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后的下午,厉元朗乘坐的航班准时降落在钱江机场。
康建勇亲率招商团主要成员前来接机。
人群中并没发现龙文锋的踪影。
他前不久返回端阳县。
李悦革去龙县上任时,省委关于他出任端阳县委书记的任命同期下达。
龙文锋现在是书记县长一肩挑,不可能长期滞留外地不回。
端阳县需要他坐镇主持大局。
望着窗外景色,一晃过去几个月,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厉元朗百感万千。
不知此次钱江之行,能否如愿得到王占宏的原谅。
毕竟,根据李学景从市国安局反馈回来的消息,背后助推黄李两大家族百年矛盾的黑手已经浮出水面。
竟然和境外势力有关。
怪不得王占宏发了脾气。
这事非同小可,若不是厉元朗身兼省委常委,以及他是王松的大舅哥。
来钱江市谢罪的可就不是他厉元朗了,省委书记毕太彰极有可能亲自前来。
即便这样,厉元朗从康建勇那里得来消息并不乐观。
他先前通过各种渠道联系碧之省委,都没得到回应。
也就是说,即使厉元朗想要面见王占宏,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在下榻酒店的房间里,厉元朗要求康建勇,无论如何要打听出来王占宏的行踪。
自从王占宏主动联系他之后,再打电话,对方压根不接。
今天晚上,王占宏将在春豪会展中心接见外宾。
厉元朗和康建勇经过详细周密的部署,晚上八点左右,乘车赶到会展中心对面。
现场周围有警察值守,厉元朗他们根本不能靠近半步。
只好规规矩矩站在警戒线外围,密切关注会展中心门口的一举一动。
这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三月初的碧之省,白天十几度,到了晚上,下降至五六度。
冷风吹来,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寒冷刺骨。
可厉元朗不为所动,依旧直挺挺站着。
领导都在坚持,别人也只能咬牙挺住。
大约九点四十分左右,终于有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驶出,几辆红旗轿车紧随其后,组成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经过厉元朗他们面前。
厉元朗仍旧一动不动,神情庄重的注视车队。
他相信,车里的王占宏一定看得见。
不是做做样子,是厉元朗以此表现出对王占宏深深歉意。
不管咋说,是襄安市先不按常理出牌,他理所应当受到惩罚。
本以为,王占宏看到厉元朗率领市长康建勇等人集体在路边罚站,会同意接见厉元朗,听他解释。
然而一连两天,厉元朗先后五次,在王占宏能够看得见的地方等他,仍然没有接到召见信息。
这让厉元朗倍感受挫。
甚至他都想动用妹妹关系,帮助说服王占宏了。
如若那样,就显得他太没城府,会事与愿违。
这天,厉元朗又一次在王占宏车队经过的地方等候。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
陈松递撑起雨伞,遮在厉元朗头上。
“还是我来。”这次厉元朗吸取教训,没像在方古市那样淋雨。
康建勇凑过来,低落说:“我刚刚接到消息,碧之省委办公厅再次拒绝您要见王局委的要求。”
厉元朗“嗯”了一声,他已经习以为常,这种消息每天都有,不算新鲜了。
“还有,吉鹏集团取消前往襄安市的考察计划,恐怕……”
康建勇声音很小,厉元朗却听得真切。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肯定是钱江市按照省委要求,对吉鹏集团施压。
都到了这种形势,厉元朗早就对此事不抱希望。
正说着话,又是那辆牌号特殊的红旗轿车出现在厉元朗的视线里。
他马上昂头挺胸,双目恭敬的目视车队从其面前经过。
第六次了,厉元朗心中默念,真不知自己该怎样做,才能博得王占宏的心软。
车队走后,厉元朗等人返回酒店房间。
说实在话,他都有些气馁了。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现在都再六了,若是王占宏还不见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况且,襄安市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于是,厉元朗叫来康建勇,说道:“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康市长,你们明天就打道回府,这里由我盯着。”
康建勇面露忧色,“要不然,我留下几个人帮您。”
“不用,这件事由我来解决,市政府那边诸事繁多,我们两个都在外地,会影响市委市政府正常运转。”
“好吧。”康建勇无奈叹气,纵有百般不甘,也只能听从命令。
真没想到,原本到嘴边的鸭子却飞了,不仅空手而归,还要面临大麻烦。
只是康建勇也和厉元朗一样,一直搞不懂襄安市为什么受牵连?
境外势力和他们有何关系?
这也是厉元朗的疑惑之处。
一旦牵扯到境外势力,国安方面肯定严守秘密,厉元朗猜想,即使他找沈放,估计对方也不会破坏保密原则,什么都告诉他。
故而,犹豫再三,厉元朗却没却没打扰沈放。
功夫不负有心人,吃过晚饭没多久,厉元朗手机响起,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厉书记您好,我是任子明,首长要见您……”
一听这话,还处于纠结当中的厉元朗,立时来了精神头,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往前一探,惊问:“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后,我过来接您。”
呼……
厉元朗长出一口气,整个身体如释重负般舒展开来。
这是一个好信号,王占宏肯见他,至少给他一个解释机会。
任子明依旧如初,话很少。
但厉元朗还是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出来,与上次对自己的态度判若两人。
客气中掺杂疏远。
足以说明,这次真把王占宏给气坏了,得罪透顶。
见面地点设在王占宏的家里。
任子明把他送到书房门口,快速消失。
厉元朗深呼几口气,这才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
王占宏的书房很大,足足超过四十平米。
三面摆放着书柜,此时的他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花镜正在看东西。
指了指旁边沙发,“你先坐着,我还有东西没看完。”
一般情况下,这是上司晾晒下属的意思。
就让你干等,磨平你的耐心,使你如坐针毡,忐忑不安。
到时候一谈话,很容易处于下风。
可厉元朗却没有坐下,而是笔直站在王占宏面前。
“怎么?你不坐下是在向我示威吗?”
王占宏扶了扶眼镜框,冷眼直视厉元朗,“难道我故意不见你,你还有什么委屈不成?”
“不是。”厉元朗摇头,“我做错了事,理应受罚。”
“噢?”王占宏冷若冰霜的脸,终于略有缓和,饶有兴趣的说:“那么你一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您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长辈,在您面前我不能说谎话。引进吉鹏电动汽车项目,我的初衷是振兴襄安市经济,为老百姓实实在在做点事情。”
厉元朗斟酌词语,尽量放缓语速,以显示出真诚。
“但后来发生的一切,我的的确确有所不知,触犯到您,更是我想都不敢想,更别提做了。”
王占宏身体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说:“元朗啊元朗,我这么对待你,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你们襄安市在我的地盘上抢生意,而是我必须要有一个态度。”
“我知道你不甘心,也很委屈,或者说冤枉。我给你看样东西,你自己去评判,你到底冤不冤。”
说着,王占宏在身旁的文件中查找一番,抽出一个档案袋扔给厉元朗,“你看一看吧,看完再继续我们的谈话。”
厉元朗双手接住,拆开档案袋,里面有一沓纸。
他以最快速度浏览,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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