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副醉生梦死的熊样,白天是用来打拼的,美酒等晚上再喝,仔细收拾收拾,今天我刚来,晚上我叫上弘逸大师,还有一个朋友,晚上咱们四个人好好喝一盅。”
要死要活要是能解决问题那世上就没有烦恼了,男人面对问题应该迎难而上,而不是自怨自艾一味地逃避。
同行的竞争而已,又不是什么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去上吊,开门做生意就是别人的虎口里抢食,别人岂会白白地把钱拱手相让?竞争是必不可少的,生意之道自古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勾当,就是做慈善那还有个竞争,生意哪里可能拱手送上门的。
“兄弟哥哥这祖业可就全靠你了,我跟我老爹想了几天一点法儿都没有,寻死的心都有了,一家老小可是指着这门勾当讨碗饭吃,实在是走抬无路,天要亡我!”
天下没有老天爷亡谁的道理,只有固步自专封自己不争气的理儿。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说白了印刷这门生意你做得那别人就做不得?
梁川实在是反感这鸟人这副孬样,多说无益自己便回来了。
店里已经收拾妥当,一桌子的菜肴干净而诱人,有菜有肉,兴化靠山吃山,山笋香菇大快朵颐,清源靠海吃海,山珍倒是也有,只是海味占了半道桌子,菜色还不是以前常吃的菜色。
“咦,玉贞这手艺怎么突然变了?”
“东家这是我娘做的,玉贞姐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干脆就让我娘来帮厨了,她有个差事不至于在家里闲得慌。”
赵小品倒是个孝顺之人,他自己跟着赵发达也知道不知何时是个出头之日,索性自己起了个灶子,拉起一帮人马自己开干。
发家的本钱说来倒也是一桩缘份,梁川教会了他砌新节柴灶的手艺,在他的手上是人见人爱,泉州府十里八乡走到哪里就没有一个说他一个不字,每个家砌完一孔新砌,不得紧工钱得算到位,还要拿出家底好酒好菜款待人家一番!
赵小品的母亲做饭扫洗的粗活做得十分的到位,螺城的男儿好手艺,螺城的女人更是无双,品性贤良任劳任怨。赵母做完之后就回自己的租房,不会多嘴更不会多事,逢人总是一脸笑吟吟的,大家一来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赵小品一不嗜赌,二不淫邪,攒下一分钱总是拿一半给自己的老娘,剩下的一半自己攒起来。
灶这种东西几乎是每个家庭都不必不可少的工具,大户人家每年烧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对他们来说,他们更需要这个东西,花一笔小钱就能省下一大笔经济效益,哪个家庭不愿意呢。
赵小品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这个简单的小工程攒下来的,仅仅是一年的工夫,他手底下就有十几号工人,个个都是螺城带出来的优秀师傅,手艺自然没得说,关键他们个个也是走投无路之人,赵小品给了他们一个生机,个个都是感恩戴德。
人不缺锦上添花,需要的就是锦上添花之人。启动的资金有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弘逸大和尚一听说梁川回来了,心里那个高兴,梁川略施小计,一个腊月月台寺的香火连绵不绝,现在寺里收到的香火钱先是把月台寺的门面整饬了一遍,牌匾换了面鎏金大漆气派大匾,两扇木门门板换了上好的杉木大板,刷着朱红大漆。
这个大善人可算回来了,月台寺一个香火几乎快断绝的寺庙,因为小小的事迹也变得门庭若市,连佛祖都要对梁川答谢。
现在已经着给大雄宝殿进行修葺,大殿之内的佛像每一尊都用金漆全部粉饰一遍,金光佛气,只是最为神奇的那尊罗汉像则还是那些罗汉像,散发着浓浓而悠久的古朴气息,这尊罗汉像现在是月台寺的招牌了,刷成新的佛像了,那谁还来上香?
寺里往后面又添置了一块地,讲钱太过于粗俗,信众们对于佛祖的尊众主动‘捐’了出来,这些原来是破败的民居,所以地价并不算高,弘逸打算扩大月台寺的规模,至少目前钱不再是问题了。
这个也是梁川跟他说过的,寺庙没有其他的产业,要么买些田产,要么买些地产房产,日后要是再走下坡路了,卖卖地还是可以撑过一时的。
“三郎旬月不见,春光满面,想必是家中事事顺意,独乐乐岂不如众乐乐?”
生孩子的事情大和尚,怎么的?你也想一起乐乐?
阿弥陀佛!
弘逸和尚的嘴特别能说,一个春节为清源城的富豪或为先人做法事,或为后人祈福,做了多场法事法会,有了罗汉的传说加上弘逸和尚那张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利嘴,上来就是各种谶语禅机,深奥的佛理佛论,然后又讲了许多玄而又玄的传说故事,引导人们礼佛向善,就是十世屠猪宰羊的凶悍之辈也给你感化得礼佛向善痛哭流涕!
这些大户人家钱不缺,缺的是精神上的陶治,他们需要的是有人在精神层面上对他们来一番顿悟,对弘逸那是竭尽之礼遇。
人靠衣装,佛靠嘴炮,这大和尚装起来,那可真是佛光万丈,说得这些从良恨晚的大户商贾人家恨不能当场剃度,跟在弘逸法师身后每天青灯古佛常伴佛祖左右。世人哪里会想到,这大和尚一转头这美食狗肉穿肠就过!
梁川家又打牙祭!
弘逸和尚来得最早,占了一个好位置,手上的筷子虽然没有动手,但是拿在手上就没有放下来过!梁川叫来郑若萦,郑若萦上次来就瞧见了这大和尚,跟着众人一起吃羊肉,现在酒桌上又看到他,虽然心中毛行的,但是却一点都不意外。
弘逸瞧见郑若萦,他好酒好美食独独不贪女色,至今都是元阳之身。这个女人他也知道,不是梁川的妻妾,现在却住到梁川的店里,梁川的发妻至今没见到,肯定是放在老家,显是家中旌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只是拿梁川打趣道:“难怪三郎这么高兴,原来金屋藏着佳人。”
毕照升最后姗姗来迟,一桌人好不奇怪。一个女人一个和尚,一个知识分子,还有一个农民。
自古女人是不上大桌,可是郑若萦不想当个小女子,上了酒桌也丝毫不怵。弘逸和尚两个男人都认识,打小就开始吃肉喝酒,更不避讳。毕照升一脸苦相,梁川面带红光,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兴化凤山土财之女,郑若萦郑姑娘,打算也在咱这承天巷开一家铺子,以后咱们就是街坊了。”
“小妹这厢有礼了。”
“善哉,贫僧弘逸。”
弘逸面对着酒肉竟然能面带慈悲,到嘴的肥肉悲天悯人,让人好不佩服!
“在下毕照升。。”
毕照升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店就要关门了,除了喝酒,其他的兴趣一点也没有,哪怕郑若萦是个大美女,现在也没有心思了。
四个人各自介绍了一番,梁川说道:“郑姑娘身是女儿心比天高,精通商贾买卖,初来清源人生地不熟。晚上把大家安排到一起,一来大家认识一下,二嘛这个老毕碰上了点麻烦,人多法子多,咱们帮他一起想想办法。”
毕照升见梁川一片良苦用心,不过还是心有戚戚,一个女人一个和尚,就梁川还算靠谱一点,这算哪门子的想办法。
“毕施主碰上何事化解不开,不妨把事情说出来听听?”
弘逸已经吃开了,郑若萦没动筷子倒是先问了起来。
毕照升这才慢慢的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清源原有两家印刷坊,分在东西两街,西街的较大不过没有他们东街这家年份久,那家店主叫田恢。两家人竟争已久,他找人给毕照升下了一个套子,假装上门找毕家订了一笔在单子。
这一单子是印刷一本名不经传的著述叫《儒行篇》,篇幅浩瀚,里面的字量几乎是平时接的单子字数五倍有余。毕照升看了这厚厚的一本书,估摸着自己手下的师傅徒弟咬牙日夜不停地加班,才能堪堪在约定的日期把所有的雕板全部刻好。报酬也相当的诱人,顾客出了两千贯大钱。
而且违约的代价也十分巨大,一违约还得倒赔给主顾两千贯,这其中还不包括自己付出的劳力还有材料成本。
毕照升清楚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进度,满打满算,要是出了一点问题,这个单子就绝对完不成。不过两千贯实在太诱人了,毕照升他也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不是他们毕家揽了就是城东的田恢家揽了,与其为对方添翼,不如咬咬牙自己干了!干完之后自己的就能再招更多的人,事业也会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一举超过他田家的印刷坊。
谁知这契一签,腥红的指印一按,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首先是城里卖梓板的老货商一见毕照升过去调板,马上就苦脸说板货源没了,要调板也可以,加价,平时的两倍,甚至更高。毕照升一听头都大了,不买板这单生意就黄了,别家又没有卖板,只能忍痛让木商赚这个钱。
接着自己店里的徒弟还有干了多年的老师傅,要么说自己生病家人生病,要么说干得不习惯,总是变着理由想辞职不干。好不容易解决了梓板的问题,这师傅的问题可就要命了。师傅徒弟跑了,干活的人不够,他们全家上阵也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前完成。总之走的走散的散,一家人拼了命也完不成这档子事了。
再后来就是梁川看到的这副寻死觅活的鸟样。
连郑若萦也听出来了,这个毕照升没掂量好自己的能耐,就人心不足想吞象,别人用一个小小的饵就让他上钩了,这个下单做雕板只怕与那个田恢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不光是要毕照升倒闭,还想要毕照升挖坟卖地赔得一干二净。
弘逸看着这气氛有点凝重,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笑道:“这个事两条路。”
大家把筷子跟着也放下了,想想这个出家人的高见。
弘逸高深地一笑,说道:“一嘛就是准备好两千贯,给人家赔就是了,以后做生意悠着点,总会好起来的。二嘛想着法子给人家把事办好喽,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大和尚的话听着有点高深,其实跟没说一个样。毕照升就是没钱,有钱还能让两千贯迷了心窍,换句话讲现在也是办不成这事,能办得成两千贯都进口袋了,还愁个屁。
大家细细品味着大和尚的话,听着这话外的意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和尚,这个和尚现在可是隐形的大财主啊,每天寺里收的香火钱比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多得不行,难道。。他要借钱?
“你们月台寺最近香火是旺,怎么的,大师你要普渡一下小生?”
弘逸一看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个咯噔,急辩道:“我现在修寺里的大殿,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说完,拿起筷子装作吃菜,哪里还敢再看他们狼一般的眼神。
大家一看大和尚示弱了,知道没指望了,也有点失落。
梁川倒是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在一起谈钱那就伤感情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