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听罗多这般解释,心还真是有些后怕,却听得罗多已经含笑道:“《龙象经》本就是霸道的武学,威力霸道,但是修炼的道路也会十分霸道……!”说到此处,顿了顿,才道:“你当初修炼《龙象经》之时,可曾有过怀疑?”“怀疑什么?”“怀疑我害你。”罗多并不掩饰,“修炼《龙象经》,非比修炼一般武学,身体上的感觉会十分痛苦,有时候甚至会有赴死之感!”楚欢笑道:“正是如此。”看着罗多,倒也直言不讳,“罗大哥当初传授我这门绝学,小弟心一直很是奇怪,不瞒罗大哥,我确实怀疑过罗大哥,但是我又想过,以罗大哥的身手,如果真的想要杀我,也只是举手之间的事情,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罗多哈哈笑道:“楚兄弟果然是痛快人,我喜欢你的直言。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武功越高,越是我希望瞧见的。”楚欢对此事一直十分好奇,问道:“罗大哥,小弟想问一句,你为何要传授我龙象经?我习练龙象经,为何是你愿意瞧见的?”罗多摆手道:“此事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不用心急。”问道:“你怎地来了这里?我知道你已经入了京城,前次似乎还出使过西梁,为何要来到了安邑?”楚欢想不到罗多对自己的情况竟是如此了解,看来自己虽然一直不知对方的行踪,可是他对自己却颇为了解,笑道:“罗大哥既然知道我是官府人,自然也知道,这秘密的地下山洞,是天门道锻造兵器的地方。”罗多“哦”了一声,道:“你已经知道这里是武器锻造处?”楚欢点点头,道:“也是刚刚得知。”反问道:“罗大哥怎地也会在这山洞之出现?”罗多笑道:“你不用多心,我并非天门道的人。”皱起眉头,自语一句,“天门非天门,道亦非道……!”“天门非天门,道亦非道?”楚欢一怔,一时无法理解,“罗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罗多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意思。”抬眼看着楚欢,“你孤身一人进入这里,可是凶险万分,你可知晓,这里面机关重重,道路盘绕,守卫森严,此处少说也有一两百名天门弟子,你的形迹一旦暴漏,想要从这里离开,绝非易事。”楚欢点头道:“这一点我明白,不过这一趟,我不得不来,这个险,我也不得不冒!”“哦?”“罗大哥必然已经知道东南的天门道徒正在造反。”楚欢肃然道:“整个东南已经是刀兵相见,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小弟来到安邑之后,发现天门道已经在这边蠢蠢欲动,天门道对官府了若指掌,可是官府对天门道的行动却一无所知,小弟只担心天门道徒真要在安邑闹起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顿了顿,继续道:“小弟来这里之前,只是想摸一下天门道的情况,但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远要严重得多……天门道在这里拥有如此庞大严密的兵器锻造场所,官府却一无所知,天门道徒锻造储藏大批兵器,其用心,昭然若揭……!”罗多问道:“你不想安邑乱起来?”楚欢点头道:“正是!”“是因为担心天门道兴起,这个大秦王朝会毁灭在天门道手?”罗多凝视着楚欢,缓缓问道:“还是因为你觉得一旦动乱起来,会死很多人?”楚欢一怔,有些话,他本不应该对一个并不是熟悉的人说,而且对对方并不知根知底,罗多身份神秘,楚欢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按理说有些话绝对不可能对罗多说起,但是说来奇怪,在楚欢内心深处,只觉得罗多对自己确实没有半分恶意,甚至于在他看来,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话,却完全可以对眼前这个人说。楚欢在沉吟着,罗多却已经轻声道:“所谓天门道蛊惑百姓,利用百姓动荡天下,这话并没有错,但却又错了!”楚欢不解,罗多道:“蛊惑百姓的是天门道,但是让百姓动荡天下的,是大秦朝廷!”他嘿嘿一笑,“你们龙座上的那个皇帝,实在是……嘿嘿,实在是太过暴虐愚蠢,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坐上那个位置。他自视为亿万子民的天子,可是在亿万子民心,他只是一个邪魔厉鬼而已。”楚欢怔了一下,这罗多倒真是毫无顾忌。“你对你们的皇帝是否了解?”罗多凝视楚欢,“你们的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从一开始,他的心性就残暴冷酷!”楚欢问道:“罗大哥对皇帝很了解吗?”“只要用心去了解,总会知道一些的。”罗多眼显出轻蔑之色,“大秦国立国以来,围绕在瀛元身边的是一片歌功颂德,天下人都曾将他当做继往开来的一代圣君,但是人性难掩,他最后终不过是手沾鲜血的屠夫而已。”他嘴角划过一丝不屑,“楚兄弟,如果天下人任由一名屠夫高高在上,那才是你们大秦国的不幸……!”“屠夫?”楚欢眉头锁起来,罗多似乎对皇帝瀛元十分了解,但是言语之,却又似乎对瀛元充满了不屑。楚欢心此时更是惊讶,能够以这种语气对当今天下评头论足,那可不是谁都有此胆量,更何况是当着自己这名朝廷官员直出此言。罗多嘿嘿一笑,又饮了一坛酒,轻笑道:“楚兄弟,你对天门道了解多少?”楚欢摇头道:“其实小弟也就这两年才听说天门道,天门道一直都是神神秘秘,如果不是东南大乱,或许很多人至今还不知道天门道的存在。”罗多颔首道:“不错,天门道为众人所知,也就这两年的事儿,但它的存在,却已经有很久。如果仅就天门道而言,在大秦至少存在了十几年,如果要追根朔源,那就不是几年几十年,而是数百年之久了……!”“罗大哥何出此言?”楚欢问道:“莫非罗大哥对天门道的来历十分清楚?”罗多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楚兄弟自然听过太平道!”“太平道?”楚欢点头道:“小弟倒也听说,太平道缘起于东汉末年,冀州巨鹿人张角创立了太平道,门徒众多,所谓的黄巾之乱,便是由此而生。”罗多笑道:“在你心,太平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楚欢微一沉吟,摇头叹道:“请罗大哥恕小弟愚昧,真要对太平道做出评价,小弟……小弟只怕还没有那等能力。”罗多哈哈笑道:“你这话便已经不同常人。自打太平道覆亡之后,后人但有提起太平道,便视若洪水猛兽,而后来的大吴、大华两朝,也从没有放松过对太平后人的打压剿灭,市坊朝野,但有谈及太平道者,无不是直斥其非,倒似乎太平道本就是一群乱世厉鬼一般。”楚欢肃然道:“存在即合理,当初既然有太平道的存在,就有其存在的道理。就像今朝有天门道之存在,其本身,必然也有道理,只不过双方的想法不同,有合理的出现存在,也会有合理的灭亡覆没!”罗多本来脸带笑意,听得楚欢此言,神情却是肃然起来,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有合理的存在出现,就有合理的灭亡覆没……!”他这一次竟是沉吟许久,似乎在深思着某些事情,许久之后,才抬头看着楚欢,叹道:“楚兄弟,你这一句话,令人深思,或许……这一句话,便道尽古往今来天下事!”楚欢有些尴尬,摆手笑道:“罗大哥说笑了。不知罗大哥为何要提到太平道?”罗多这才微笑道:“不急。我刚才问你,对太平道有何看法,天下人都以为太平道是洪水猛兽,张角更是被视为绝代妖人,只是……那只是后人言,如果身处那个时代,如果见到那个时代的黑暗,或许便不会有如此想法。”“大哥的意思是?”“东汉末年,政治黑暗,经济凋敝。朝廷内,宦官与外戚尔虞我诈,轮番乱政。地方之上,豪强地主与地方的军阀为非作歹,鱼肉乡民。又加上连年天灾,天灾加**,死相枕籍、饿民相食的人间惨剧层出不穷。”罗多缓缓道:“张角得《太平经》,从受到启发,遂以创教救世人为己任。他创立的太平道,以黄天为至上神,认为是黄神开天辟地,创造出了人。在他看来,黄帝时的天地,才是真正的太平之世,那里没有压迫,没有疾病,没有偷盗,所有人都是自由幸福,而张角创立太平道的初衷,就是要回到黄帝时的太平之世,楚兄弟,以你之见,他的想法,是否有错?”楚欢摇摇头,道:“人人都向往太平盛世,可是……那又谈何容易!”罗多道:“在许多人的眼,成与不成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一回事。张角未必觉得真的可以建下太平盛世,但是他却以此为理想,创教致太平。乱世之,万物如刍狗,谁又不想进入太平盛世?从一开始,太平道就不只是普通百姓拥护,虽然官府朝廷以及世家大族对太平道深恶痛绝,但是百姓和大多数遭受欺凌的小族世家,却对太平道崇信有加,而那些小族世家,实际上才是太平道真正的传播和发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