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齐玄素和张月鹿站在海面上,相顾无言。
他们好像达到了目的,又好像不那么尽如人意。毕竟吴光璧没有死,李天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只能说差强人意,差不多让人满意,最起码达成了最低限度的目标,重创吴光璧,让他在短时间内没法出来给齐玄素捣乱。也是给了吴光璧一个警告,挡齐玄素的路,是要付出代价的,下次出手之前,先掂量一下,能否承受这个代价。
在今晚之后,这位吴大道首应该学会了三思而行。
白夫人没有过多停留,直接返回了鬼国洞天。
两人便返回到龙鳞岛上,此时的龙鳞岛一片狼藉,那些护卫都趁乱逃散了,还有些人死在了双方交手的余波之中。
因为「希瑞经」而得来的虚假修为正在消散,使得两人又重新回到无量阶段。
不过这是两人在短时间内第一次使用「希瑞经」,所以反噬不大,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齐玄素和张月鹿并肩来到海滩上。
整个龙鳞岛都是一个「休养」的好地方,所以海滩上还有些躺椅一类的物事,并且得以幸免于难,两人找了两把并排的躺椅,没有躺下,而是面对面地坐下。
「总有一种白忙活的感觉。」齐玄素叹了一声,「跟金公祖师撕破面皮,得到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张月鹿倒是比较乐观:「往好处想,经过今晚的事情之后,「天廷」那边的阻力几乎没有了。金公祖师虽然厉害,但有姜大真人压着他。吴光璧重伤,一时半刻之间没法出来兴风作浪。至于刘桂,他一定会很满意这次的合作。」
「对了,你提到刘桂,倒是可以好好说一说。」齐玄素也来了几分精神,「对付「天廷」,不能硬来,要从中分化他们。吴光璧堂堂伪仙之尊甘心跟在李长歌、李天贞身边鞍前马后,肯定是得到了李家的支持,那么与吴光璧对立的刘桂就不能再向李家靠拢。刘桂为了能跟吴光璧抗衡,必然要寻求外援,我们可以做他的外援,这次合作算是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我们最起码向刘桂展示了足够的实力,让刘桂相信我们有雄厚的本钱支持他,他不会跟我们为难。没了「天廷」搅局,拿下南洋联合贸易公司就要轻松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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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了。」
「是有些时候了。」张月鹿说道,「一直都很忙,去凤麟洲,来婆罗洲,我有空的时候你没空,你有空的时候我没空。」
齐玄素有些感慨:「是这样,奔走不停。仔细想来,我们还不如李天贞会享受,他还知道忙里偷闲,在这种好地方住上一段日子,我们整日把签押房当家,就跟魔怔了一样。」
张月鹿说道:「权势让人着魔,金阙的真人们如此激励着你,三品、二品,次席、首席,一浪未落,一浪又起,让你的欲望层层叠高,只能不断去追求更大的权势,追求一个又一个的高峰,就是如此了。」
齐玄素没有反驳。
权势的滋味的确很美妙,甚至让他有些忘记了别的欲望。
以前的时候,他喜欢钱,看到漂亮女人也会觉得惊艳。如今他竟是无欲无求了,视钱财如粪土,看女色如骷髅,是他的觉悟一下子提高了吗?自然不是,只是有更大的欲望掩盖了其他的欲望。
师父齐浩然曾经跟齐玄素说过,一般而言,男人会追求三种东西,按照难易顺序,从困难到容易,分别是:权力、力量、女人。
这其中最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就是权力。
也许有人要说,应该是力量才对。
其实不然,许多人获得力量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夺取权力。
如果空有力量,却不要权力,其实挺没有意思的,就好像一个人,一身通天彻地的仙人修为,然后终日避世隐居,平等对待每一个人,不凌驾于他人之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种生活十分乏味,并不让人向往。一味追求力量而不懂得或者不屑于权力变现,就会成为武痴一类的人物。
更多人喜欢的是众星捧月,说出一句话,底下的人各种揣摩。随意表态,底下的人诚惶诚恐。甚至是只要一现身,就有无数的吹捧、惊叹、赞誉,还有各种投其所好、奴颜婢膝等等。
更不必说,一声号令之下,改天换地,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
权力的根本就是掌控他人。
而且最好是让别人心甘情愿地被掌控。
这是力量所不能直接得到的。
力量是获取权力的捷径和手段,却不能等同于权力。
正因为如此,权力才会如此让人着迷,它可以具现为许多东西,比如江山,比如天下,比如抱负,亦或是大掌教、教宗、皇帝的身份等等。
这是女人、金钱不能比的。
或者说,拥有了权力,同时也拥有了这些。
同理,获取权力也是最难的。
古往今来,无数人死在了追逐权力的道路上,只有极少
数人可以登顶。如今齐玄素和张月鹿也走在这条路上,不管他们拿到权力之后要做什么,是拯救天下也好,是祸乱天下也罢,是解苍生之倒悬也好,还是贪图享乐也罢,总之他们要先拿到权力,也是在追逐权力。
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的忙碌。
齐玄素一时之间有些失神,他会迷失在这条道路上吗?
张月鹿静静地望着他。
没有说话。
片刻后,齐玄素伸出手,握住了张月鹿的手。
他很久没有这样握着张月鹿的手了,谈不上柔若无骨,不过微凉。
齐玄素轻声说道:「我是该好好想一想了。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想一想我们的未来,想一想我们以后的路。也许,等到婆罗洲的事情暂告段落之后,我们再回趟云锦山?」
张月鹿明知故问:「回去干嘛?」
既然张月鹿明知故问,那么齐玄素也不会直接说出口,故意说道:「富
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如今做了道门最年轻的二品太乙道士,当然要回去好好震一震他们,让当初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知道知道,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到这里,齐玄素故意一顿,看了张月鹿一眼,揶揄道:「尤其是你娘,更得让她看看。」
张月鹿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你可不是我们张家人,算哪门子的富贵还乡。」
齐玄素故作讶然道:「我不是张家女婿吗?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就不算了?」
「去你的。」张月鹿轻轻打了他一下,却被齐玄素顺势抓住手腕。
张月鹿没有挣扎,认真问道:「你真要去?」
「那还有假?」齐玄素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两人在说话之间,距离越来越近。
正当齐玄素打算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意境:「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
齐玄素和张月鹿仿佛触电一般分开,下意识地各自整理衣衫。
就见小殷这家伙正朝这边跑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
齐玄素被打扰了好事,很是不悦,板起脸正打算教训小殷一番,不过当他看到小殷后面的人影时,所有的怒火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天贞。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了。
齐玄素刚才还在为放跑了李天贞而失望,现在则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
谁也没想到,小殷竟然把李天贞给抓住了。
好姑娘!乖丫头。
你是真办事,那些道士灵官跟小殷一比,就跟废物差不多。
张月鹿也认出了李天贞,哑然失笑。
此时的李公子是何等的狼狈,双手被捆,脑门上贴了一道鬼画符,脖子上被套了一条铁链,而铁链的另一头就在小殷的手里。
小殷在前头撒欢地跑,李天贞只能在后面狼狈地跟。
当年那个威风八面的李公子竟然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