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寻找命血化身要耗去很多时间,没想到是命血化身主动现身攻击。大概是自恃战斗技巧,不把内府层次的姜望放在眼里。
或许,这也是余北斗请他来的原因……
狭路相逢,生死为战。
姜望几剑无功,立即便同耀五府,展现最强之态,以内府层次的巅峰剑势,直接碾压过去。
但见那身披明光甲胄的汉子,把一杆大关刀,舞得如绣花针一般灵巧。在半空倏忽左右,龙行凤舞,做一篇好大文章!
刀光耀成了日影,无孔不入,无处不落。
竟以弱小得太多的力量,切入了剑势中。
从各个侧角划过,不断地削弱这一剑。
但就像是一座山峰迎面坠落,用一柄小刀,无论怎么削减,山还是山。
技巧有穷时,内府境的尽头,就是这柄关刀的极限。
无论它有多么灵巧,无论它能施展多么精妙的刀法。哪怕是真君所传的绝巅刀术,在内府修士使来,也只是内府层次罢了!
于是一剑撞落。
明光甲胄直接碎裂,手提关刀的大汉,整个胸腹被洞穿——
那是一个巨大的、几乎可以叫一个成人探进头去的空洞。
此人却面无表情,好像察觉不到丝毫痛苦,也绝对不会被影响。手中关刀仍是神出鬼没,悄然贴向姜望的脖颈。
姜望既然知道这大汉是血魔命血所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一剑洞腹就已经解决了对手,
呼~
一缕霜白之风,在这大汉的胸腹空洞里,轻轻吹拂。似是要抚平他的伤痛,安慰那些被剑气搅碎的脏器……
但霜风所到之处,一切都湮灭了。
这种安抚,显然并非对方乐见。
这大汉关刀欲斩,却是不能再落,因为他的手臂,已经被吹碎!
他的整个躯体,寸寸崩碎,碎成点点血珠,在空中流动。
继而那关刀、那飘飞的甲胄碎片,也全都化为血液,洒落长空。
姜望以那五色斑斓的袈裟一卷,将这挥洒漫天的血液尽数卷入其中。袈裟自然收紧,结成了一个包袱。
这五色斑斓的“包袱”,还时不时鼓起,显然被裹在其间的那团命血并不安分。
但伏魔袈裟上光华流转,牢牢将其镇住。
姜望一手提着这袈裟包袱,返身往回飞,躯体上的五个灿烂光源渐次黯下去,踏青云而行,依然潇洒,但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不得不说,这命血所化的汉子,的确是非常难得的对手,在战斗技巧上,可以说是稳稳压过他一头。
但在五府同耀的绝对力量碾压下,又坚持得太短暂了一些,让他根本没能展现所有。
成就天府之后,他也一直在潜心修行,始终没有合适的对手试剑,未尝没有长剑空负天下之利的寂寞。
今日一战虽然精彩,但结束得太快,只能算浅尝辄止。
可若要姜望故意拖延时间,以充分享受战斗,给这命血所化对手以机会,那他又是万万不肯的。
狭路相逢的战斗很简单,胜者生,败者死。
什么磨砺战斗技巧、感悟招式,都是在胜负之下的事情。
姜望一向很清醒。
刀钱掉了个头,仍是在前带路,姜望紧跟其后,飞向乱石谷。
事情完成,该去要报酬了。
……
……
乱石谷内,那峭壁上的洞窟中。
仙风道骨的余北斗盘坐半空,牢牢定住血魔的他,也反过来被血魔所牵制。
这具现在外显为阳国秉笔太监刘淮的灭情绝欲血魔身,乃是灭情绝欲血魔功所修成。
在这段时间里,先后经历了阳国末帝阳建德、阳国秉笔太监刘淮、容国引光城大将静野,三任主人。
这三个人当中,阳建德是牢牢掌控着这部魔功的,用魔之威,但一言一行皆出本心。最多也就是因为修炼此魔功,渐渐灭杀了感情。
刘淮则是完全的被这部魔功所吞噬、驱使,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而身为引光城大将的静野,是在调查城中大量死伤之时,被刘淮所杀,为灭情绝欲血魔功所噬,也同样是失去了自我。
与其说刘淮和静野是灭情绝欲血魔功的后两任主人,倒不如说是灭情绝欲血魔功的两个傀儡。
阳建德被割寿刀所杀,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
刘淮在引光城面对余北斗时,用尽手段,在东域到处乱窜,最终一路逃到断魂峡,却还是被镇住。
只能分出少部分命血,化形为静野,伺机回救。
但这也早已被余北斗算定,甚至于他就是在等这一步。
在进入断魂峡之前,余北斗就已经紧急联系了还在昭国的姜望。血魔分出命血不久,姜望就已经进入断魂峡。
余北斗一面压制刘淮,一面让姜望去逐杀那团命血,并要以这命血为基础,借助乱石谷的天然阵法,磨灭血魔。
他自称“神鬼算尽”,却也不尽是吹嘘。
此时此刻,面白无须的刘淮被禁锢在地上,极具高人风度的余北斗高坐空中。
一声叹息,却突兀落下。
“唉……”
刘淮无声,余北斗沉默,这声叹息从何而来?
洞窟幽冷。
一个穿着文士服的中年男子,带来了答案。
此人留着三绺长须、面容清瘦,瞧来倒像个教书先生。
但真正知道他是谁的人,没谁能够平静。
九大人魔之算命人魔!
一命一算。
他走到此间洞窟里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抬眼看着盘坐半空的余北斗。
“师叔,久疏问候了!”他说道:“你过得好吗?每晚睡得着吗?”
余北斗仍以剑指点着地上的血魔,身形一动不动,只道:“不是上次在引光城才见过吗?当时就该好好叙旧的,都怪你跑得太快啦!”
卦师伸手拍了拍额头:“啊是,瞧我这记性。”
他又复叹了一口气,有些哀伤地道:“连我都开始变老了,岁月不饶人啊,师叔。”
“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余北斗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你看,师叔就看得很开,看到你出现在面前,都不动手。”
卦师收敛了哀色,笑眯眯地瞧着他:“难道不是因为师叔现在动弹不得么?”
余北斗沉默了片刻,道:“我主要是现在不想动。好师侄,你不要逼师叔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卦师低头呢喃了一遍,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毫不掩饰的冷冽杀机,声音却是轻缓的:“我正想剖开师叔的心,看一看大义长什么模样,是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