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掀翻一张桌子的文沐微眯眼眸:
“顾兄知道我会来?”
“当然。”
顾思年向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昨天文刺史来询问一些案件的细节,我暗示他将这件事告诉你一声。
以你的性格,知道消息后一定会来看我。”
“你就不怕我今天真的打死你?”
文沐提了提手中的棍子,略带嚣张之意,目光中掺杂着几分古怪。
“哈哈哈~”
顾思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会。
你还有楚九殇,与卫然不一样。
你们两的心里还有良知、还有是非,但他没有。
所以我笃定你会来!”
文沐咬了咬牙,苦笑一声:
“你确实比我聪明得多,清欢看上你,眼光很好。”
其实窝在家中的这些天,文沐好像已经放下了儿女之情,他脑子里更多的是顾思年对他说的那句:
边关之人,要为国出力。
所以在听闻顾思年蒙难的那一刻,他就萌生出了相救之意。
不过他也知道顾思年这边会有卫家的人盯着,这才有了刚刚假装闹事的那一幕。
“你也不差。”
顾思年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没让我失望!”
“行了,咱们时间不多。”
文沐又踢翻了两张桌子,顺便问道:
“既然你故意将我引来此处,想必是有事要让我帮忙?
说吧,只要我文沐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思年从桌上拿起一封信纸:
“这个,麻烦你替我悄悄送往凤字营,送到第五南山的手中。”
文沐玩味一笑:
“这里面怕是有顾兄的秘密啊,你就不担心我转头送给卫家?”
“不怕。”
顾思年直视着文沐的双眼:
“因为你知道,我顾思年一旦倒下,会有千千万万的边军、百姓死在燕军手里。
而你,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文沐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其事地接过书信:
“顾兄放心,我文沐一定送到!”
……
卫湖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刚刚处理完一批公务的他颇为悠闲,顺带着问了一嘴:
“顾思年那边怎么样,最近有人去找他吗?”
要不是前线开战,有大量公务要处理,他巴不得天天催着文愈尽快审案呢。
“有。”
“他那些亲信?不是说不允许他们去吗?”
“不,是文公子。”
卫然摇了摇头道:
“昨天夜里文沐与楚九殇拎着根棍子去找了顾思年,说完一雪前耻。
据衙役说动静闹得不小,整整一天了那个顾思年都没能出门。”
“额,还有这等事?”
卫湖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挨了一顿打,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领兵?
打吧打吧,踩他的人越多越好!”
卫然冷笑道:
“那个文沐与楚九殇也不成器,只知道捡软柿子捏,早晚我要压他们一头!”
年纪轻轻的卫然眼中闪烁着精光,他的野心可大得很。
琅州三公子,他排在最后,以他这种高傲的性子岂能忍受?
“这些话你就藏在心里吧,暂时还不能与这两家发生冲突。”
卫湖揉了揉眉头接着问道:
“凤字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与往常一样。”
卫然嘟囔道:
“这群家伙也没骨气啊,好歹闹出点事来,咱们也好找借口给他们扣一个造反的帽子。”
“就你聪明?他们傻?”
卫湖瞅了儿子一眼:
“这种关头,谁敢乱动?
让寿字营盯紧他们就行,记住,如果他们要派人去凤川,无论如何都要拦住!
凤字营一兵一卒也不能出营!免得生出事端。
主动权一定要握在我们手里!”
“好!”
卫然恶狠狠地说道:
“爹放心,这次一定要整死他!”
……
琅州城外的琅州大营就是现在凤字营的驻地,紧挨着他们的就是寿字营。
但现在寿字营的领兵之人既不是副总兵董寿也不是主将韦风成,而是游峰身边的一名亲信,杜德。
此人乃是游峰的心腹,琅州卫的总兵亲卫就由他执掌,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他都熟悉。
大战在即,亲卫统领不跟着游峰,却留在了寿字营。
其中就有点针对凤字营的意思了,他怕韦风成镇不住顾思年这一伙人。
夜色昏暗,月明星稀。
杜德与韦风成二人正在营门口闲逛,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瞟向不远处的凤字营驻地。
从顾思年被软禁的那天起,二人每天都要在这看上那么一会儿。
寿字营全军两千人看起来在营中休整,实际上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但有风吹草动便能倾巢而出。
韦风成犹豫了好一会儿,低着头说了一句:
“杜兄,我觉得咱们有点小题大做了,城中不管出什么事,凤字营都不可能做出任何出格之举的。”
“哎,韦兄可不能这么想。”
杜德很认真的说道:
“眼下可是非常之时,全军上下都绷着一根弦。
凤字营你是知道的,那可是顾总兵的起家的嫡系,万一,万一见顾总兵被软禁,生出点事端你说怎么办?
大战在即,后方若是出了乱子,我们两个担不起责任啊~”
“敢问杜兄,顾副总兵那儿到底出什么事了,竟然到了要软禁的地步?”
实际上除了当天在场的几位高官,其他人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多也就知道顾思年暂时无法领兵。
虽说韦风成隶属寿字营,与顾思年不是一伙的。
但从一名边军武将的角度来看,大敌当前,顾思年这种能征惯战的副总兵被夺了兵权可绝不是好事。
“韦兄,这种事还是别乱打听的好。”
杜德轻声道:
“知道的多了,麻烦也就越多啊~
好歹是多年相识,我只能说一句,他有大麻烦了!千万千万别与他走的太近!”
“好吧~”
韦风成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但目光中依旧带着浓浓的疑惑。
“行了,回营吧。”
杜德瞅了一眼远处飘扬着火光的凤字营驻地:
“今天看来也不会有什么情况了。”
就在两人拔腿离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阵喧闹的嘈杂声:
“起火,起火啦!”
“救火,快救火!”
凤字营东侧的那片位置陡然有大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这……”
韦风成愣了一下:
“这是,不小心失火了?”
“不是吧,莫不是趁机作乱?”
杜德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赶紧的,召集营中将士出发,将凤字营东侧尽数包围!”
“所有人?”
“对!所有!”
杜德冷喝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立刻!”
“好!”
随着阵阵号角声回荡在夜空中,寿字营的两千营兵几乎是倾巢而出,全部围向了凤字营火起的地方。
可等他们气势汹汹的冲到那儿才发现是真的着火,而不是故意作乱。
“救火!快救火!”
“再弄点水来!妈的,动作快!”
凤字营主将秦熙正站在营门口奋力的嘶吼着,指挥军卒灭火。
数以百计的士兵大桶小桶的扛着水,拼了命的往一堆堆干草中浇着。
“咦?”
秦熙一回头就看到了寿字营的兵马,愕然问道:
“杜将军,韦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秦将军,你这边是怎么回事?”
“妈的,不知道哪个蠢货,不小心把草料场给点着了。
你瞅瞅着火势,这么大!
别让本将军逮住他,否则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你们这是?”
秦熙眼珠子骨碌一转,直望向二人身后黑压压的军卒。
“额~”
两人面色一滞,很是尴尬。
他们呼啦啦的把全营士卒都带来了,而且都是披甲带枪,全副武装。
本以为是凤字营闹事,谁曾想真的是失火。
“噢,我知道了!”
秦熙一拍大脑门:
“两位将军一定是来帮着灭火的,怪不得带了这么多人,真是好心啊~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吧!”
二人那是憋了一肚子话有苦说不出,杜德很是不甘心的一挥手:
“全都下马!救火!”
……
在整个寿字营的注意力都放在东侧的火灾现场时,一支数十人的游骑趁着夜色从西面疾驰而出,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骑队以第五南山打头,小六子及数十名亲卫随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支骑队的消失。
骑队一路向西走了十几里,才停在一口岔道口,这儿早就有几人在这等着。
慕清欢、江玉风还有一个位柳尘烟。
江玉风率先开口道:
“第五兄还真是机敏过人,一招瞒天过海就骗过了寿字营那些人。”
“骗过他们可不算本事。”
第五南山的表情颇为凝重:
“大哥好不容易通过文沐把消息传出来,真正的难点还在凤川县。
不过大哥已经给出了破局之策,此行还算有把握。”
柳尘烟轻声道:
“先生不要有压力,安凉阁的密探已经提前潜伏进了凤川县,我们打探到的一些情报会有专人向你汇报!”
“多谢柳姑娘,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助力。”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先生。”
柳尘烟冷声道:
“前线的战事已经步入正轨,刺史府与葛大人那边腾出空子来了。
估摸着最多五天,就会派人去凤川县搜集证据、带回证人。
也就是说先生最多只有五天的时间!”
一听只有五天,慕清欢忧心忡忡的说道:
“才五天,够吗?”
“足够了。”
第五南山一抱拳:
“诸位放心,此事就包在南山身上。
我们不仅要救出大哥,还要彻底扳倒卫家,让他们也尝尝蹲大牢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