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着花镜,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德文书籍听见敲门声,她说了声“进来”,抬眼见是儿子,便合上书她摘下了眼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儿子数日不见,又见消瘦,脸色隐隐的竟有些泛青目光在他周身一转,立即又发现了他手掌处贴着大块的胶布……她略皱下眉头,示意铁河坐下母子俩面对面,铁河的位子稍低,而关友梅的身量较小,母子俩视线基本平行一时间,母子俩都沉默可是佟铁河立即闻到了来自母亲那里的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怎么回事?”关友梅先开了口她端坐在书桌前,手肘搭在桌沿上,捏着她的眼镜腿眼镜直盯着儿子佟铁河避开了母亲锐利的目光,没有回答关友梅自是不会因为儿子沉默而放过这个问题,她继续道:“我打电话来家里,白天晚上,小陈都说你们不在家;我打电话给阿端,除了关机,还是关机;打给你……就更别提了”佟铁河已然明白母亲的来意,只是这谈话,母亲开始的,相当有技巧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母亲,是这样的……“为什么不说话?”“妈,”铁河望着眼前的青花大瓶,“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吧”“小铁”关友梅手里的眼镜指向了儿子,点了点他,“我有什么想知道的,未必就非得问你,可是从别人嘴里知道,那就变了味”佟铁河沉默片刻,说:“我和阿端,是出了点儿问题”“什么样性质的问题?头疼脑热,还是伤筋动骨?”关友梅语气一直很平静可是步步进逼第十章茶与酒的涟漪(二十四)铁河握了握拳关友梅看着儿子,半晌,又问:“这眼瞅着,阿端和你,你们这难道是……暂时分居了?”铁河抿着唇“为了什么?”佟夫人平静的看着儿子平静的像是在问你为什么穿这个颜色的衬衫均为什么?佟铁河的左手,慢慢的摁着右手掌伤口,每摁一下,疼一分“小铁”佟夫人看着儿子,她已经从铁河他脸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是”“阿端的性子妈妈是了解的她不是随便就离家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斟词酌句佟铁河不语“到底是谁的问题?是不是因为你在外面的事?”关友梅将手里的眼镜丢在了桌面上,“妈妈早就警告过你的,不要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犯错误你只是不听!”“妈”他觉得累对着母亲,又无从否认,又难以启齿“妈!我和阿端的事,让我们俩自己解决,好不好?”佟夫人忍耐的看着铁河好半晌,母子俩就这么对视着“那么小铁,到底是为了什么?”“妈!”“她人在哪里!回娘家了?”“没有”“那去了哪儿?她是你妻子,也是我们佟家的儿媳妇夫妻闹矛盾,离家出走,没有一声交代,这像话吗?你不知道媳妇儿去了哪儿,你又像话吗?”铁河愣了一下,“妈!”“你别以为我们不在北京,就什么都不知道”关友梅声音渐冷,“邱家的潇潇因为她,得罪了一大票人,最近被他父亲发配到了你三叔手下;顾家的孩子,能为了她取消的婚礼……只是这些,都可以当是谣言,但无风不起浪,传来传去,总是有损佟家声誉小铁,捕风捉影的事儿,可以不计较,妈妈知道阿端是什么样的孩子,一直信任她这回呢?她和顾家的孩子一起去方小说京……”“妈!”“你以为那首都机场是保密机构?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关友梅冷了脸铁河蹙起了眉首都机场当然不是保密机构,可是母亲不单是知道,还这么快的做出反应,事有蹊跷他微微眯了眼关友梅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说:“小铁,有些话,妈妈不说,自然不是因为不知道为了你们好,妈妈还得挡在前头只因这头一个,妈妈相信自端的书性;二一个,妈妈相信你……现在呢,小铁你告诉妈妈,妈妈能信你们两个吗?还是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铁河立即说:“妈,您是什么样人,怎么能信那些?”关友梅看着儿子,“要我不听信可以,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妈,您疼她,都是假的?常说的,阿端为人,您比我都清楚”铁河镇定的说,“那些没影儿的事,随他们去说;就是去方小说京,虽是有,那也是经我同意的”“小铁!”“妈,”佟铁河看着母亲,“我们俩的日子怎么过的,您是真不知道?”关友梅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这么下去……您觉得,有意思嘛?”眼前的青花大瓶,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那冷钻进眼睛里来,慢慢的,往心里去他握了握手,掌心的疼,让他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缓缓的呼吸,清清楚楚的说:“所以,关于我和阿端,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对我们俩,都好”“想都不要想!”关友梅断喝“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非要提离婚?你们是三岁孩子吗?三十岁都不止了!”关友梅挥了一下手,“这个话,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第二次……”“妈,她知道了”铁河说关友梅愣了一下,“什么?”“您和容阿姨的默契”他用的是“默契”,来代替这个“交易”关友梅沉吟片刻,看着铁河“妈,”铁河语气越来越沉,“我知道,外公的心愿,您的梦想,就是有一日,关家能重现当日的辉煌我虽不姓关,但是我做到,也足以告慰外公”“小铁……”“给我多一些时间”关友梅的手,落在铁河的肩膀上,“小铁”儿子语气里的坚定和落寞,让她心头顿时生出一股疼来很轻微,但是很真切“我做的到”铁河抬手,按住母亲搁置在他肩头的手铁河掌心的的胶布,纹路粗糙关友梅反手握住铁河的手,拉在手里“小铁,你要知道,”关友梅点着头,“妈妈一直是相信你的能力的”“您相信我就好所以……”“并不是这个原因”关友梅打断了儿子,“要阿端做我的儿媳妇,不是这个原因……退一步讲,就算是有,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她深深的看着儿子只一瞬,铁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呆了一呆“小铁,你也曾抱怨过,在你和阿端的婚事上,我没有跟你交底,有些事情,我是瞒着你的那么,这个问题上,你也没有跟妈妈交底”关友梅望着铁河发呆的样子,点了点头,“可你的心思,我这个做母亲的再看不出来,还有谁能看出来?小铁,自飒,不止是不符合我心目中儿媳妇的标准,作为你的伴侣,也不合适自飒不是不好,单看她的性子,她也帮不到你所以自始至终,我的目标,只有阿端即便是,没有额外的条件”铁河看着母亲这是母子俩,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论这个问题他有些冷“小铁,我承认,这样做,有些私心你父亲说,这即便不算是落井下石,也是趁火打劫”关友梅嘴角一沉,“但是从头至尾,我没有强求任何一个人包括阿端,包括你时至今日,我仍认为,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的决定仍是一样的现在,小铁,你只需回答妈妈一个问题就好”佟铁河点了点头“你说要离婚,”关友梅直盯着铁河的脸,“小铁,你是不是真舍得放手?”“我舍得”铁河说关友梅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铁河铁河不动“好了,知道了”关友梅松开了铁河的手,“你出去吧”“妈……”铁河看着母亲的反应“我要想想你先出去吧”关友梅靠在高背椅上,双手交握,很平静的说她这样平静,铁河反而心里生出一层慌乱来,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待要出去,又停住,说:“妈,您想吧,但是您千万别给阿端压力也别让别人给阿端压力不如好合好散,日后,也好见面我主意已定您,就别再节外生枝了”关友梅挥了挥手铁河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就在他要出书房的一刹那,听到母亲说:“小铁,你舍得她才有鬼”他有些缓不过来劲儿站在走廊里,站了好长时间,才往楼上去——他母亲占领了他的书房,而在家里,此时他要寻去处,只有一个地方他进了她的书房,在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的椅子是把紫檀禅椅他常觉得她时常盘腿坐在禅椅上,或静坐或念书或上网,有些古里古怪的……偶尔他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回个头,就能看到她……手按在书桌上,桌面十分温润,贴着他的掌心……空气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想着,母亲说的对,他,舍得她才有鬼与此同时,楼下书房里的关友梅,在铁河出门之后,好久好久,一动不动与铁河的一番对话,让她静默如深海的心,翻起波浪她捏着眉心,眼睛盯着书桌上的电话,默默的,想着这个电话,究竟先打给谁?——————————————————————————————————————————————各位亲:今天最后一更有些晚谢谢大家的耐心明日尽早多谢!OO~第十章茶与酒的涟漪(二十五)关友梅想了想,决定这通电话先不要打她站起来,慢慢的踱着步子铁河的书房里到处都堆着东西,让她觉得拥挤不堪走出来,到了内厅里,她感觉倒是好些了她看着屋内的设施她极少进孩子们的房间尤其铁河这里她来了,直接进给自己准备的那套间去关友梅推开了卧室门大大的空间里,有一股清冷的气息她走进去只是巡视着铁河衣帽间很大,她看着有很多年了,他们兄弟俩的衣橱已经不归她这个做母亲的打理了铁河的衣帽间里,有一股纯粹而强烈的男性气息她随手拨了一下,那排衬衫,像是一阵风吹过去,吹出了一点儿空隙,就在她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样东西在衬衫之后她拨开,是一个奶白色的熊仔均铁河的衣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拿出来,熊仔上落下了什么,掉在地板上,她看一眼,捡起来一看,认出来,仿佛是自端手上的那一个她看到自端手指上新戴的饰物,自端跟她说,是铁河送她的生日礼物她眉尖蹙起耒过了一会儿,把熊仔和戒指都放了回去整理了一下衬衫,看起来,像是和原来一样,这才出去小陈和小沈在按她的吩咐收拾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她确实是打算和铁河自端住几日的,但是看目前的状况,计划有变……佟铁河看着贴在书桌上的课程表,看了一会儿她这个学期,课真重可是没听她抱怨过他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