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鱼渊学府(二)
韩偃将其推开,嫌弃的甩了甩手,直接扬长而去。俊美男子委屈的模样瞬变,面色显得阴沉。
凝视着韩偃背影渐渐消失,他有些愤然的猛打折扇,
“姓韩的,要不是我手底下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你,我早就揍你了,神都第一天才?哼,真特么让人羡慕......”俊美男子怅然叹气,没辙啊,他曾经的确很喜爱韩偃,想要将其收入麾下,可惜人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又期盼着西覃温暮白能打败韩偃,挫其锐气,奈何温暮白不争气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温暮白确实每每都与韩偃打平,他恭维韩偃能胜温暮白,虽是有理由,可年青一辈有希望打赢韩偃的真就只是温暮白了。
身为隋人,再怎么着也不能勾结西覃,实是让他痛心疾首。他瞥了一眼国师府,又看了眼皇宫,只觉意兴阑珊,转身入了某条巷子。
相邻皇宫的桂巷,住的皆是权贵。俊美男子路过将军府,推门走进一座无名的府邸。
有打扮邋遢,实则不惑之年,表面却是糟老头儿的人,恭敬的递上信笺。
他没有说任何话。毕竟国师府距离此处没有多远,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哪怕皇帝陛下为此事,专门让帝师用言出法随,国师不得擅听神都,有人用事实证明,国师的确听不见神都人们说的话,可心虚之人,难免会依旧谨慎。
俊美男子则没有什么顾虑,毕竟真要让国师那么做,神都权贵们只会噤若寒蝉,使得神都仿若囚笼,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除非有人对圣上不敬,否则国师必须想听的时候才能听到,而且得是神都之外。
国师哪有那么闲,天天听人在家里说什么话。俊美男子打开信笺,扫了几眼,淡然说道:“告诉巴守,尽量少跟骆岘山联系,别让他坏了我的大事,只需做好我吩咐他的事情就行,我要的是切实的利益。”
“是。”
“今晚陪我逛勾栏,我要夜不归宿!”......苦檀酒仙郡郡城。深夜,某客栈里。
姜望看着仍在犹豫地小鱼,微微蹙眉,说道:“你其实是很想入武神祠的吧,毕竟那是你能最快增强实力的地方。”打断急切想要说些什么的小鱼,姜望继续说道:“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你想报仇,也得有实力,你那么想是很正常的,但入武神祠跟去神都面圣一样危险,毕竟武神祠那位首领也在神都。”
“我再给你找个老师吧。”姜望带着小鱼来到隔壁房间。明明有床榻,但姚观海偏偏半躺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呲着牙,用小拇指的指甲剔牙,看到推门进来的姜望和小鱼,他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剔牙。
小鱼面露狐疑。显然是没觉得姚观海有多厉害。其实就连姜望也没有很准确地认识。
“姚前辈,您说自己已经退出江湖,那么一身本事不可蒙尘,总得传下衣钵,我给您找个徒弟怎么样?”姚观海瞥了一眼小鱼,显然能猜出姜望口中的徒弟是谁,虽说小鱼在郡试里几乎没遇到对手,但在清楚是赵汜给其画了好运符后,那么小鱼的表现就很平平无奇了。
姜望大概能理解姚观海的想法,说道:“武神祠骆尊者疯了般想收小鱼为徒,甚至为了让小鱼入武神祠,搬出首领,要让小鱼成为武神祠首领的真传弟子。”
“那就意味着,小鱼未来有机会掌控整个武神祠,小鱼的资质有多高,就可见一斑了,姚前辈若能成为小鱼的老师,那是半点都不亏。”姚观海瞪大了眼睛,
“老夫没读过什么书,你别骗我!”姜望正气凛然道:“事实如何,姚前辈一看便知。”姚观海当即跃身而起,便要给小鱼摸骨。
但小鱼很嫌弃的避开。姚观海愣了一下,忙去洗手,又在姜望的示意下,小鱼才没有抵抗,任由姚观海摁住肩膀,查探根骨。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很快,姚观海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先是紧皱眉头,又忽然张开嘴巴,然后把眼睛瞪得更大,继而惊呼一声,
“果然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而且年纪轻轻,就已是第四境的武夫!”姜望笑着说道:“姚前辈误会了,小鱼虽然凝练出一口真炁,却尚未破入第四境,她虽有习武三年,但前面其实也不能算,毕竟她只是练习挥剑,真正接触武学,仅月余而已。”小鱼看了公子一眼,挥剑不是绝世秘籍嘛?
姚观海很震惊。未入第四境,就已经凝练出一口真炁,相当于拥有着第四境的战力,若真的仅习武月余,这哪是什么天才,这分明就是武道神仙!
他做梦都梦不到如此夸张的天赋。姚观海眼睛放光。这个徒弟收定了!
“好徒儿,快快拜师!”小鱼虽有跟着骆岘山习武,但并未拜师。而姚观海便是小鱼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老师。
待得行了拜师礼,姚观海老怀大慰,姜望提及小鱼不再参与郡试,他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为师的见面礼就得提上日程,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好徒儿就随为师去奈何海,擒了妖骨,给你锻造一把好兵器!”姜望惊讶道:“奈何海在北冥之渊,隔断隋覃,一个见面礼而已,要跑那么远?”姚观海义正严词道:“我的徒弟,当然什么都得用最好的,奈何海里的妖怪,要比任何地方的妖都更强大可怖,它们的妖骨坚不可摧,必须得给我徒儿弄来!”姜望劝阻道:“我有的是钱,不需要前辈什么见面礼,而且奈何海那么远,你们一去一回,不得好几年嘛,那可不行!”姚观海摆手道:“用不着那么久,因奈何海对面就是西覃,曾经隋覃之战打得那么惨烈,神都要往奈何海增援,若是走上好几年,怕是苦苦鏖战的将士们,早就化作枯骨了,因此,要往奈何海,便有了特别路径。”
“只是开启奈何路,要耗费很大资源,因此去这一趟,你确实得给足金银。”姜望问道:“要多少?”姚观海说道:“四百万两黄金,勉强够一个来回。”姜望:“......”饶是他向来不把银子当钱看,也是被吓了好大一跳。
您这个见面礼可真贵啊。而且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把神国里存着的黄金都给了小鱼,又让小鱼再朝童伯要,且把赵汜新画的好运神符也给了小鱼,姜望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仍是没有想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上炀郡,因象城。鱼渊学府。苦檀秋祭大会便在此举办。
武神祠尊者骆岘山带着二品侍官若水秋,青玄署行令刘玄命则带着四品镇妖使申屠煌,皆是已经来到因象城。
因象城的风景很秀丽。漫山皆是如雪的花树,点缀着艳红如血的古树,城池建立也很奇特,楼阁攀高爬低的,山上山脚遍布,仿佛群山都是因象城。
而鱼渊学府就在山巅。周围环绕着桃树,建筑古朴,墙面斑驳,其内古色古香,当是认真习书的好氛围。
昏暗的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着。蒲团上端坐裴皆然。想到浑城那位很能吃的小姑娘,觉得肯定能与常祭酒相处愉快。
毕竟常祭酒同样好吃,而且也很大方。
“蔡棠古在浑城什么都没做,时值祭贤也没回来,他想作甚?”裴皆然摇头。
常祭酒心知肚明,便没有再说什么。窸窸窣窣......常祭酒爱吃甜食,各种糕点摆的满屋子都是。
“壁画里也没什么特殊记载,无非是某处战场发生的事情,但有一处,却显得奇怪一些,壁画中有脚踩妖怪的修士,剑指天穹,他到底指得是谁?天上除了仙人,没有什么妖怪。”总不能是剑指仙人吧?
踩着妖怪,又持剑指着仙人,怎么想都很怪异。常祭酒认不出那位修士究竟是何人。
毕竟是烛神战役的记载,当时巅峰修士不计其数,任何一位重现,都能碾压此世强者。
裴皆然说道:“晚辈有专门记录此疑点,想来帝师或国师那里能找到答案。”常祭酒说道:“秋祭后,我会前往神都,你到时跟我一块吧,从浑城来因象,能雇马车,但去神都就不行了,免得你再迷路。”裴皆然点点头。
又似想到什么,说道:“听闻......姜望曾杀了您的徒弟。”常祭酒轻笑一声,说道:“你对他怎么看?”裴皆然说道:“姜望便是浑城那位澡雪境修士之一,但其实另一位并非澡雪境,总之浑城此行,发生了很多事情,姜望好像的确有什么秘密,而且他要比寻常的澡雪境更强。”
“剑阁林澄知、武神祠骆尊者,甚至刘行令,都很欣赏他,祭酒若是因苏凌夷的事情发难,恐怕会牵扯很大。”常祭酒挑眉道:“你的意思像是要帮他求情?”裴皆然低眸说道:“祭酒痛失爱徒,晚辈自然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姜望资质颇高,未来成就是不可限量的,武神祠与青玄署尚且好说,但剑阁若是站在姜望那边,祭酒想来也很难做些什么。”常祭酒笑道:“若非祭贤的缘故,我确有教训甚至杀掉他的意思,莫管是苏凌夷,又或是蔡棠古,姜望公然挑衅鱼渊学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鱼渊学府的威信便会受损。”
“我原是打算在祭贤之后出手,但经你这么一说,我确实得考虑考虑。”裴皆然说道:“我没有要让祭酒妥协的意思,毕竟姜望怎么样,与我没什么关系......”常祭酒摆手道:“不用解释,我明白。”裴皆然微噎,她总觉得常祭酒误会了什么。
她更是没有搞清楚,蔡棠古到浑城究竟是想做什么,而常祭酒貌似也装作不知。
此刻有府卫前来,躬身说道:“祭酒,骆尊者、刘行令已至学府。”常祭酒点点头,说道:“请他们到这里来吧。”鱼渊学府前。
骆岘山欣赏着景色。若水秋跟在后面,低声说道:“顾景风很大概率就在浑城,我差点便抓到他,只留荣予鹿,哪怕有谢吾行帮忙,怕也很难是顾景风的对手,毕竟此人很聪明,他躲在暗处,谢吾行拿他也没辙。”骆岘山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刘玄命,轻声说道:“我自然晓得荣予鹿做不成事,但顾景风的事情不急,你好像在昔南小镇与姜望见过面,是否交好?”若水秋微愣,说道:“应该算是朋友了。”骆岘山嗯了一声,说道:“姜望啊,浔阳候唯一的子嗣,也是目前祁国唯一的后裔,身上流着皇室的血。”
“但浔阳候生前并不安分,神都那位有数次想除掉他的意思,现在浔阳候莫名其妙死了,我很怀疑其中情况,与姜望当个普通朋友就好,别太近。”若水秋默然,心里却有些震惊。
因在苦檀武神祠地位仅次于骆岘山和申屠煌,她是知晓一些秘闻的,但也只是片面,骆岘山的话,有着很深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猜错,姜望怕是活不了多久。
骆岘山又开口说道:“你也不用紧张,正常结交便是,毕竟那位要动手,是得找寻理由的,若是明目张胆,终归会惹来非议,甚至那位都不一定知晓姜望此人,浔阳候此前把他藏得很深。”若水秋低头不语。
有府卫迎上前,恭敬见礼,引领着他们入学府。但他们刚刚跨入鱼渊学府半步。
山下忽有浓烟升起。紧跟着是如野兽般的嘶吼响彻因象城。下一刻,鱼渊学府里有数道身影掠出。
骆岘山皱眉,与刘玄命对视一眼。浑城栖霞街。梁小悠擦拭着一把木剑,随即有些不舍的将它放下,喃喃道:“我真是小觑了因象城,短短一瞬,居然损耗了这么多炁。”河伯现身,说道:“但也成功把乌侯送到了因象城,有那么多高手在,我很好奇,你究竟能借乌侯做什么。”梁小悠微笑道:“付出了些代价,那么自然要闹得更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