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抓捕行动,可谓是看尽了人生百态。有人效仿所谓的狂士,高歌自焚而死,算是给自己一个体面。
由此可见,高歌而死未必就是褒义,恶人同样可以高歌而死,如果仅仅因为一个形式就来断定人之好坏,未免刻板印象。
有人在临死前反而保持了几分从容,用一把手铳结束了自己的一生,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他人。
也有人不甘心束手就擒,处心积虑展开逃亡。当然,还有人毫无准备地被从床上揪出来,狼狈不堪。
王教雁的选择则是跑到了王教鹤的府中,赌张月鹿不敢登门抓人。这一点,多少有些缩头乌龟的意思。
不过王教鹤此时并不在府中,他正在社稷宫参与临时议事,讨论有关林天河外逃的事情,齐玄素也通过投影远程参与了这次议事。
这次并非府主议事,所以除了几位府主之外,还有灵官和几位辅理列席议事。
姜大真人亲自主持议事,简短的开场白之后,由徐教容介绍情况。事发突然,徐教容能够介绍的情况不是太多,只能从头说起。
徐教容说道:“这次所谓的巡视计划,是早有预谋的,根据市舶堂的道友所说,这个计划的确是很早就定下了,不过原定的时间是今年下半年,林天河临时决定将计划提前的时间,差不多就是我们对有关人等展开调查的那段时间。也可以说,道府的一些动作让林天河非常不安。根据有些道友事后反映,在陈书华叛逃之后,林天河曾经把自己关在签押房里整整一天。”
“所以我们推测,林天河觉得陈书华会牵扯到他,或者说他通过陈书华的事情察觉到了某种风向,他预感到自己也会被调查,再拖下去,很可能就走不了,既然他早已制定了逃跑的计划,迟则生变,不如及早逃走。”
“东婆娑洲道府方面已经展开调查,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林天河,这也在意料之中,林天河肯定用了假身份,而且改头换面,甚至不能排除林天河已经逃至西婆娑洲的可能。”徐教容介绍完之后,齐玄素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看了眼王教鹤。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王教鹤的表情十分平静。按照道理来说,林天河外逃,掌府真人要负第一责任,而且林天河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他是林天河的伯乐,是举荐人,如今林天河出了问题,王教鹤难辞其咎。
更不必说,林天河还是王教鹤的妹夫,整个婆罗洲道府更是无人不知,正因为林天河与王教鹤有这一层密切关系,林天河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一般而言,王教鹤的脸色应该很不好看才对,可王教鹤过分的平静透出几分反常,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齐玄素不认为王教鹤已经破罐子破摔,而是怀疑王教鹤有所谋划,可能是殊死一搏,也可能是其他,王教鹤可能认为自己的参知真人之位已经不保,便不在乎这些小事。
不仅仅是齐玄素,其他人的视线也都落在王教鹤的身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王教鹤终于开口了:“这件事,我要向道府检讨,用林天河这个人,我要负起主要责任。”姜大真人说道:“现在还不是分责任的时候,那是下一步的事情,甚至是金阙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把人抓回来,或者说,怎样做才能把损失和影响降到最低。这件事,非常考验我们道府的能力。”丁丑灵官说道:“从各种迹象来看,林天河为这次逃亡做了极为细致的准备,他可能早已准备好了各种身份,并且提前打通了关节,他去三岗府只是个引子,为了他从东到西横穿整个婆罗洲而不引起别人注意。东婆娑洲道府那边也是仓促应对,一时半刻之间恐怕很难查清他所用的假身份。”齐玄素提议道:“是否可以动用一些寻人的半仙物?”道门的确有这样的物事,可能针对仙人的效果不算十分明显,可对付一个林天河却是绰绰有余了。
其实还有占卜寻人的手段,只是随着末法来临,世界越发真实,占卜之道也是时灵时不灵,而且反噬代价很大,动辄就会五弊三缺。
所谓
“五弊”。不外乎
“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
“财、命、权”这三缺。窥探天机要遭到上天的责罚,随着末法来临,这种反噬越来越大。
因果造化,正所谓有因必有果,成果必有因。天道昭昭,因果循环。如今很少再有人去轻易动用占卜之法。
换成上古巫教的时代,占卜根本没有这么多限制,就跟喝水吃饭一样寻常,几乎是事事都要占卜。
正因如此,一些占卜高人都是身体残疾,以瞎子居多。而且根据占卜的对象不同,反噬也有不同,如果用占卜来寻找陈书华的踪迹,很可能会让占卜之人境界大跌。
哪怕是天师,这些年来也只预测了一次未来而已。至于紫光真君,她的确是个异数,似乎可以通过神力规避反噬,亦或是一些小打小闹的预测对她来说还谈不上反噬。
道理很简单,天人为仙人占卜,其中的反噬可能让天人暴毙。仙人为天人占卜,反噬就是毛毛雨了。
姜大真人道:“道门的确有这样的手段,不过需要一些媒介,比如毛发、指甲、鲜血一类。”徐教容道:“我刚才查了一下,道府并没有这些物事。”在这方面,道门之人都很注意,到了先天之人后,就不会再脱落毛发和皮屑,指甲和鲜血更是不敢轻易流落在外,如果落在方士手里,很可能会被暗算。
林天河作为市舶堂辅理,名副其实的花圃道士,从不亲自下场出手,自然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姜大真人说道:“这样吧,我问一下慈航真人,她是占验一道的高手,看看能否在不遭受反噬的前提下寻找一下林天河的踪迹。”王教鹤道:“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姜大真人问道:“其他道友有没有异议或者更好的建议?”他环视一周,见没有人表示不同的意见,便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不过请求慈航真人援手是一回事,我们这边也不能放松,仍旧要加紧寻找的力度。求人终是不如求己,风宪堂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我们道府这边也不能干等着,徐次席,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你最好亲自去一趟,注意与风宪堂、东婆娑洲道府分工合作,相互配合。”徐教容起身道:“我安排下手头上的事务,马上就动身。”姜大真人最后总结道:“这件事给我们道府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如果后续补救措施做不好,那么会更加被动,我们要做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另一边,张月鹿也开始准备对王教雁的抓捕。
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太好,郑教何和孙教风死了,林天河逃了,能否抓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仔细一算,竟然只抓到了一个孙钥真。
总不能说道门三秀联手办案,最后落得个一地鸡毛,还不如韩永丰。虽然这里面有许多客观原因,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们,但终归是不好听。
张月鹿在路上又仔细看了一遍有关王教雁的卷宗。王教鹤的妹妹,师妹是孙教风的道侣,这是早已知道的事情,随着调查的深入,也有更多的细节暴露出来。
让张月鹿不得不感慨,这里的风气真是
“开放”。上至杜雨婳这位老前辈,下到孙钥真这些小辈,一个个女子都很风流,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似乎没有几个男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这在玉京是见不到的事情,甚至在中原都不十分常见。玉京那边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比如慈航真人,就是终身不嫁,石冰云也没养男宠,就是交往的男人多了点,便闹出了好大的风波,不能说身败名裂,也的确是严重影响了前途。
在这边,倒好像根本不算一回事了。在这些风流的女人中,王教雁算是佼佼者,比起杜雨婳这种老前辈,王教雁算是正当年,那方面的欲望,或者说需求,比较大一些。
相比于孙钥真这种晚辈,王教雁无疑掌握了更大的权势,拥有的资源更多。
据说王教雁有五个以上的情人,都很年轻,差不多能做王教雁的儿子了,也都很英俊,足以让小姑娘一见钟情。
王教雁给他们安排了时间,轮流侍寝。徐幼义只是其中之一,算是比较得宠的,再加上徐幼义会撒娇,王教雁这才把他安排到了岭南那边。
而且这个数目只是现有的,还有些年纪大了的旧爱,被王教雁给打发了,她只喜欢年轻的。
张月鹿是保守派,自然不认可这种事情。在她看来,这是极大的道德的败坏,道德的沦丧总是从肉体的糜烂开始。
不过这些情人反而成了王教雁的把柄,不少男道士栽在女人身上,这些女道士自然也会栽在男人身上。
张月鹿已经让人把这些情人给抓了起来,徐幼义见到这些争宠的兄弟之后,终于明白大势已去,一五一十地招了。
证据确凿,接下来就是去王家大宅把王教雁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