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朵朵黑云,使得地下的景物半遮半掩,一切都不分明。
缘桦的一颗心跌入了谷底,整个人已经是浑浑噩噩。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被冰冷的感觉惊醒,他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急忙攥稳慑心向着身后抡去。
“小神僧别紧张,是我!”慑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稳稳捉住,身后响起了道熟悉的声音。
“柏奕?”虽然此时夜色昏暗,但在如此近距离之下,缘桦还是分辨出了对方相貌,急声道:“柏奕你来得正好,快来帮忙…”
未等缘桦说完,柏奕直接打断了对方话语:“他们没事,你跟我来。”
说着柏奕直接转身,向着庙后的林间走去。
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地面实在泥泞,缘桦越走越是艰难,感觉自己只要停下片刻,整个人都会陷入地面之中。
走着走着,缘桦手中的慑心忽然有金光亮起,有一种心悸之感油然而生。
二人一前一后不知赶出了多远,可眼前柏奕的脚步依然轻快,看样子完全没有受到泥泞影响,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在被逐渐拉开。
“柏奕,你等我一下。”
前面那人没有出声。
“柏奕,我们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前面依然安静。
说到此处,缘桦也没再开口,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这一路上实在太过安静,对方貌似从一开始就没有脚步声。
趁着头顶黑云散开,缘桦急忙眯起眼睛向着对方脚下看去,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刻落了一地,前面的柏奕竟然没有影子!
此种情况已经不用明说,缘桦察觉到了情况不对立刻调转身形,趁着对方没有发现拔腿就跑。
也许是下意识行为,也许是没有第二条路可选,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这间破庙。
暗骂一声晦气,缘桦正在纠结还要不要回去救人,却忽然发现这破庙门口多出了两串大白灯笼。
这灯笼颜色惨白,鬼气森森,光是看上去就让人不寒而栗。
短暂纠结,此种异状还是让他的好奇胜过了胆怯。自身实力加上慑心傍身,缘桦自觉就算真遇到了危险也能在第一时间脱身。
来到近前,缘桦抬头一看,只见这挂在门口的两串灯笼上面各有几个黑漆漆的字眼。
定眼一瞧,这左右两串灯笼,各是一个大的带着四个小的,大的上面是一个“奠”字,左右一致。不一样的是上面的小字,右边写着“万古长青”,左边写着“永垂不朽”。
“奇怪,这好好的一个庙,怎么还成了灵堂?”据缘桦所知,寺庙乃是清净之地,在丧事结束之前特殊忌讳去往庙中,可眼前的状况却是反其道而行。
他正在眉头紧皱,却忽然听到庙中传来了阵阵呜咽,惊得他险些将慑心丢在地上。
“阿弥陀佛…见怪不怪…见怪不怪…”缘桦急忙念叨了几声,然后探头向着门中看去,突然瞳孔一缩。
虽然庙中的布置的确与灵堂无异,但此时缘桦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院中,早已垮塌的与后来被石锏击塌的那两栋建筑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两者俱是漆面油亮门窗完整,哪里还有半点破损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缘桦有些傻眼,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掐了自己一把却还能感到肉疼。
“锵锵锵…”就在他在门外偷窥之时,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阵吵闹声又将他吓了一哆嗦。
回头看去,一群通体惨白的人影正在敲锣打鼓,向着这边赶来。
再想离开已经没了机会,缘桦只能蹑手蹑脚来到庙中。见到里面的人都在规规矩矩站在原地,双手交叉将脑袋抱在胸口痛哭,完全没人注意到自己,他才松了口气。
急忙寻找位置藏身,见到刚刚他们躲雨的那间房中人影绰绰,他只能就近躲入了那间看似清净的碑楼。
一进入此处,缘桦立刻四周打量起了此处构造,只见此处空间空空荡荡,除了正中立着的一块石碑再也没有藏身之处。
可惜那锵锵声音已经到了门口,他也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暗暗祈祷对方不要过来。
趁着大部队还没进门,缘桦又仔细打量了一眼石碑,然后却是眉头一皱。
刚刚视线没有完全适应黑暗,此刻他这才发现这石碑并不寻常,此物螭首龟趺,分明是块墓碑!难道…自己所在的这间碑楼,其实是个墓室不成?
他急忙眯着眼睛向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看去,一开始的内容却是在介绍此处起源…
还没等他多看几行,发现这墓主人是谁,那群惨白人影已经来到了院中。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身子一缩躲在了龟趺后面。
这群惨白人影的脚步声刚一停止,那锵锵声响也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刚刚低沉喑哑的呜咽突然嘹亮起来,好似院中起了狂风。
一块墓碑当然阻拦不了这种声音,缘桦只觉得头痛欲裂,急忙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缘桦感觉自己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此种哭嚎声音忽然在瞬间戛然而止。
这群哭嚎者光打雷不下雨,却对刚刚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开始窃窃私语,谈论嬉笑起来。
此种反常表现,让才松了口气的缘桦浑身不舒服,毛骨悚然。
窃窃私语与嬉笑结束,院中忽然变得安静,躲在暗处的缘桦心里一阵犯嘀咕,难不成是这群家伙已经离开了?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又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外面果然连半点声音都没有,缘桦蹲的双腿发麻,撑着慑心小心翼翼站了起来,想偷偷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等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才觉得不对,也是僵着脖子抬头向上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缘桦顿觉三魂游天外,七魄散九霄,一条小命都要丢了大半。
只见石碑顶上无声无息地探出了数张惨白面孔,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然后又不止头顶,石碑两侧,黑暗之中,之前在院中那些惨白人影竟在他不知不觉之间,挤满了整间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