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下楼的时候，大厅里已经聚集着很多人玩家了，目测至少四十多人。穿着黑白女佣装的仆人训练有素地推着一辆辆餐车，熟练而准确地端上一道道菜。今日的早餐是西餐，黑胡椒牛排点缀着西兰花，旁边还有一些点心和松软面包，闻着就味蕾大开。她早上一向不喜欢吃牛排这种太油的东西，总觉得有些反胃。苏沐强硬地忍住了自己干呕的冲动，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随意拿了一个面包小口地啃起来。心思却不断沉浮着，像是大海中随波漂流的空瓶子。这个副本的人数应该是一百人，剩下一半人呢？难不成是在另一个地方？忽然感觉身旁有人落座，一片阴影落下，带着一丝清冽的气息，既熟悉又让人觉得好闻。苏沐咬了一口面包，抬头瞥了一眼，差点被自己噎到。幸亏楼烨及时递过来一杯牛奶，她不至于成为这款死亡游戏中第一个因为吃东西而噎死的人“有这么大惊小怪吗，还是我很吓人？”楼烨递过来一张纸巾，眼底毫不掩饰的调侃，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咳咳，只是没想到而已。”苏沐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强行解释了一句，心里骂骂咧咧：你说你怎么老是往她跟前凑热闹呢，一天天闲着没事干吗？她也发现了这家伙在自己面前有点，唔，该怎么说呢，就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了。苏沐瞧着某人变态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到什么病娇文学，她觉得自己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吧。剧情里的反派铁定是楼烨没错了，这家伙从前期到领便当，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社会反动分子。在这款死亡游戏的推动下，充分地激发了自己的嗜血因子，那就是一个人彻彻底底的恶魔。目前苏沐觉得吧，她得小心谨慎，绝对不是怂啊。打个比方，万一她惹到楼烨，对方给自己下个黑手。嘶，想想就可怕。别以为苏沐读书少就没看过什么小黑屋啥玩意的，她曾经也是一个热爱文学的少女，只不过书荒退圈了而已。不能脑补，越脑补越可怕。她立马打住了自己脑海里不可描述的文字剧情，三两下把手里的面包啃完。这个时候，玩家们差不多到齐了。仔细数了好几遍，依旧是49个人。哒哒哒。皮鞋踩踏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富有节奏的清脆响动。一个穿着黑色复古式西服的白发老者缓缓地走了过来。女佣们恭敬地贴着墙壁站着，面色维持着统一的笑容，像是一个全自动化的机器人那般。原本还有些吵杂的人声，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焦距在这名突然冒出的白发老者身上。他拥有一双凌厉的眼眸，严肃认真的神情仔细地打量过每一个人，像是在确认着什么。诡异的安静，让众人的呼吸也忍不住一滞。过几秒，白发老者忽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友好得让人心里发毛。“各位客人昨夜睡得可好？我是管家约瑟夫，亚克先生这几天有事，暂时不方便露面，宴会要推迟两天，若是客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交待老夫。”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男玩家伸了伸手，急躁道：“你好，我想问一下，另一批客人住在哪里？”“他们住在另外一栋古堡，穿过小花园就到了。”白发老者解释了一句，并未露出任何情绪。接下来陆陆续续有玩家询问，约瑟夫都一一解答了。大多数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回答，似乎没什么大用处。不过却让苏沐对于古堡里的认知更为清晰了。这座古堡的范围很大，她们目前所在的位置靠南面，贴近郁郁葱葱的森林。北面是古堡的入口，中央恢宏庞大的建筑群，举行宴会的地点也在这里。西面是仆人们所在居住的地方。东面是古堡主人所在的地区，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那座最显眼的高塔就是亚克斯所在的房间。玩家们经过新人试炼，有些人原本就是认识的，这个时候也各自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即使暗自提防着身边的人，也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并不是因为信任，只是害怕落单。见识过血腥的残酷，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地把信任交给别人。这一次次副本古堡盛宴，倒是不像新人副本那般急功近利，挑拨玩家自相残杀。可正是如此苏沐反而觉得有问题。这款游戏的目的就是要人类相互残杀，斗争内讧，这一次的任务需求仅仅只是离开古堡，这显然不对劲。必定是在憋一个大招。苏沐觉得自己要提高警惕，别万一翻车了就不好了。现在她不能使用任何能力，除了力气大一些，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四天内离开古堡……”苏沐喃喃自语着，没没有注意到周边陆陆续续离开的玩家们已经走了个空。安静的大厅里只剩下零丁的几个人。女佣们依旧站在墙壁旁，维持着公式化的笑容，僵硬化的表情像是一个精致的提现木偶。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哦，不对，楼烨还在呢。“你怎么还在这里，他们都走光了，不着急？”“当然是姐姐你比较重要呀。”少年调笑着说出这句话，话语里旖旎的语气，好似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苏沐忍不住愣神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心里暗骂了一声，她差点就相信了。“我还是习惯你怼人的样子。”“哦，我以为你很喜欢我刚才那样呢。”楼烨收敛了笑容，眼底恢复了无波无澜，黑色的瞳孔如墨一般深沉，原本有些稚气的脸庞硬生生多了几分成熟和冷漠。苏沐心里庆幸着自己没有被表象迷惑，她实在难以想象有人的演技能这么逼真。其实她也是理解，有些人伪装成习惯，不是天生如此，只是与曾经的经历有关，面具戴久了就很难摘下来了，像是在脸上生根发芽那般，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