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在紫檀堡住了将近半个月,将土豆种植事宜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并委托刘掌柜、刘能父子俩主持田庄建设,二舅一家人也参与进来,并负责监督,他自认为这个安排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带着方昆、方靖、曾祥等人返回北平城中。
在这个过程中,韩老三把他试种土豆的事情,早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首辅。
紫檀堡一带,大兴县巡检武大所直接掌管的数十名兵丁,早已奉命常驻在那里,负责当地治安,处理相应纠纷,以便为周进的土豆种植一事保驾护航。
韩奇对此并没有瞒着,周进对此也无所谓。
锦乡伯府想要参与进来分一杯羹,内阁首辅张楚随时准备伸手摘桃子,他都是无可无不可。
在周进看来,土豆种植一事,单凭他周进一个人的力量来推动,自然是低效而缓慢,有锦乡伯府参与进来,有内阁首辅张楚在背后力推,对于土豆种植一事,也是一种必要的促进和保障。
周进现在人轻言微,他能从中小小地发上一笔,就很满意了。
因此,周进在离开紫檀堡时,并没有不满,反而还向奉命留守下来的武大表示感谢。
说起来,武大也算是周进的半个朋友了。他时常来到弟弟武二家中吃酒,以便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在桃花巷中,偶尔也能和周进碰上一次面。
武大还曾嘱咐过周进,让他帮着自己的弟弟武二看着一点,免得家中弟妹马蓉红杏出墙,不守妇道,丢了老武家的脸面。
周进支支吾吾地答应了。他心中着实有些别扭,武大、武二兄弟俩都是实诚人,属于友邻,但那个风流阔少赵乐又是自己的便宜小舅,堪称远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是难以决断啊。
周进只好让赵乐吃了几次闭门羹,让他也少一些来到桃花巷的借口。
至于赵乐在背地里,是如何和马蓉勾搭在了一起,周进也懒得深究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周进对于自己家中那些妇人们,都应付得有些吃力,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家的风风雨雨?
这不,就因为韩奇给他送来了一个西洋美女,这屋子里的诸多妇人,便都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实在是因为这个西洋美女,不仅五官深邃,眼眸漂亮,而且身材丰满,婀娜多姿,真是一个活色生香、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人儿啊。
周进两世为人,算是头一次见到了这种传说中的大洋马,他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迷离起来,想着韩奇这厮,前几日一直催促着自己早日回城,怕也是牵挂着他房中新收的那个西洋美女吧。
曾艳和平儿姑娘都已经怀孕,她们只想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周进是不是又要收用其他妇人,已经不太在意了。
但家中其他妇人,一个个都嗷嗷待哺,自然不想看到家中又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按照方媛、晴雯等人的意思,还是把这个西洋美女送走好了,这样家里也清净一些,西洋美女经常在房中高声喊叫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鸟语,让人心中好不厌烦?
但周进好不容易才得来了一匹大洋马,他还想着策马奔腾,纵览人间春色,便有些恋恋不舍之意。
“这个,这个……”周进沉吟道,“这个嘛,毕竟是锦乡伯府送来的人,要是送回去了,怕是人家面子上有些不好看啊?”
“这有什么面子上不好看的?”晴雯气鼓鼓地说道,“我们还不是为你的身体着想?就家中这些妇人们,你都有些吃力了,十天半个月,好不容易才能轮到你一次。现在又来了一个西洋美女,你见猎心喜,怕是又要在她屋子里,一连厮混许多天,让家中其他妇人,一个个都望眼欲穿,精神不振,你这就高兴了?”
周进尴尬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确实是出自锦乡伯本尊的意思,他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怎么好意思直接拒绝呢?要不这样,我向你们保证,即便我今后收用她,顶多十天半月怜惜她一次。”
“尤其是现在,我周进一心科考,又怎么可能会迷恋女色?”周进强行给自己立下了一个人设,好不容易才将这个难堪的局面应付过去了。
不过,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慵懒无力地躺在晴雯身边,听着隔壁房间那个西洋美女,吼叫着“helpme”之类的英语时,他不禁又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想着什么时候,趁晴雯等人不注意,一定要单独和这个西洋姑娘见上一面,说一些悄悄话才好。
此后,周进连续多日,忙着浇灌屋子里那些娇艳的花朵,还未来得及好好地休息一阵子,便听闻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消息。
作为四王八公一系的成员,锦乡伯府竟然充当了张首辅一系的手中尖刀,向京营指挥孙绍祖动手了。
这说明,周进上次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委托中间人转告给张诗远之后,必然是引起了张首辅一系的重视。
他们按图索骥,寻藤摸瓜,查到了京营指挥孙绍祖不利于张首辅一系的某些言行,自然不会允许他继续上窜下跳,而是要拿他开刀,杀鸡给猴看了。
本来,孙绍祖作为武勋贵族阶层的一员,即便张楚贵为内阁首辅,有今上和忠顺王的支持,看孙绍祖百般不顺眼,但也不能说随随便便,便将这样一位京营指挥给直接打杀了。
朝堂大事不流行喊打喊杀,快意恩仇,而是推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讲究一个妥协和平衡啊。
总要顾忌到以四王八公为首的武勋贵族阶层的反应,担心在京营中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骚动,若是引起文武对立,便有些不太美了。
但现在,有同属于武勋贵族阶层的锦乡伯韩老三出面牵头,步步为营,环环相逼,情况便有些不一样了。
韩老三也是武勋贵族,他缠着孙绍祖不放,要曝光孙绍祖的黑料,让孙绍祖伏法认诛,说破了天,那也是武勋贵族之间的内部倾轧,和内阁首辅张楚以及兵部尚书李春华这些文官们,便关系不大了。
于是,有许多武勋贵族之家,便私下里托人给韩老三打招呼,意思是说,大家都曾是一个战壕里的朋友,彼此沾亲带故,抬头不见低头见,差不多得了,何必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让那些穷酸文人看笑话?
但韩老三却像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任是谁劝也没有用。
他心想,老子好不容易才搭上了张首辅这条线,正是要拿孙绍祖的人头,向忠顺王、张首辅等人缴纳投名状的时候,岂能遇难则退,半途而废?
“打蛇不死反被咬,老子难道还等着他孙绍祖今后时来运转,来寻找我的晦气不成?”韩老三暗中思忖道。
因此,他甚至在朝堂上说出了“孙绍祖不死,京营便不宁”之类的狠话,显然是想借此表明立场,要与孙绍祖这厮缠斗到底了。
见韩老三不肯善罢甘休,有人便转而开始做起了孙绍祖的思想工作,言道他只要自愿引咎辞官,把京营指挥一职,让给那个韩老三来做,晾他也不至于得寸进尺,闹得满城风雨。
孙绍祖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他好不容易才走通门路,捞到了一个营中实职,凭什么让给他韩老三来做?那他不是亏大了吗?
不过问题是,韩老三这厮因为做西山煤矿生意发了财,手头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数万两银子,他以金钱开道,不说在朝堂上一呼百应,但还是有不少人和他同气连枝,这些人联手,让孙绍祖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压力。
可孙绍祖因为谋求京营指挥一职,早就把半个家底都搭进去了,此前又在贾赦那里,白白地花了五千两银子的冤枉钱。他即便有心和韩老三争斗一番,也感觉有些乏力呀。
这一日,孙绍祖原本想在北静王水溶那里走上一遭,希望对方能出面,帮自己稳住局势,让韩老三这厮安分一点,别像一头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但他在家中左右搜寻了一番,实在是凑不齐一份像样的礼物,只好在家中喝起了闷酒。
恰好在这个时候,夫人贾迎春的贴身丫头绣橘来到书房中寻找鞋样,孙绍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那凹凸的身子上,便再也无法挪开了。
孙绍祖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他只是轻舒猿臂,便将绣橘抱在了怀中,用力地揉搓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尽情地享受着那让人心醉神迷的美妙感觉。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如同刚刚剥壳的荔枝一般,仿佛吹弹可破。
她的眼睛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她的鼻梁高挺优雅,嘴唇红润饱满,让人心中生出无限的遐想。
孙绍祖一时激动之下,便想要立即成就好事,吓得绣橘连忙哭泣求饶。
孙绍祖不耐烦道,“你既然来到了我家里,便事事都需要由着我,再惹我不高兴,这后果我怕你承担不起。”
这番话吓得绣橘瑟瑟发抖。孙绍祖的冷酷手段,绣橘一清二楚。想当初,一同给迎春小姐做陪嫁的四个丫头,目前就只剩下她一颗独苗还活着了啊。
绣橘不免左右为难。若是依从了孙绍祖这厮,怕是迎春小姐面子上不好看,太不把她这个正室夫人放在眼里了。可若是不依从,怕是立马便会遭到孙绍祖的一番毒打啊。
好在贾迎春听到了风声,从屋外闯了进来。
她也不敢强劝,只是说,若真想把绣橘收用,也不必急于一时,等看好了日子,置办一两桌酒席之后再说。
孙绍祖心中烦闷,哪有这个耐心,当即破口大骂,说贾迎春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又说贾赦曾收着他五千银子,不该使了他的银子不还。
说到气头上,他更是指着贾迎春的脸说道:“你别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卖给我的。好不好,打一顿撵到下房里睡去。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希图上我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论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如今强压我的头,卖了一辈。又不该作了这门亲,倒没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
气得贾迎春大哭了一场,赌气说道,“既如此,你便把我们主仆二人都发卖了,多少也能弥补一下你的财产损失?”
孙绍祖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有你这句话,即便今后你们贾府责问我,我也是不怕的了。”
听到孙绍祖如此说道,贾迎春吓得心乱如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这厮不会真要把我给卖掉吧?”贾迎春心中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