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好就好在够大你要想找不着也有点儿困难”自飒调侃她端着咖啡,在沙发上坐下来,“说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打她进门,自端说的话没超过三句,脸更是白的吓人“他……回来了”自飒随口应了句:“谁啊?”自端抬起眼睛,“姐”触到自端的眼神,自飒禁不住心里一软,放下杯子,沉吟片刻,道:“我也只是听说并没见到他本人”自端移开目光,胸口像堵着一团棉花,喘不过气来“阿端”自飒伸出手来,握住自端的手,冰冷她的手指,轻轻的抚着自端的手背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我听二叔说……他是回来休长假,然后,要结婚的”“……”“他联络你?”自飒试探着问见自端没反应,她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接着问:“他要见你?”自端摇了摇头“那么,你要见他?”自端没有动“如果你想见他,总能找到他”“不”这一个“不”字,出口利落自飒反而愣了一下眉尖陡然一蹙“丫的!这孙子到底想怎么样?当初是他选了一走了之既然这样,好好儿的各过各的日子,做什么又来招惹你?”自飒有些烦躁因为顾惟仁,也因为自己自端只管盯了眼前的杯碟,一动不动过了好半天,自飒清了清喉咙,说:“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还那么帅”顾惟仁长的很好看好看的稍稍有一点儿女孩子气他很不喜欢总是把头发剃的很短,衣服穿的很简单,甚至说话也总是很简洁然而对自端来说,他又岂止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呢?那曾是她的灵、她的魄,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又曾是将这一切生生的夺走的,那个人啊!自端的手,微微的颤抖自飒叹了口气,突然挥了挥手,从茶几上那只漂亮的烟灰缸,对着自端,像是要她看清楚,说:“阿端,看着这个东西了吧?”自端点头“就像你跟顾惟仁那一段儿没错儿,很好,很美可那毕竟是过去了你若是忘不了,尽管当宝贝藏着但是你要找个地方藏好要知道,不管是水晶还是玻璃还是瓷器,凭它价值连城,阵亡了都一钱不值,而且收拾起来还很麻烦”“……”“当初是他先放手阿端,你不要忘记凭它什么样的理由,隔了这么久,早就发酵了”自飒把烟灰缸丢在茶几上,花梨木的茶几发出一声沉沉的回应“而且,他是回来结婚的阿端,既然是回来结婚,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放下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躲避你,你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忘记……你小心,前功尽弃”“我知道”“你知道?”自飒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捏了捏自端的下巴,“你知道什么?他一个电话打来,你七魂丢了六魄,你还能知道什么?你知道?你知道你自己喝高了叫谁的名字?”自端咬着嘴唇“惟仁”自飒笑着,摇头,“你从此别喝一滴酒,好吧?”从此不喝一滴酒,那是不是……在黑夜里,那些过往,就都不会跑出来了?“你对他还存着什么念想?他也许只是想问你——有没有空来观礼”自端呼吸一滞自飒拍了拍手,指着自端,“你就这么一副样子,让谁瞧得下去?我还告诉你,景自端,别以为我刚刚那是胡说——他迟早得见你就算你不想见,他也不想见,二叔也一定会让你们坐下来,一起吃你们家那顿团圆饭与其到时候两厢里尴尬难堪,不如他先跟你通个声气——呵呵,顾惟仁,不过如此”“我知道”自端说被自飒这样揭着痛处数落,不是第一回有种残忍的痛感但是,痛的好“你知道就好我只怕你……算了,不说这个了”自飒拍拍手,“既然换了新车,走,送我一程子”“去哪儿?”“邓力昭那龟蛋今儿回国你们家佟铁河给我设鸿门宴”自飒哼了一声,“我可不能单刀赴会,至少也得拉个垫背的”自端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恐怕,今儿这一顿,不止是鸿门宴这么简单是……要摊牌了吗?她想起不久前,佟铁河跟她说过的,力昭的事他没有解释的很详细大概是有些顾忌的既顾忌她是自飒的妹妹,又顾忌某些不能明说的理由,还有些内情,其实是知道了还不若不知她大致都能弄明白只是不愿多想但是有一点,她是清楚了——自飒和力昭,恐怕是没有指望的了她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脸上就带了颜色自飒看着她,微笑,“你是怕我当街撒泼啊?”“……”“你放心我是文化人,而且我姓景”自端怎么都觉得自飒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只是……想起今早佟铁河临走时的表情,她心里未免有点儿忐忑昨晚的醉的太厉害,发生了什么,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给她留下尴尬啊第三章月与星的分歧(一)邓力昭呆呆的望着桌面上的烟灰缸脸色难看的像是出土文物经历了夏商西周的风霜,汉唐宋元的雨雪,早已折腾的光华渐没幸亏坯子好,还能看佟铁河也不出声两个人对着抽烟,已经坐了一个多钟头力昭看了看表,欲言又止“逢约会便要人等,这也是你给惯的毛病”佟铁河掐灭了手上的烟,“甭担心,她说了来就一定来”力昭苦笑短短的一个月,十八层地狱层层历练过了还是从天堂里给一脚踢下去,跌到最低处,再一点一点的往上挣扎这其中的苦楚,他半分都不愿记起他不怕低到尘埃里去只怕从此站不起来可是站起来了,一身的肮脏,如何再去拥抱她?想想都觉得该死回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自飒,可是根本见不到她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死要活的场面都经历过几回,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不知所措到了极点他明白,只是他存着一份妄想妄想自飒,能许他一个什么……比如说等待,比如说……未来真的,也只能是妄想佟铁河看着力昭“你别这么看着我”力昭烦躁的狠吸一口烟“没有别的办法了?”佟铁河眯了眼,有些懒洋洋的“你觉得当年自端的大伯要是有别的办法,会把自端嫁给你嘛?”力昭吐出一口烟,话丢出来像是掷飞刀,“全TM身不由己”铁河不动力昭说的是实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力昭不用拿佟景两家联姻的例子做比,他也了解什么是不得已然而他还是不希望力昭走到这一步但以他的能力,能帮,不方便出手;以他的位置,能说,又不方便开口这种无力感撂在这里,让他格外的不自在力昭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我是活该活该下十八层地狱我只是心疼飒飒”铁河哼了一声“你欲仙欲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飒飒?”“喂!”“你还别怪我说的难听我说的难听至少讲在你面前你知道外面怎么传的?”铁河转过脸去,看向玻璃墙外面,“我也懒得嚼这舌根儿总之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这些年替你收拾烂摊子也不知道收拾了多少回,我也腻了好死不死的就这一回”他只是不忍说出来,力昭,你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力昭半晌没出声就算铁河不说,他又怎会不懂?自飒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还是有知道?她一直忍着不问忍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他猜不到她会怎么做但是不影响他看到结局也许,她已经画好了句号,只是等他主动的掀开那层纸最后的一层遮掩一时不当心呛了烟,咳嗽的厉害咳的脸上通红,到最后连眼睛也红了“还不如那年就和飒飒结了婚”他喘着粗气,嗓音沙哑佟铁河拿起玻璃杯来,喝了一大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