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笑了起来,道:“主公的这个比喻,实在有些不切实际啊!”
罗昂笑了笑,面露思忖之色。
田丰见状,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两天,联军不断猛攻,函谷关的战斗异常惨烈。
联军的攻势一浪接着一浪,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罗昂军虽然依托着函谷关这座雄关,却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
伤亡每天都在增加,每天晚上焚烧尸体的火焰彻夜不灭。
当然,联军的损失更大。这几天下来,牛辅、马腾、韩遂三家都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了,但他们也绝不会就此罢手。
这天早上,罗昂像前几天一样来到城头上,准备指挥军队守城。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联军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罗昂不敢怠慢,叫各队官兵提高警惕,同时派出斥候,在函谷关周边巡视,以防对手会出奇兵。
中午时分,联军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罗昂在大帐上来回踱步,脸上露出思忖之色。
田丰、张辽、赵云、潘璋、许褚、张飞立在帐下,目光随着罗昂的走动而移动。
罗昂停下脚步,问道:“敌军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田丰道:“主公也不必过于担心。连续几日恶战,敌军损失不小,想必是精疲力竭,不得不稍作休整吧!”
张辽、赵云、潘璋、张飞、宋宪、许褚听到田丰的话,都感到有些意外。
张辽抱拳道:“我不赞同军师所言。根据敌军这几日的表现来看,显然是要不惜一切突破函谷关,怎么会就此突然停下?这几日敌军虽然损失不小,但还远远没有到需要停止进攻而休整的程度啊!他们怕是有什么阴谋!”
赵云、潘璋、张飞和许褚赞同地点了点头。
罗昂道:“文远怕是高估了敌军,我觉得元皓说的有道理。”
张辽闻言,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感觉不好反驳罗昂,因此没有说话。
罗昂道:“大家也不必在这里瞎猜了,都下去吧。”
众人抱拳应诺,退出了大帐。
第二天一早,关外的情况依然如故,联军依旧没有发动攻势。
中午时分,关外的联军大营都没有任何动静。
罗昂领着众人回到大帐。
赵云抱拳道:“主公,敌军意图不明,末将愿率一支战骑出击,看看敌军的反应。”
张辽点了点头,认为此法可行。
罗昂面露思忖之色,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军官奔了进来,直接跪在罗昂等人的面前,道:“主公!”
众人见状,大感讶异。
罗昂皱眉道:“你不是跟着李荣守卫黄河渡口吗?怎么会来这里?”
那名军官一脸悲愤地说道:“敌军突然出现,对我黄河防线发起猛攻。李荣将军率我等迎战,奈何寡不敌众,我军全军覆没了。”
罗昂急忙问道:“李荣呢?”
那名军官道:“李荣将军在最后关头,试图率残余军队突围,却终于陷入重围,战死沙场!”
罗昂闻言,大惊失色。
那名军官继续说道:“李荣将军在战死之前,叫小人带话给主公,说他没有辜负主公的信赖,为主公尽忠了!”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罗昂一股怒火顿时涌上心头,怒骂道:“可恶!”
田丰连忙抱拳道:“主公,现在总算明白敌军为何这两日按兵不动了,原来是去突袭黄河防线。如今黄河防线失守,我军侧翼暴露,洛阳也陷入危急之中。函谷关已经不可守,应当立刻退守洛阳,与敌军决一死战!”
罗昂冷静了下来,下令道:“传令下去,各军先已步军首先撤退,骑兵断后,立刻撤回洛阳,同时传令典韦、成廉、志才,让他们小心防备敌军突袭。”
众人齐声应诺,匆匆下去了。
当天夜里,停止进攻的联军突然对函谷关发起了猛攻。
然而这一次,联军却没有遭到任何抵抗,而是顺利地进入了这几天让他们吃尽苦头的函谷关。
牛辅、马腾骑着马,穿过函谷关。
牛辅有些遗憾地说道:“竟然让他们跑了!”
马腾笑道:“跑得了函谷关,跑不了洛阳。洛阳之战将为这场大战拉上帷幕。”
牛辅狠声道:“最好能生擒罗昂,我定要让他尝尽人间惨刑!”
马腾见牛辅如此怨毒的态度,心中凛然,道:“这次能如此顺利地突破了函谷关,真是多亏了王允的情报啊!若非这个情报,我们也无法找到黄河渡口那个弱点。虽然说早晚能够突破函谷关,却不知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牛辅闻言,露出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洛阳。
此时,洛阳四门紧闭,全面戒严,使原本还对战争没什么感觉的百姓发现战争就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喧嚣的街市瞬间冷清了下来,店铺几乎全部关张,只有少数几家还开张的酒楼里有客人。
现在,整个洛阳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一座酒楼。
有几个酒客正在喝酒。
有一个酒客将几杯黄汤喝下肚,埋怨道:“都说燕侯乃是天下名将,没想到竟然如此无用,短短几天时间就被敌军兵临城下了!”
旁边的酒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埋怨道:“要是城池被破,乱兵入城,真不知道咱们的身家性命能不能保全?燕侯既然打不过别人,早早投降也就是了,何苦连累我们啊!”
罗昂在士兵的簇拥下,进入了洛阳城。
留守洛阳的典韦、成廉和戏志才立刻迎了上来,抱拳道:“主公,我等已经按照主公的命令,紧急传令周边各县镇撤离百姓。如今大部分百姓已经撤离,剩下的也在往周边山区撤退。”
罗昂点了点头,道:“恶来、志才、成廉,你们做得好。”
典韦有些气愤地说道:“主公,百姓们怨声载道,许多人竟然认为他们的苦难,都是主公带给他们的,全不念当初主公和我军是如何舍命救助他们的。这些家伙简直就是白眼狼,实在可恶!”
田丰连忙对罗昂说道:“主公勿要气恼,庶民百姓只注重眼前的事。只要情况稳定下来,他们自然会感激主公的恩德。”
罗昂笑道:“元皓,你不用安慰我了。在这个时代,可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人性了。”
说着,他看向田丰,道:“我对百姓的也不是什么恩德,我对他们所做的,也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们和百姓是命运共同体。我的大业需要百姓,而百姓的安居乐业也需要我这样一位强大的首领。我们互相需要,仅此而已,又何须牵扯太多。只有利益的契合才是永恒的。”
田丰闻言,先是一愣,眼中流露出十分钦佩的神情来。
一行人回到将军府大厅上。
罗昂看向跟着自己来到洛阳的方兆文,问道:“洛阳的情况如何?”
方兆文连忙抱拳道:“回禀主公,洛阳现在人心惶惶,不过整体局势还算平稳。虽然有流言,但应该还不至于会引发什么事故。”
“流言?什么流言?”
方兆文犹豫了一下,抱拳道:“是关于主公的,流言说主公,祸国殃民,所以才会引发如此大灾,想要度过这一劫,就只有……”
罗昂见状,问道:“是不是只有我死了,这场劫数就会结束?”
方兆文连忙说道:“下官不敢乱言。”
罗昂想了一想,道:“城内的治安我就交给你了。如今是非常时候,你和手下的一众衙役就辛苦一些吧。”
方兆文连忙抱拳道:“为主公分忧,乃是属下的职责,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托。”
罗昂对众人说道:“敌军不久就会兵临城下,那时就没有时间休息了。你们就趁现在还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这都下去吧。”
众人躬身应诺,鱼贯退出了大厅。
当天晚上,罗昂在后厅召见张辽、赵云、潘璋和许褚,对他们仔细吩咐了一番之后,便立刻离去了。
洛阳周边被疏散的百姓都暂时安置在了芒山东麓,联营数十里,而且灯光点点,仿若繁星,与天上的星空遥相辉映。
整个营地里充满了不安的气氛,不时响起的孩童哭声,令这气氛平添了几分凄凉。
一座篝火边,几个男子还未入睡,议论着当前的局势。
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落得如此境地,全都要怪罗昂,都是因为他,我们才会流离失所担惊受怕,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另一个中年男子连声附和,也露出一副仇恨满怀的模样。
其中的一名年轻男子怒道:“你们简直是忘恩负义之徒,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想当初,若非燕侯率军与蛮族大军死战,我们这些人早就死在蛮族手中了!”
先前说话的那中年男子不悦地说道:“你一个小厮,懂得什么。当初罗昂不来,我们也能逃出生天!他是故示恩德,好让我们感激他而已。”
那名年轻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朝那中年男子投掷过去,吼道:“该死的是你!”
那名中年男子见状,来不及躲开,就被石块正中面门,惨叫一声,血液从面门流了出来,顿时怒火中烧,一边叫骂着,一边朝那名年轻人扑过去。
那名年轻人哪里怕他,与他厮打起来。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过来劝解。
顿时,现场乱做了一团。
方兆文忙了一天,一直到夜深才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一进家门,管家就来到了他的面前,道:“老爷,方衢同来了,正在厅上等候。”
方兆文皱了皱眉头,快步来到厅上,就看见方衢同正坐在左首处,好整以暇地喝茶。
方衢同看到方兆文进来,立刻起身行礼:“兄长。”
方衢同是方兆文的表弟,因此如此称呼。
方兆文走到上首跪坐下来,看了方衢同一眼,问道:“你这个时候跑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方衢同笑道:“兄长自打投奔了罗昂,这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了,官腔十足啊!”
方兆文道:“有话就说,少说废话。”
方衢同收敛了笑容,道:“小弟此来,是为了救兄长的性命。”
方兆文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方衢同微微一笑,坐回座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方兆文,道:“其实,兄长应当比小弟更明白才对。当前形势如何,岂不是再明白不过了?袁大都督大军即将夺取上党而南下,而牛辅等三位大将军的数十万大军已经破了函谷关,即将兵临城下!罗昂虽然狡诈,但他的手中只有七、八万兵马。当此之时,败亡可以说是迟早的事情了。兄长若还执迷不悟,继续为虎作伥,待罗昂授首之时,兄长又将是怎样的下场。俗话说得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方兆文沉默片刻,问道:“你想叫我怎么办?”
方衢同见方兆文已然意动,不觉大喜,连忙说道:“虽然此时情况危急,但对于兄长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兄长执掌城内内政,手中衙役近千。兄长如果能将这股力量集结起来,在关键时候,从内部给予罗昂致命一击,便是在这场剿贼的大战之中立下了盖世功勋啊!待朝廷收复洛阳之时,岂会亏待了兄长,必然对兄长加官进爵啊!”
方兆文皱眉道:“你是要我背叛燕侯?”
方衢同连忙说道:“兄长做的是朝廷的治粟内史,哪里说得上背叛,而是拨乱反正而已。”
燕侯府。
董媛来到罗昂的卧室外,却看见卧室里一片黑暗,问道:“夫君还没有回来吗?”
守在罗昂卧室外的婢女朝两人盈盈一拜,道:“回三位夫人的话,主公还在书房里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