯,以你的身手,如果趁机下毒,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楚欢却是笑道:“不瞒仁王,如果我当真要下毒,确实有那个本事,当时也确实是个好机会。”徐昶点头道:“是条好汉,如此说来,你是承认徐煜是被你下毒所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来人,将他们拖上来!”众兵士正要上前,楚欢却已经沉声道:“且慢!”众兵士并不理会,长矛顶在几人的背脊上,边上更有兵士抽刀架在几人的脖子上,徐昶一脸冷峻,楚欢却已经大声笑道:“徐昶啊徐昶,亏得楚王说你是乱世枭雄,现在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糊涂透顶!”“慢!”徐昶抬手止住众人,盯着楚欢冷声道:“你说什么?”楚欢心思飞转,挺起胸膛,冷笑道:“你落入别人的陷阱而不自知,还在这里自以为高明,罢了,要杀就杀,我也不废话了。”“有胆色。”徐昶冷冷道:“本王倒想知道,陷入怎样的陷阱。”使了个眼色,众兵士这才收刀,长矛也缩了回去。楚欢此时赤手空拳,徐昶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若要发难,倒有极大的把握立刻擒住徐昶,挟持徐昶安然脱身,只是他也知道,如果这样,就算脱身,那么西北军和金陵军便真正接下了死仇。楚欢整了整衣衫,才道:“仁王的名声,远播在外,楚王就曾对我们说过,仁王胆识过人,谋略高超,乃是难得的乱世英雄!”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其实在此之前,我也一直以为楚王所言必然不假,不过现在看来,见面不如闻名。”“大胆!”费庆在旁厉声喝道:“怎敢无礼?”楚欢冷笑道:“仁王,我们此番前来金陵,所为何事,仁王心中自然也是清楚。不瞒仁王,虽然你的名声如雷贯耳,可是我们对梁国公所知确实不多,甚至根本不知道金陵还有一位梁国公。”徐昶并不言语。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便是自己这个仁王,也是突然而起,天下人所知也是不多,就更别说自己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弟弟。“梁国公去驿馆看望,我们还有些吃惊,一开始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楚欢缓缓道:“我们与梁国公初次见面,无瓜无葛,为何会突然害他?我们虽然不聪明,可是却也绝不蠢笨,这里是仁王的地盘,莫说是梁国公如此人物,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金陵大将,我们如果当真出手害死,试问我们还能活着离开?我们杀人之后,还能在驿馆悠然等候,不做任何准备,等着仁王派人抓捕,试问仁王当真觉得我们如此愚蠢,这道理难道说得通?”徐昶面不改色,依然冷漠,只是盯着楚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做事总要有个目的,害人也该有个动机。”楚欢盯着徐昶的眼睛,与徐昶目光相对,“仁王,试问一句,你可能想出我们害死梁国公的动机?我们本是为了结盟而来,缘何要丧心病狂杀死国公?”徐昶没说话,费庆却是冷笑道:“是何动机,你们心里清楚。”“我不清楚。”楚欢摇头道:“我只知道,楚王派遣西门大人前来,我们跟随路上护卫,是为了前来与仁王商谈结盟之事。仁王南有战事,而楚王也并不想与仁王为敌,而且你我双方各有所需,一旦结盟,对双方都是有利,纵观大局,我们是尽力要完成楚王的嘱咐,带一个喜讯回去向楚王交代。”西门毅终于道:“仁王,李胤说的不错,如果我们真的害死国公,且不说结盟之事无法谈成,就连咱们的性命,也将断送于此,于公于私,对我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试问既然如此,我们又怎能对国公下毒手?”徐昶皱起眉头,楚欢道:“我也知道,国公从驿馆离开,便即毒发,而且还是因为茶中有毒,我们确实有嫌疑,可是我们绝没有杀人的动机,还请仁王明察。”徐昶沉默片刻,终于道:“照此说来,徐煜之死,与你们并无干系?”“我没有这样说。”楚欢叹了口气,道:“事实上,我倒真觉得国公之死,与我们确实有极大的干系!”不等徐昶说话,解释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国公是被我们所害,我是想说,下毒害死国公的,定是另有其人,他们害死国公的目的,便是想要挑拨楚王与仁王的矛盾,他们害死国公,既是冲着仁王来,也是冲着我们来,所以我们不能说与此事没有干系。”徐昶微一沉吟,终于问道:“那你们如何解释当时你们并不饮茶?”说这话时,却是看向了西门毅。西门毅微一沉吟,终于道:“实不相瞒,仁王,我们初来贵地,而且对仁王所知并不多,所以凡事未免要小心一些。我们其实一开始就有所提防,倒也不是担心仁王会对我们下手,毕竟仁王如果要杀我们,一声令下,我们便是插翅也难飞。我们只是担心有人知道我们前来金陵与仁王结盟的消息,会从中作梗,暗下毒手,如果我们不慎死在金陵,就算不是仁王所为,楚王也会将这笔账算在仁王的头上,如此一来,非但结盟不成,你我两军反倒是兵戎相见!”西门毅声音低沉,脸色凝重,既解释为何不饮茶,话里行间,却也是略作提醒,告诉徐昶,一旦使者遇害,西北军便要兵戎相见。楚欢在旁道:“仁王,当务之急,是要立刻下令彻查驿馆,国公既然是在驿馆中毒,那么下毒之人,先前必定是在驿馆之内,说不定此时还未离开。如果仁王要杀我们,我们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可是就此枉死,致使你我两军兵戎相见,那么暗害之人看到这些,必然是偷笑,那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苦笑道:“到时候只怕那些人还在背后耻笑仁王愚蠢不堪!”“大胆!”费庆又是一声厉喝。徐昶本来脸色阴沉,此时却大笑起来,盯着楚欢道:“你叫李胤?”“正是。”“李胤,你果然是有胆色,难怪楚王会派你护卫西门毅。”徐昶眼中显出一丝赞赏之色,随即抬手道:“都退下去。”费庆一怔,却不敢抗命,叫喝声中,四周兵士迅速退下,徐昶指着西门毅和楚欢道:“你们两个随本王来!”楚欢和西门毅对视一眼,徐昶却已经背负双手往边上走去,两人都是微微颔首,跟了上去,穿过一片花草,见到前方有一座小亭子,亭子四周挂着灯笼,亭子边上还有一处水池,雅致优美,徐昶进到亭内,楚欢两人顺着青石小道过去,灯火之下,楚欢眼角余光却是瞥见,旁边的花丛之中,一道光芒划过眼睛,明显是刀刃的反光,心知四下里看似寂静,但是许多地方都隐藏着护卫,徐昶对自己的安危,异常的重视。进到亭内,徐昶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可知道是谁下毒害死徐煜?谁有这样的动机?”西门毅摇头道:“仁王,我们刚到金陵,进了驿馆之后,尚未离开过驿馆,对这里的情势一无所知,实在不知道谁会下此毒手。”“你错了。”徐昶盯着西门毅道:“不知道金陵不要紧,只要知道天下之势就可以!”看向楚欢,问道:“李胤,你觉得会是谁?”楚欢犹豫一下,其实他心里此时还真在猜想究竟到底是谁想要借刀杀人。今日形势,其实极为凶险,徐昶与徐煜兄弟感情极好,徐煜被害,徐昶自然是心下大怒,若是徐昶冲动一些,稍微失去理智,认定杀人者就是西门毅等人,听不进任何解释,那么后果定然是不堪设想,即使楚欢死里逃生,但是西北军与金陵军却也是结下了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