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将军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庞,此时却已经抽搐起来,冷笑道:“玄武万象,不但易容术高明,原来还喜欢故弄玄虚……不过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故弄玄虚,却也是理所当然。”“故弄玄虚?”玄武笑道:“你既然修炼了枯木术,当然知道五行道术的来历,连本千户这个外人都听说过一些传说,你自然不会一无所知。黄巾之乱,最后失败,但是太平余孽自然还是苟延残喘,本千户也相信,张角自然不可能将自己那一身邪功带入坟墓,至少他的五行道术,还是流传了下来。”眼角微微上扬,“木将军,天下人都说张角是因病而死,但是有一个传说……张角身强体壮,精力充沛,绝非死于病疾,他的死因,正是因为这五行道术!”楚欢不动声色,却已经看向玄武。他知道天门六道,知道将道七雄,可是这所谓的五行道术,却是从未听说过,而且玄武声称张角并非因病而死,这也让楚欢大起疑惑之心。“因为五行道术?”木将军冷冷看着玄武,“天公将军之死,与五行道术又有何干系?”“干系不小。”玄武道:“五行道术,只要通晓修炼之法,其实并不容易修炼,当初张角身边就有五行旗,五行旗便是张角的亲兵护卫,这些人,就曾经修炼过五行道术的皮毛。实际上张角得到《五行道术》之后,就知道五行道术不可能修于一人之身,五行相克,便是体质再不同常人,那也是不能修炼……按照传说,张角修炼的,乃是烈火术!”“烈火术?”玄武微微点头,道:“本千户也不知道张角最后为何选择了烈火术,但是如果传说没有错的话,他修炼烈火术确实不假。但是后来他却发现,五行道术固然诡异无比,但是却有极大地副作用……实际上在他临死之前,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遭受重创,据说他临死之前,全身上下肌肤裂开,就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木将军,你既然是太平道五行道术的传人,这段往事,你应该比别人清楚的多吧……!”木将军双手握起,眼角跳动。“张角是因为习练烈火术,最终烈火内焚,烧死了自己。”玄武缓缓道:“其弟张宝、张梁,也都是修炼过五行道术,好在他们是战死,否则也必然逃不过五行反噬的命运。”似笑非笑看着木将军,“你习练枯木术,看似有邪功在身,只可惜……你恐怕也活不了太久,当年张角不到五十便命归西天,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木将军两只手握起来,玄武又加了一句,“而且据传言,习练五行道术,每施展一次,固然伤敌,却也自伤,习练五行道术者,不到万不得已,从不会轻易施展道术,木将军,你现在不过是自己往死路上走而已。”木将军双拳紧握,忽然松开,大笑道:“不愧是神衣千户,这些流传下来的秘闻竟然也知道的如此清楚。本将什么时候会死,你我都不知道,但是你玄武千户的死期,今日必然是到了!”他背负双手,瞧向楚欢,眼竟是划过一丝欣赏之色,道:“楚欢,本将实在没有看出来,你城府竟然是如此之深,本将以为今日是给你布下了陷阱,可是到头来,本将却似乎落入了你的陷阱!”“你如果是木将军,行事当然不会草率,没有周密的安排,你又怎会在这里动手?”楚欢面无表情道:“你当真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是要利用本官将袁总督带到这里来?”木将军颔首道:“本将对你还是轻视了。”“安邑总督以及各部司官员都在这里,你只要控制住众官员,自然就让安邑陷入瘫痪。”楚欢缓缓道:“今夜在陆园赴宴的,除了我们,还有太原城甚至是安邑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你陆家毕竟是安邑响当当的乡绅人家,他们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如果能控制住这些人,威逼利诱,再将我们推到人前,那些人又怎敢与你们作对?你大可以将他们控制在手,让他们出钱出人,你们可以在转眼之间便可以控制住太原,尔后煽动百姓……其实你们不早就已经开始秘密蛊惑百姓了吗?安邑境内,如今天门道的信徒恐怕不下万人……!”木将军摇头笑道:“你太小看我天门道了,只要我天门旗帜飘扬起来,从者又何止数十万!”“我相信一旦你们作乱,确实会有许多的人趁机而起,不管是你们天门道的信徒,还是那些想趁火打劫者,安邑必将陷入一片动荡之。”楚欢神情冷峻,“木将军,你觉得本官会让你得逞?”“所以你们也想好了对策?”木将军看了玄武一眼,目光又投向不远处那一名箭手和一名刀手,冷笑道:“不过本将确实很佩服你,能在我的人手安插.你们的人……!”陡然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陆冷月,目光如刀,却不说话。陆冷月此时心又何尝不是惊骇万分。这些黑衣人,都是事先精挑细选的好手,而且都已经拜过老君,是天门道徒,甚至经过多番调查和考验,陆冷月确定这间的每一名黑衣人对朝廷都是深恶痛绝,也正因如此,陆冷月根本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反水。当两名黑衣人反水之后,陆冷月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有人背叛,而是想到这两人很有可能是假冒者。可是他却实在想不通,部署好的杀手,怎可能会被官府的人混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挑选了十五名好手,就是为了今夜能够控制氤氲厅,这十五人提前两日就已经埋伏在了这后花园之内。陆冷月心思慎密,就是担心十五名杀手会出现意外,所以严格规定,这十五人必须呆在后花园不许出去,即使有人出门方便,也必须要有一名同伴陪同,实际上就是为了更好地互相监视。如此严密的布署,最后还是让官府的人混入进来,陆冷月心下确实有些骇然,他本以为自己这边占据主动,一直都是秘密部署,可是现在看来,官府那边也没有闲着,似乎早已经做出了偷梁换柱的事儿。木将军那冷冷的目光,着实让陆冷月心发寒,他此时打量那两名反水的黑衣人,上下看了几眼,陡然间看出什么,吃惊道:“是……是你!”他的眼睛盯在那名刀手的身上,那刀手终是抬头,迎着陆冷月的目光,微一犹豫,终是抬起手,将蒙着面孔的黑巾扯了下来。面巾落下,楚欢眼划过惊讶之色,随即迅看向林黛儿,却见到林黛儿此时却也如同被重锤猛击在了心口,花容失色,面色惨白,那一双水儿般的眼眸子此时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死死盯在那刀手的面孔上,娇躯微微摇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她那形状极其好看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是颤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名刀手,霍然是林黛儿的同伴鲁天佑。鲁天佑似乎不敢面对林黛儿的目光转过头去,不看林黛儿,林黛儿却已经嘶声道:“你是不是早就投靠了官府?”鲁天佑闭上眼睛,却慢慢站直身子,声音低沉:“大秦天下,国泰民安,圣上睿智英明,效忠圣上,便是效忠天下百姓,天门道祸乱天下,自当铲除!”林黛儿惨然一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依靠着墙壁缓缓软下去,坐在墙根,闭上眼睛,泪珠儿已经从眼角流淌而出,她娇躯颤抖,鲁天佑眼角抽搐,不敢睁开眼睛。楚欢心下着实惊讶,他事先却也是没有想到,鲁天佑竟然是官府的人。鲁天佑是歃血会的人,与林黛儿共进退,町谷石场一场夜袭,歃血会全军覆没,按理说鲁天佑和林黛儿该当是同仇敌忾,与官府水火不容,可是鲁天佑如今显然是与林黛儿分道扬镳,独自投靠了官府,楚欢一时间还真是有些怔住。陡然间却见到林黛儿猛然探手,将自己先前脱落的匕首抓在手,强撑着站起来,柳眉竖起,俏脸上此时却已经是悲怒交加,抬起玉臂,匕首朝向鲁天佑指过去,厉声道:“鲁天佑,我问你,那天夜里,是不是你做的?”鲁天佑神情本来显得有些痛苦,但此刻已经变得十分冷漠,扭过头,看向林黛儿,问道:“哪天夜里?”“你还在装糊涂?”林黛儿怒道:“我们离开云山府,一路上小心翼翼,为何最后还会被朝廷的走狗找到石场?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鲁天佑眼划过痛苦之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低下头去。玄武已经笑道:“林黛儿,本千户告诉你,在你们救出鲁天佑之前,他已经弃暗投明,加入了我们神衣卫,如今他是我们神衣卫的校尉。至于那一次,你猜的不错,我们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放你们逃脱,目的就是要一举剿灭你们的老巢。鲁校尉沿途都给我们留下了记号,我们一路尾随,这才能够一举成功……!”瞥了鲁天佑一眼,笑道:“圣上为此,还夸赞过鲁校尉,那一次能够剿灭歃血会,鲁校尉居功至伟!”楚欢双眉一展,此时终于明白了。那一次玄武带领官兵化整为零,分成几队人马,从云山府出发,一路潜入通州,路途上极其顺利,一直找到了歃血会藏身之所町谷石场,那天夜里,更是一举杀进町谷石场,将歃血会剿灭,那时候楚欢一直都是极为好奇,不明白玄武为何会对林黛儿等人的行踪那般了解,此时终于明白,原来鲁天佑早已经投靠朝廷,如今竟是神衣校尉,歃血会的覆灭,正是因为鲁天佑出卖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