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火箭腾空而起,映红了半边天,众人大张着嘴巴,眼睁睁地看着火箭如雨点般撒向风帆,但没有在帆布上留下一点火星。
水手“哈”地一声笑,丁临气道:“还不快躲着!”
张回并没有参与这场战斗,他远远地站在战船的甲板上,冷眼旁观。齐全儿双拳紧攥:“大人,我们不出手吗?”
“张回环视左右,锦衣卫跃跃欲试,他的表情捉摸不定:“急什么?”
“可是...”齐全儿看着急于脱困的官船。
张回眯起眼睛看着高高扬起的帆,在吃饱了风的状态下船帆鼓胀,带动官船的船身渐渐抽离战船的控制,他却迟迟没有说话,紧接着两船想错,致嘎作响,两船同时剧烈地震动,紧接着官船一轻,顺利从战船的钳制中脱了身,加速向前方驶去。
官船上随即爆发出震天价的欢呼声。
齐全儿懊悔地叹了口气,张回看着官船远去的背影,忽地笑了出来:“心急果然吃不了热豆腐。”
齐全儿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位锦衣卫的大人,搞不清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官船上最后一名土匪在彭宇等人的围攻下倒在地上,谷雨放眼望去,只见船舷边一具具尸体堆叠,既有山匪的也有士兵的,烧焦的糊味遍布在船身四处,大脑袋将刀一丢,狼狈地跌坐在地:“今晚怕是要糟。”
谷雨明白他的意思,躲过这一轮,不见得能躲过下一轮,战船上还有哪些武器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跑到船尾,眺目远望,只见战船仍不疾不徐地缀在官船的身后,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
他们在干什么?
在准备第二轮的攻击吗?
想到此处谷雨不禁感到心情灰恶,手中的钢刀也变得沉甸甸的。大脑袋这厮硬气得很,经历过方才那一番苦战也泄了气,这船上恐怕找不出一个对接下来的战局保持乐观的人了。
他搓了把脸,换了副面孔回到前舱,夏姜三人眼巴巴地望着他,黑暗中看不到表情,但谷雨还是强迫自己笑了笑:“敌人被打退了,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敌人说不定还会反扑。”
夏姜轻声道:“你要注意安全。”
谷雨道:“你也是。”
娇娘道:“小谷捕头,夏郎中她...”
话没说完夏姜截口道:”我没事,娇娘和安生也不会有事的,你可莫小瞧了我们女子,真要打起来未必会输给你。“
谷雨笑道:“那自然是打得我屁滚尿流。”
安生哈地一声笑了,谷雨想了想又道:”娇娘,你去备一桶水放在手边,若是前舱不幸着火,就要靠你了。“
“交给我吧。”娇娘郑重地点了点头。
甲板上大脑袋和彭宇正在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呻吟声此起彼伏,另一群士兵则在打扫战场,一具具死尸被抛下了船,不等翻起浪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谷雨的心情愈发沉重:“豹子哥,还有多少人?”
豹子道:“死了两名弟兄,重伤两人,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能继续参与战斗的不过十几人。”
谷雨哆嗦着嘴唇,强烈的悲伤像潮水一般漫过心头:“是我对不起你们...”
豹子却满不在乎地道:“若不是你,恐怕潘大人和那胡应麟早就死了,别想太多,当兵打仗,这是我们的宿命,只要死得值,没有人会抱怨你。”
谷雨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恶仗。”
“接下来怕是有一场恶仗,你准备好了吗?”驾驶舱中陈谱淡淡地问道。
谷雨脸若冰霜,缓缓点了点头,陈谱轻笑道:“看来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老黄吓得一激灵,眼巴巴地看着谷雨,谷雨从牙缝之中崩出几个字:“背水一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他瞟了陈谱一眼:“你以为我在说大话?不然,山匪这一战损失惨重,死伤约有二三十人,加之之前的减员,恐怕战船之上不过也只有三四十人能够投入战斗。他们和张回并非一路人,生死关头不一定会随张回冲锋,只要把他们打怕了打颓了,我们就还有获胜的机会。”
陈谱无动于衷:“把这番话拿来安慰那些傻大兵吧,祝愿你们成功。”
谷雨从来没觉得他的淡然会如此讨厌,禁不住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狠狠地道:“你也在船上,你也会死。”
陈谱仿佛有心气他:“我活得够久了,你似乎还没结婚吧?”
“你!”谷雨怒不可遏地看着他,两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得了得了,二位,大难临头能不能少说两句,”老黄苦着脸劝架:“话说,怎么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动静?”
谷雨眉头皱了起来,向船尾的方向远眺,黑暗中竟不见了战船的身影:“嗯?”
他的视线在宽阔的水面上逡巡:“难不成是要偷袭吗?”还不等老黄说什么,自己却摇了摇头:“不会,那么大一艘战船能藏到哪里去?”
“莫非...跑了?”老黄试探地道。
陈谱冷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老黄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那是去哪儿了?”
陈谱道:“还用问吗,自然是在酝酿新的攻击,鬼知道对方还有什么花招。”
老黄倒吸了一口凉气,三个人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舱中的气氛安静而压抑。
黑暗的水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模糊的身影,遮天蔽日悄悄追上来,老黄指着那船,激动地道:“出现了!战船出现了!”
不知为何,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谷雨在自己的额头上锤了一记:“不出现时倒盼着它出现,我该是疯了。”
陈谱虽然也有相同的想法,但嘴上是不饶人的:“这就叫做贱。”
谷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匆匆跑了下去,老黄看不过眼,向陈谱埋怨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心眼这么窄,和个孩子置什么气?”
陈谱梗着脖子:“本来嘛,还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