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嵘发散性思维,这要是将来她的驸马要纳妾,丰庆帝又是个什么态度?谢嵘相当好奇。
皇帝发话了,皇后只能让钱嬷嬷慢慢透露给太子妃知道,暂时是不塞人,但得有人要进东宫的准备。
钱嬷嬷是在三个月后透露给太子妃听的,太子妃红润的脸庞瞬间苍白,眼睛里浮起一层薄雾,很快太子妃赶紧道,“我知道了……嬷嬷辛苦……也是我疏忽了,应该早些替太子备下……”
钱嬷嬷柔声道,“暂时倒也不必理会,娘娘替您挡着呢,只是,陛下发了话,娘娘也不能违背陛下不是。”
太子妃胡乱擦了下眼睛,“我知道……我知道……娘娘,是极好的……我这么笨,娘娘从未说过我……我……”声音都哽咽了。
钱嬷嬷道,“太子妃千万别这么自谦,您是极好的,若是不好,您岂能当太子妃呢,只是吧,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这女人啊,总归是最难的。远的不说,您的父亲,您的兄弟,怕是都有一两个妾室,太子妃千万别放在心上,您这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太子妃终于稳定了情绪,“嬷嬷,我真的明白的,进宫前母亲也叮嘱过我,是我不好……过得太顺遂,忘了这是我该做的事。”
钱嬷嬷也有些心疼太子妃,太子妃或许有些地方不足,但她的性子极为讨喜,人也很善,这在宫里很少见。
钱嬷嬷刚来东宫的时候做好了准备,觉得太子妃多半会为难她,但是太子妃根本没有,敞开了欢迎她,还在努力的去学,去改变,这些钱嬷嬷都看在眼里。
有时候钱嬷嬷甚至从太子妃身上看到了一点点皇后年轻时的模样,都是一样的快乐,一样认为自己嫁了个良人。
太子妃就像个水晶人,美丽活泼热情不设防,太子可能也是被她这点吸引,但是吧,后宫是个大染缸,太子妃的纯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那个心里的良人,又是怎么慢慢变成了熟悉的路人了呢?
太子妃怀孕六个月时皇后给东宫送了两个女人,皇后特意让丰庆帝看了一下,“特特挑了身体健壮好生养的,太子必然能多多地替咱们开枝散叶!”
丰庆帝,“……”皇后你是亲妈吗?
两个宫人长的敦厚老实,洒人堆里就找不见那种,身体是明显的健壮,丰庆帝喜欢纤弱美人,看着眼前两个宫女让他忍不住同情起了太子。
丰庆帝委婉地对皇后道,“这长相,是不是一般了些?”
身体壮实也就罢了,好歹长的能入眼一些也行啊。
皇后不以为然,“要那么好看的干什么?移了太子的心性怎么办?她们两个的主要责任还是服侍好太子和太子妃,然后开枝散叶。”
完全挑不出任何错误,丰庆帝摸摸鼻子闭嘴了。
两个宫人就进了东宫。
太子妃见了,赐下了见面礼,让她们下去歇着。
等这两人退下,太子妃拿帕子擦了下鼻翼,对钱嬷嬷道,“娘娘……实在疼我,倒让我十分惭愧。”
钱嬷嬷道,“娘娘是您的婆母,她不疼您疼谁,您呀,好好养身体,和太子好好过日子,娘娘就高兴了。”
太子妃嘴角微微翘起,“嗯,我明白的。”
一见这两个宫女的面,太子妃的焦虑就忽然消失了,太子妃再天真也不会认为太子只会守着她过日子,现在皇后送来这两个不起眼的,太子妃用好了就是臂膀。
别的不说,这两个人就能占两个位置,拉长了看,将来高位份上她们两个一填,剩下的再是家世高贵天香国色,也得往后靠。
太子纳良娣也不会大操大办,就东宫摆了酒,两个良娣拜见太子妃和太子就完了。
也有人说这两人的出身太低,配不上当良娣,太子妃温温柔柔道,“这是母后给的人,本宫岂能等闲视之,自然要好好对待,否则旁人还以为我不敬母后呢。”
太子妃忽然变‘聪明’了,很多人都诧异起来。
谢嵘知道后就笑,“涉及到本身利益之争,再傻的人都会变聪明,太子妃又不傻。”
谢嵘真正佩服的是皇后,大家都知道皇后对太子妃不满,可是现在谁敢这么说,有的人甚至还怀疑,是不是皇后故意的。
在谢嵘眼里,皇后是真正的聪明人。
东宫如果是个企业,皇后就是总裁,丰庆帝是唯一董事,这个董事有时候有些糊涂,不知道东宫这个企业的运行规则,胡乱插手,皇后作为总裁,不能违背董事长的吩咐,但是她不能看着东宫这个企业被董事长弄乱了,于是出手干预。
她的手段非常高明,然后东宫里的两个经理,就是一个太子,一个太子妃就能不受干扰的运行自己的企业。
皇后给东宫的两个女人出身低,模样一般,她们也知道皇后的目的,进了东宫只会安心听太子妃的话,不敢出幺蛾子。
她们两个基本上也得不到太子的宠,有家世高贵,花容月貌的太子妃在前,她们拿什么争宠?
果然,太子只偶尔去两个良娣那里,多半还是陪太子妃加学习和理政。
等到太子妃快要临盆时,她的姐姐定国公世子夫人闵大小姐的儿子一岁了,定国公府给孩子办抓周。
太子妃的礼物也适时赏赐下来。
闵夫人当然也参加了外孙的抓周宴,看着胖胖的孩子,闵夫人不由自主道,“你妹妹马上也要生了,佛祖保佑她能有你一样的好运气,生的是男孩就好了。”
闵大小姐抿了下嘴唇,微笑道,“太子妃吉人天相,自然心想事成。”
感觉道女儿言语间的疏离,闵夫人有些讪讪,也有些难过,她希望姐妹俩能好好的,“阿妍,你一直是个稳重得体的,你妹妹,瘦了好些……”
哪怕怀着孕,闵夫人觉得小女儿脸上的婴儿肥也没了,性子好像也没那么活泼了。
这其实是好事,代表女儿长大了,但是闵夫人就觉得酸酸的。
闵大小姐垂下眼睑,“母亲,您希望我做什么呢?进宫去劝太子妃吗?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劝她,以什么立场劝她?”
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能劝她吗?
闵夫人看着大女儿张口结舌。
她忽然想起,是小女儿‘抢’了大女儿的太子妃之位,为了家族和皇家的面子,大女儿匆忙嫁了人,虽然定国公也是老牌勋贵,但之前定国公家确实不在闵家的选择范围内,因为定国公府正在走下坡路。
他们家只剩下一个爵位,家中没有出色的后辈出来撑起整个家族,若是再过几代,定国公府没人能进入朝堂权利圈,定国公府就要被京城贵族圈排挤出去了,若是皇帝看定国公府不顺眼,把爵位收回都有可能。
闵夫人不敢看大女儿的脸,室内一片沉默。
等到宴客结束,闵大小姐半躺在偏厅的榻上,小丫头给她捏肩捶腿,奶母抱着孩子在一边的玩耍。
闵大小姐和自己的嬷嬷和心腹侍女道,“其实吧,我现在的日子比在家舒心多了,以前我知道我将来要当宗妇,要撑起一个家,那真是再累再不愿意也不敢疏忽,逼着自己不停的学。”
“后来得知我可能要当太子妃,那更是头悬梁锥刺股,更不敢有半分松懈,谁知道呢,一夕之间全变了,太子看上了阿妩,而我为了家族为了妹妹,就得匆匆嫁人,那时候,我是真的有怨。”
可是嫁过来之后闵大小姐发现定国公家居然非常的简单,公公只有两个妾,还都是老妾,一个妾无子,一个妾生了个女儿,也早就嫁人了。
婆婆只有丈夫一个孩子,而且丈夫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前头夫人留下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温柔可亲。
闵大小姐掩藏住自己的难堪和失落,倒不至于伤心伤情,因为她对太子还没来得及有情。
闵大小姐一开始是想和丈夫相敬如宾的,嫁过来三个月,发现自己没怀孕,就准备把身边的妾室预备役提起来。
丈夫却恳切的对她道,“你嫁我是低嫁,我娶你高攀,我们成亲才多久,若我到了四十还无子,大夫又判断我的身体没问题,那么我会在你的同意下纳妾,现在,根本不必,我或许不能让你荣耀,但总能让你生活舒心,我们是夫妻,不要这些虚的。”
闵大小姐被丈夫震撼了,也心动了。
接着她发现婆婆待她也是真的好,没有一点算计试探,等她熟悉了定国公府,就把内馈全交给了她。
继女也是真的敬重她,闵大小姐接受宗妇教育长大,眼界气度都有,也断然不会对继女刻薄,母女俩倒是处出了感情。
便是后来闵大小姐有孕,想交还管家权,婆婆也说了,“你就是听一听管事媳妇们的回话,若是累了你开口,要不然还是你管着,比我管的好多了。”
闵大小姐就笑了,这些还累不到她,生活舒心人就精神。
定国公府仕途上没进展,家中钱财还是有的,闵大小姐管家后才知道,定国公府着实殷实着呢,人家只是低调而已。
而且定国公家几代人也都没败家的习惯,定国公就好养鸟,在平民家这项爱好烧钱,在定国公府和贵人们眼里,这个不算事。
本来就是,家里只有一个爵位,又没有实权,如果被人知道家中有钱,那就成了肥肉了。
闵大小姐是越过越舒心,特别是一举得男后,她在定国公府能横着走了。
她真的早就不抑郁了,也不嫉妒妹妹,但是吧,母亲那种只着急担心妹妹的模样让闵大小姐看了刺心。
就是不想着一碗水端平,你们也别在我面前表现的如此明显。
是,妹妹是太子妃,闵家全都靠着她,所以我也只能匍匐在她面前吗?
闵大小姐也有自己的傲气,她知道妹妹能当太子妃是宫里的决定,但是因为妹妹成了太子妃,她就得卑躬屈膝?不行,她办不到!
以前在家时,因为她是长姐,被父母寄予厚望,所以她应该友爱兄弟姐妹,应该大方端庄。
一件衣裳,她和妹妹都喜欢,作为姐姐,她得让,一件首饰,一个摆件,一个玩物,都是这样。
闵家倒也不是供不起更多,只是很少会有一模一样的。
记得那年,年前家里做了新衣,母亲让她们姐妹去挑,闵大小姐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件浮光锦牡丹纹长裙,其他也是浮光锦,只是纹样不同。
但是妹妹也喜欢牡丹纹的,她就只能挑了百蝶穿花的。
这种事数不胜数,后来闵大小姐干脆就不挑了,让妹妹挑完了再说,人人夸赞她得体大方。
是呀,她得大方温婉,处处照顾妹妹,所以连太子妃之位没了也不能有任何怨怪之心,得匆匆嫁人,那么现在,她只想过得舒服些不可以吗?
闵大小姐有些报复性心理,她现在穿的用的,都是当初喜欢却不得的,反正她现在也不用进宫,丈夫体贴,婆母慈和,女儿贴心,她就能扬眉吐气了!
与其说闵大小姐和妹妹有心结,根底还是闵大小姐对父母偏宠的不满。
到了四月份,太子妃发动了,生下一个女孩。
丰庆帝觉得失望,皇后心里也有些失望,还是忙着吩咐宫人细心照料太子妃,在太子妃面前也是道,“在皇家,女儿和儿子一样尊贵,好好养身体,先抱女再抱男。”
太子对妻子也很温柔,还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太子妃也不是不喜欢女儿,就是觉得遗憾,她是多想生个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