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三流真仙申公豹
“我有一数,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敕神,登仙,摘星,拿月,辟地,开天!”王先生轻描淡写说道,言语之中却透露说不出的傲慢。或者说,本该如此。他的道,便是大道,他的法,便是此界正统。天下九洲能够称得上正统的法门,总统不过五家,儒释道,人帝妖皇。如今,这第六门正统大道,就等你来证!我之道统没有上限,你有多大的野心,多大能力,就能得多大的果位。刹那间,陈长生福临心至,忍着如凌迟般的痛苦,低声回应一句:“愿行大道!”轰隆隆!原本天气晴朗,惠风和畅的朱仙镇,顿时乌云密布,如黑云压城城欲摧,不见半点阳光,似乎末日征兆。“终于迈出这一步了。”待在石桥南畔的卢遮道人起身眺望,喃喃一声道:“自十万年前一战之后,人世间终于又有出现一位胆大包天之人……”三教圣人监察朱仙镇,而,卢遮道人恰如风闻言事的御史,监察三教圣贤。监察什么?!就是监察这一幕,看看究竟是谁从朱仙镇的末法环境中脱颖而出,究竟领悟出什么东西。天地为之一颤,朱仙镇一个个诡异,强横的存在,纷纷投下目光,喃喃自语。“是了。”“来!”“可敬,可叹……”飞升大修士迈向地仙圣人,这一步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积攒灵气,更不是平平凡凡嗑药升级。这一步不同以往凡境突破,哪怕是将整个星河的灵气倒灌给飞升大修士,飞升依旧是飞升,始终摆脱不了凡身,无法成仙。飞升晋升地仙,这一步真正重要是道。有道才能成仙,方是得道真仙,没有道,实力再强大也只是肉体凡胎,没有干预法则,触及本源,感悟宇宙的本事。如何才能得道,前人一步步走下来,最终总结出一条立教之路。传道,授道,是为地仙,立教,教化,是为圣人。通过立教,一步步摸索,一步步完善,最终得出了自己的道。不再依靠自己一个人修行,而是广授弟子,接纳他们的智慧,利用众生对道的感悟,如同一滴滴雨水落下,如同一条条小溪汇聚。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涓涓细流,汇成大河,最终立下那通天之塔,贯穿成道之河。如今的天下九洲为何只有五位地仙圣人,因为只有这五位走通了自己的路,立下自己塔。儒释道三教自然不用多说,天然成塔,人帝是以人族立塔,妖皇是以妖族成道。为何三教之间能合作,而,人帝与妖皇之间,冲突极其激烈。因为人帝与妖皇的塔,存在一部分的重叠。非人者,为妖,但,从人道的角度来看,一切有情生命都是人道生灵。如果人帝统一人妖二族,那么世上再无兔妖,只有兔人,再无真龙,只有龙人。相反,如果妖皇获胜,人族不再是人族,而是裸猿一族。天地间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昆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有蠃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人族,裸猿一族,事实上是蠃虫,是蠃类生灵。人族之帝,亦为蠃皇。只不过裸猿一族太过强盛,将自己从蠃虫中强行剥离出去,塑造人族的概念,而将人族之外的所有生灵,蠃鳞毛羽昆统称为妖族!这便是赤裸裸的成道之路,人族独立的道路,便是如今人皇蠃帝所立的通天之塔。王先生要证道成仙,立道为仙,同样要经历这一过程。不会比人族独立的残酷,艰难来得少。不迈出这一步,王先生是圣人之下第一高手,天下排名第六的存在,可以作威作福,为所欲为,安心享受一切。一旦迈出这一步,王先生就是四面楚歌,天上地下皆是敌人,即便是他出身的儒教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敌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迈出这一步需要的勇气何其之大,旁人难以言说。聆听着陈长生的声音,王先生只是淡然一笑:“道之所在。”道之所在,焉能不去。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为何要证道,因为道就在那里。为何要成圣,因为人人皆成圣,我即是圣!一问一答之间,王先生收下了陈长生这个大弟子,翻开全新的一页,正式迈出了自己立教之路。先前的青衫儒士是儒教王先生的弟子,同王先生弟子截然不同。宏愿已经立下,再无缓和退步的余地,只有一路向前。“王先生的宏愿,老道是敬佩的。”“申道友的神通,贫道是敬仰的。”千秋观内,希夷先生难得正经,没有呼呼大睡,明亮眼瞳中仿佛蕴含太白之星,有神独立,打了一个道揖,悠悠道:“但,法不可轻传,道不可外露。”“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上卧,世无知音。”“道在守本命,真火暖外肾。回光内视,神住丹田。”“这三十二字总纲,道友若是觉得满意。”“王先生,或者申道长答应贫道一个要求。”所谓总纲是指着道德经,南华经,易经这般的大道之书。不含一丝一毫的修行之法。若有人能从大道之书中悟出修行之法,那是真真切切的大罗之才,不用老师指点,自己也能成仙得道。希夷先生是打算拿蛰龙心法的总纲当做诱饵,钓申公豹上钩,再用秘法换取一个承诺。“人曰蛰龙,我却蛰心……”申公豹眼眸一动,他虽然不是大罗之姿,只是三流天赋,可蛰龙心法的总纲远比不上道德经这等大道之书。聆听之间,细细揣摩,竟然从总纲中感悟出几分心得,申公豹莞尔一笑,低吟一声道:“希夷道友莫要着急,且听我缓缓道来。”“叩齿三十六通,逐一唤集身中诸神,诀在闭兑,目半垂帘、赤龙头胝上腭,并膝收一足,十指如钩,阴阳归窍,是外日月交光也。然后一手搯剑诀掩生门,一手搯剑诀曲肱而枕之,以眼对鼻,匕对生门,合齿,开天门闭地户,心目内观,坎离会合,是内日月交精也。”“鹿之运督、鹤之养胎、龟之喘息……”“你……伱究竟是什么人!”希夷道人满脸惊愕,失声呐喊道,如同凡人见了鬼一般不可思议。“贫道姓申,名公豹。”申公豹淡然一笑道:“乃是道门中人。”希夷道人神色不宁,左看看,又看看,忽而沉声道:“你偷看过贫道修行?”“没有,没有。”申公豹指天为誓,以道心立约道:“贫道从未看过希夷道友修炼蛰龙功法,刚刚只是有所感悟罢了。”修行之人,境界越高,越重道心,以道心发誓,基本上不是说谎。除非有人破罐子破摔,故意要入魔道。可蛰龙功法,还没珍贵到让一位高手主动入魔的程度。希夷道人顿时被干沉默了,良久缓缓道:“若真是如此,申道友的悟性可谓九洲第一,便是东胜神洲的道祖都未必比得上你。”十万年前,神治人间,道祖从神魔身上感悟出修行之法,朝夕相处,学习一举一动,方有道士。但,道祖好歹有神魔领路,有个模仿对象,从未听说,有人能过从总纲中感悟出东西。这简直不是人!“道友谬赞。”申公豹认真道:“贫道天赋,顶多算得上三流。”希夷道人摇摇头,失笑一声:“申道友过分谦虚,可就是傲慢之举。”“并非如此。”申公豹一本正经道:“贫道天赋真是三流,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希夷道人嘴角一抽,眼瞳中满是不信,反问一声道:“你算三流,什么算二流,什么是一流?”你若是三流,那么九州天下有几个排得上号,那些号称仙道种子的天骄,岂不是连下九流都算不上。“我家师兄算得上二流,家师算得上一流。”申公豹不假思索道:“贫道自称三流,已经算是高攀了。”诸天万界,天骄如数,如同过江之卿,便是广成天尊,慈航道人这些修行者,也只能算作二流。真正的一流天赋,必须是独领风骚的大宗师,如元始天尊,如娲皇,如天帝。同诸天万界一比,天下九州就如同一个小村庄。申公豹这个玉虚宫大学卷出来的学生,自然比村里面最杰出的天才要来的强。这要是比不上,那他真该那块豆腐撞死自己了。希夷道人却是不信,自当申公豹尊师重道,只是在谦让。“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申公豹不再多说,只是留了一枚玉符给希夷道人,笑道:“再过些日子,贫道要去天外星空走一趟,希夷道友若是觉得朱仙镇待得久了,不妨来找我。”九州天下虽然有五位地仙,但,苍穹之上那一片残缺的洞天,赤裸裸吸引申公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十万年前被打崩的天庭。王先生曾经说过,十万年前的格局,同今日九州不同。昔日天庭治世的时候,飞升修士统御一方星辰,地仙圣人更是镇守一方星域,而不是如同现在一般,全部待在九洲。“道友要去星空走一趟?”“是否太过冒险了。”希夷道人眉头一皱,作为镇守朱仙镇的道教圣贤,他的修为自然不弱,已经是飞升巅峰。在这天下九州算是排得进前五十的高手。可与域外星空一比,飞升大修士太过渺小,说不定没有走几光年,就有性命的危险。无论是上古,还是如今,真正能探索星空,只有地仙圣人。“等朱仙镇事了,道友再做决策。”“这些时日,可以好好想一想。”申公豹呵呵一笑,话锋一转道:“倒是道友的问题,让贫道着实好奇,不妨说出来听一听。”希夷道人羞愧道:“申道友已经自行悟出大半秘法,何必再提问题。”“这门秘法就当做送给王先生的立教贺礼,顺便请申道友转告王先生一句话。”“贫道想问他一个问题,他日立教,以数为根基,不知几两灵气等于一灵石,多少灵石等于一修士。”说着希夷道人从怀中拿出一枚玉简,其中储存着蛰龙心法的总纲,秘法,图文,以及各种修行暗语。如闭兑:塞兑也。就是两唇闭合,上下齿轻合。赤龙头:指舌尖。内丹术语称舌头为“赤龙”。日月交光,日为双目,月为双足,双目涌泉,一上一下均在体外,故为外日月。灵根:喻指人体之命根。心为神根,肾为精根,得元气之养则灵。旁人不知晓这些暗语,若是随便拿去练,只能练出一个仙侠版的梅超风。要是不懂性命双修,真往自己脑袋里面赛个灵根,那就不是修仙,而是天线宝宝,赛博朋克,机械飞升了。申公豹扫了一眼了然于胸,他虽然从总纲中有所感悟,但,跟人家练了数百年,数千年的精装版本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就好比普通猪肉与肥七瘦三的五花肉,口感上注定有差距。收起玉简,蛰龙心法的事告一段落,如今真正让申公豹注意是希夷道人的问题。不知几两灵气等于一灵石,多少灵石等于一修士。前者相当于立了一个标准,标准化是工业修仙的开端。而,后者,关乎一个问题,谁才是人。凡人是不是人,修士是不是人,仙人是不是人。以前修士将凡人视为蝼蚁。如今修士可以用灵石标价,计算出多少灵气,多少价值。那么,王先生所创立的大教,是不是一个凡人为蝼蚁,修士为器具的世界。什么都可以衡量,什么都可以标价,打破昔日的神圣与束缚,掀开温情脉脉的面纱,将一切粉碎,这便是数字的恐怖。一个飞升大修士,你可以说他古板,但,他绝对不傻。希夷先生看得出来的事情,朱仙镇其他大人物也看得出来。献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