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芷云叹了口气,“难为他了”此时,她的心情复杂可当她坐到女儿床前,看着女儿的脸她觉得,所有的事情,其实都不复杂越复杂的状况,用越简单的方式去解决,也许效果是最好的她伸出手去,摸着女儿的脸,手指停在她柔软的耳垂上……有着这么柔软的耳朵的孩子,怎么是这么倔强的性子?她想着,等会儿记得出去提醒四姐,不要切西瓜给阿端,那是凉性的水果,不要给她吃……阿端爱吃桃子,她记得刚刚有拿了一盒水蜜桃来的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还喜不喜欢吃了?她托着腮,安安静静的守在自端的床边隔一会儿,替她换换额头上的湿毛巾,擦一下脸上的汗,量量体温……她的孩子,在5岁以后,她便没有这样照顾过了就是想到这里,她的眼睛是湿润的但是她不想流眼泪………………………………………………………………光亚大厦39楼秘书室里一派沉寂首席秘书林少新抱了一叠文件出来,看了眼Grace,问道:“怎样了?”他低头看了看时间,“马上开会了”Grace摇摇头,“陈助理在里面陪着”早上Boss到公司极早她比上班时间提前一刻钟上了39楼,就要进去整理总裁室的时候,发现Boss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她几乎是立即发现了Boss手上的伤右手缠了绷带,但是一看便是匆忙而不专业的包扎她给Boss准备了咖啡,犹豫再三,询问了需不需要医生Boss没吭声她便没有再问上午开会的时候,听完了中方小说分公司经理的报告,Boss几近震怒——是关于公司在中方小说的一个正在进行的承建项目的部分,Boss拍着桌面上的报告,很大力的拍着——Boss提前结束了会议,她跟着出来她一直留意Boss手上的伤,那浸透纱布的殷红,看得她心慌正在她要打电话给医务室医生的时候,陈助理带了医生上来第十章茶与酒的涟漪(二十)她进去送茶,看到那位医生正在给Boss缝针她多看了医生一眼直觉的,这位并不是普通的医生而且看起来,跟Boss很熟的样子——Boss今天脸黑的跟黑风怪似的,那医生跟他轻声说着话,他倒也肯敷衍……两个人,见面只讲英文的她想着,只是对林少新说:“放心吧,不会耽误的”林少新拍着手上的文件,先转身去安排下面的会议了办公室里,佟铁河的袖子被撸上去,看着李云茂给他动这个小手术伤口不大,但是很深李云茂缝的很认真没有用麻药每一下,他都感受的到均“你再用些力气,掌骨都割断了多好”李云茂轻声的说陈北在一边听心头一突佟铁河却笑了一下李云茂便和他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只是应着——他才不需要转移什么注意力这点儿疼,哪儿到哪儿?他的手表被摘了下来手腕上有伤疤“那是怎么回事?”李云茂问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当年在英国念书时候的朋友早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疤,只是男人,身上有些疤也正常从来没问过铁河看了一眼那疤,他皮肤黝黑,疤痕颜色稍浅,过去那么多年了,二十年了吧,没有变浅,仍看得出当时皮开肉绽的轨迹,形状都没有变他还记得当时,那只大狗狠狠的咬住他手腕子,他来不及想,若是硬夺出来,弄不好,手腕子都废掉,他情急之下,反而用力,往那大狗的喉咙里探去,他撕扯着大狗的嘴,到底是肉生的,也知道疼,嘴上的劲儿便松一点儿他耽搁了这一会儿,后来就有人来了,拿着铁丝圈,把那大狗圈住了脖子,吊起来了他觉得疼,只用手握着,血滴滴答答的,灯光那么亮,很多的人,他的目光始终停在那只大狗,和抱住大狗的小女孩儿身上……哭的那么惨,被咬的那个是他、疼的那个是他好不好?他说了句“白给咬了”,正集中精力哭的她,瞪着一对大眼睛,回头来看——那时候她的脸,有婴儿肥的,眼睛显得没有那么大,哭的泪眼模糊的,真是……难看哎哟,真不想看来着……景家爷爷先发现的他受伤,拍着他的肩膀,说着:“小铁……”他没等着景爷爷说完,就明白了意思,他轻声说:“千万别打死”他印象里,那是第一次看着她哭的那么凶她总是很安静的他就是觉得这顿咬挨了就挨了,她快别哭了,哭的人脑仁儿疼……再下去,他在医务室包扎伤口、打针,疼的要死他也一声不吭他倒不是不想喊,可景爷爷一直看着他呢不说话,只是在一边坐着看气定神闲他后来想着,景爷爷,也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在景爷爷面前,他要是因为这点儿伤口大呼小叫,那也太丢人了……那不就是和那个小丫头一样了?他才不会回去的路上,他和景爷爷单独上了车在车上,他拨开挡帘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丫头,搂着那只恶犬坐在吉普车的前排,傻乎乎的样子……碍眼特别碍眼隔不几天,他们就出国了,她又跟着来,飒飒还记得问问他疼不疼,她就不晓得看看他手腕子上的伤看着她,又想哭,又要憋着的样子,握着她大伯的手,还啃手指……真是看不下去那丫头那眼睛里,见鬼的怎么能装那么多眼泪?他冷哼了一声,“被狗咬的”李云茂没抬眼,只轻声说了句:“难怪你怕狗”“谁说我怕狗?”佟铁河瞪着眼睛“不怕,你第一次去我家,刚进门,便被我家的Lily吓个半死?”佟铁河想着他们从Eton结下的友谊李云茂家是英籍华人他去李家作客,李家的恶犬……“谁家会给那么大的狗取名Lily……”佟铁河示意要点烟陈北刚要上前,李云茂“嘶”了一声,佟铁河只好挥了挥手“让你死扛,不打麻药”李云茂说,“抽烟也不解决问题……好了”“废话”佟铁河抬起手,好像半条手臂都疼的麻痹了似的麻药?麻药也是一阵子过了,该疼的不会少一分他还不如早适应最疼的部分熬过去了,下面的,应该不会更难受李云茂倒不晓得他这些心理活动,一边收拾着,看了他一眼,问:“怎样?应该不会留下疤的,我技术很好”“你一妇产科……”佟铁河话没说完,李云茂摆手“产科及新生儿科专家一流的”李云茂笑着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佟铁河活动着手腕子,戴上表,问:“怎样?今儿上来,有什么事?”他大约能猜到一些李云茂经营医院,忙的要死,没有事情是不上来的李云茂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报告来,说:“医院有个扩建计划,你过目”“不管”佟铁河拿起来外套,“我下面还开会呢,你自己看着办好了”“Tony啊……”李云茂拎着那个报告,“你好歹给我个面子,亲自看一眼好不好?医院你有股份的……”“我当那是做慈善的”佟铁河系着衣扣,看着李云茂那吞鸡蛋的表情,“你资金运作通得过会计师的审核就行早说好了的,别啰嗦”“喂!”李云茂也站了起来,“我可以用中文讲给你听”“得了,你那口烂中文,听得我反而更费神”佟铁河笑了,对陈北说:“你替我拿好李先生的报告,我晚上回去看……Alex,我马上开会改日咱们好好儿聊我送你下去”李云茂拿他没办法佟铁河替他开了门,他眼珠子一转,忽然说:“Tony啊”“嗯”佟铁河接过Grace递上来的文件,应着李云茂“你家宝宝由我负责”李云茂大声说他字咬的字正腔圆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每个人的动作都定格了两秒钟,接着,又各自活动,只是耳朵都竖了起来第十章茶与酒的涟漪(二十一)佟铁河瞪着李云茂李云茂又大声说:“不要担心,试管婴儿也很寻常……”他看着僵住的佟铁河,嘴角露出狡诈的微笑,靠近他一点儿,轻声说:“让你不看我报告”“李云茂!”他脸都绿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均李云茂溜的很快陈北急忙追上去,送他下楼佟铁河只觉得手上的那点儿疼又来了“Boss,电话”Grace提醒他“谁的?”他回头声音带了那么一股子冷Grace镇定的指了指他的办公室他才意识到,是他的手机他折回去,一看号码,竟是家里的不由得心狂跳,“喂”“佟铁河你搞什么鬼!”佟铁河被这一声断喝喊的回了神,“妈”他受伤的手抬起来,握成拳,捶了一下眉心手疼加头疼“我在家等你,下班以后,你给我立时三刻的回来!”电话挂断了佟铁河发了一会儿呆母亲说过,这次出访会耽搁一些时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把电话丢在办公桌上他还记得那晚和母亲告别的时候,自端拥抱着母亲,说的话,她说妈妈您多保重隐隐的,他当时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祥的符号——现在想起来,也许从那个时侯,她已经准备好了Grace来敲门,提醒他会议马上开始他走出去,一边交代Grace:“结束会议后,让车子在下面等我”………………………………………………………………………………容芷云戴上眼镜,对着光,看着体温计上的水银柱,那一线银白,红色的格子,她看清楚,终于松了一口气退烧了天已经擦黑,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身坐的久了,身子有点儿僵硬她慢慢的踱到卧室的窗前,夜幕降临,亮灯的窗口,寥寥无几安静是安静的,可是,若把阿端放在这里,她是不能放心的床上的自端动了一下,她回头“阿端?”她过来,果然看到自端睁开了眼睛,“醒了?”自端又动了一下容芷云忙问:“想做什么,喝水还是去卫生间?”她声音温柔里带着些许急切自端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母女俩静静的对视着“阿端?”自端吸了一口气鼻子是塞的,她呼吸有些困难她眼睛转着,看着旁边的湿毛巾、冰袋、水杯……然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碗水果上她辨不出味道,但是看得出,是桃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在透明的碗里容芷云坐过来,“吃一点儿?妈妈记得你喜欢吃桃子……”自端没说话容芷云看到女儿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桃子,她喜欢吃桃子可是现在,她很少碰这种水果了……妈妈不知道妈妈只记得,她爱吃这个他对这种水果敬而远之,因为桃子上那层绒毛,他过敏一碰,全身都会起红疙瘩,就是看一眼、或者听到,他都会觉得痒从小就这样她知道那年夏天,他们没去北戴河,而是去了青岛度假正好是桃子上市的季节,当地有一种特别好吃的桃子,又大又甜她吃了一回就喜欢,飒飒也爱第二天大伯母专门让人去买,成筐的拿来,带着叶子,新鲜她喜欢极了猛吃大伯母说,阿端都快要变成水蜜桃了……大伯母笑她的,她不爱下水,飒飒他们每日在封闭的海水浴场戏水,她只管在别墅里闷着,和飒飒站在一起,一个是黑炭,一个是白玉后来力昭和铁河也过来了她十三岁可是也能看出点儿什么来她发现力昭哥哥和姐姐经常黏在一起嘀嘀咕咕……她倒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不是……应该他们三个一起玩的?他们一起回来过假期,再一起回英国她才开始长个儿,力昭哥哥形容她是“鹤”,为的是她的腿又细又长她不开心大伯母因为总是喂不胖她就很操心了,她还被这样形容……佟家二哥倒只是扫她一眼,说了力昭哥一句“胡说什么”,便不言语了那天晚上,她在房间里趴着看小说,觉得饿,想要吃桃子,发现盘子里已经没了,想起来,飒飒下楼的时候,把最后两个拿走了已经挺晚了,她还是自己跑下楼去,想去厨房筐子里拿楼梯上坐了一个人,在吸烟,她吓住,手扶着木楼梯的扶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瞪着那个黑影外面廊子上有灯光,她辨认着那黑影回过头来,她没认错,是佟家二哥她小心脏咚咚的跳着……他把烟掐灭了,问她,这么晚了,跑下来干嘛她抿了唇不太好意思想了想,还是说,我找吃的他站了起来他那时个子已经好高了,瘦瘦的她跑进厨房去,从筐子里拿了两只桃子,回头,看见他斜倚在厨房门口,问她,晚饭的时候飒飒抱上楼去那么多,你们都吃光了?好像有些不可思议她不出声只管拿了桃子去水喉那里冲洗背对着他只过了几秒钟,他过来,一把从她手里拿过那两只大桃子,丢进盆子里,又从筐子里拿了一些,小半盆,泡在水里四下里一看,找到盐,舀了两勺,溶在水里“你看着”他拿了一只毛刷,细细的洗着桃子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把那些桃子一个一个的刷干净……最后,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个大盘子里“要这样,才能洗干净你那样,不如从树上直接摘了就吃”从树上摘了就吃……他讽刺她是孙猴子嘛?她抿了唇他最后是给她送到了房间里,看着她翻的书,随手拿起来,哑然失笑她给他笑窘了,又啃起了手指“难怪想吃桃子,原来是在翻《西游记》”“才不是”“嗯,不是就不是你和飒飒,怎么都这么爱吃桃儿”他说他开始搓着手“早点儿睡吧,老趴着看书,别看成近视眼,就真是……”她啃着手猜他想说,本来就不好看,再戴上眼镜……就像力昭哥哥说的,阿端越来越赶不上姐姐漂亮了十八岁的姐姐,漂亮的像公主一样……她却已经准备要戴眼镜,成“小四眼”了,越来越丑了吧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姐姐大呼小叫,说铁子你怎么了瞧你这一身疙瘩……她埋头喝牛奶,偷偷的看了一眼,真是,他身上、脸上,像被成千上万只蚊子围剿过似的她瞧着都头皮发麻只听他说了声“那不是为了给你洗桃子嘛”……她赶紧把牛奶喝光逃掉了这事儿,她是记在了心里他们一起生活以后,她发现,他真是只要看到桃子,便不由自主的搓一下手,控制不住的时候,会连着搓手……她会跟陈阿姨说,别放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哪儿呢?她的房间吧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她也不太碰了好像这是别扭的一种水果让他不舒服,让她回避的……都是,慢慢的改变的自端坐在床上,抬起手来,按住了眼睛硬是把眼泪止住了从昨晚到现在,她终于是哭了出来“阿端”容芷云由着自端哭了一会儿,才开口,“阿端,别哭了,你哭的妈妈心疼死了……”心疼死了……心疼……自端望着她“他说,泰和国际,是我的嫁妆”自端声音都在发抖容芷云眼底闪过一抹寒“你们谈过了”自端转开了脸,“嗯”“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