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景泰元年,腊月三十,除夕
孟答应猛然抬起头,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真的吗?!”
“如今人人都说,嫔妾是杀死陈答应的凶手,连陛下也这样认为,良妃娘娘还愿意帮嫔妾?”
良妃叹了一口气,怜悯道:“后宫的斗争向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妹妹和陈答应之间究竟是怎样,本宫不知道,也无力参与。本宫只是觉得,皇嗣无辜。”
不管怎样,良妃愿意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孟答应已经感激不尽了:“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良妃娘娘的恩情,嫔妾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良妃温和地冲她笑了笑:“大家都是姐妹,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傻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孟答应起身道:“嫔妾送娘娘出去!”
有了良妃带来的这些物资,就算她被幽禁在晚香阁,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最重要的是,良妃承诺会找机会为她求情,这让孟答应绝望的心,再次升起了希冀!
如果是其他妃嫔过来整这一出,孟答应或许会怀疑对方的目的。
可在潜邸里,良妃娘娘就是公认的老好人。后宫上到陛下,下到宫人,就没有说良妃娘娘不好的。
宫里总算还有一位有人情味的妃子!
……
转眼到了除夕的前一天。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含笑道:“小主,老爷来信了!”
沈知念接过,拆开看了看。
沈父在信上说,他派出去的人,根据沈知念提供的线索,成功在中州找到了刘嬷嬷和她的儿子。
刚开始,刘嬷嬷什么都不肯交待。
可她听不懂道理,沈家的人也略通拳脚,在她儿子身上来了一通大记忆恢复术。
见自己唯一的老来得子被打得没了半条命,刘嬷嬷哭天抢地,只能选择对不起旧主了,什么都招了个干净。
沈父派出去的人已经把她带回京城了,随时可以作为人证。她的儿子还在沈家手上,他们不怕她不听话。
沈知念看完信,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将信放进香炉里烧了。
“明晚,我真的很期待呢……”
日升日落,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景泰元年,腊月三十,除夕。
晚间,帝王于乾清宫宴请后妃,以及皇室宗亲。
宴席开始前的几个时辰,宫嫔们就在自己的寝殿里,开始铆足了劲打扮了,希望自己今天能艳压群芳!
若不能,能被陛下注意到也是好的。
尤其对一些不受宠低位宫嫔来说,可能一年上头,只有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才能远远见到陛下。
她们更是花了十二分精力在打扮上,若是能入陛下的眼,就能逆天改命了!
菡萏为沈知念装扮完毕,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蹙了蹙眉:“小主今天的打扮是很美,但妆容、衣衫和首饰,都有些过于素净了,不能把小主的优势发挥出来。”
“除夕这样喜庆的日子,把妆再画得稍微浓一点,会不会更合适?”
沈知念含笑道:“不仅不必,你还要把这几个地方再改改,争取让我哭的时候,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毕竟今天可是要上演许多场好戏,她对自己的演技虽然有信心,但有了妆容的加持,效果会更好。
菡萏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点头道:“放心吧小主,包在奴婢身上!”
她在梳妆打扮上的本领,连宫里最会上妆的嬷嬷都望尘莫及。
芙蕖看着,忍不住惊叹:“菡萏明明只改动了几个细微的地方,变化竟如此明显。小主今天的打扮,妩媚中带了几分清纯,清纯中又带着些许无辜和柔弱。”
“别说陛下,连奴婢一个女子看着,都觉得一颗心怦怦跳呢……”
沈知念对着镜子仔细欣赏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哭起来肯定好看!”
暖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沈知念坐进去后,四个小太监稳稳地抬着她往乾清宫而去。
……
漪澜阁。
寻幽站在柳如烟身后为她挽发,幽幽道:“小主,哑婆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摆在您面前的膳食,会有一道羊肉羹。您吃了后,就可以伺机嫁祸给柔贵人了。”
羊肉有活血的作用,普通孕妇适量食用不碍事,但柳如烟碰了就会“流产”。
柳如烟照着镜子,有一瞬间的怔愣。
曾经的她,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肤白胜雪,气质柔弱。是任何男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怜惜的类型。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一直以楚楚可怜的姿态示人。
陛下却说她面若观音,心似蛇蝎。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态一点点改变了。仅有的一丝属于少女的天真,被深宫吞噬得干干净净!
铜镜里的这个美人,相貌明明没有任何改变,眼神却从灵动变得沧桑、麻木了,还透着一股子阴狠。
让柳如烟觉得十分陌生……
明明她进宫,还不到四个月啊……
“寻幽,你说我一路走来,是否做错了?”
不等寻幽回答,柳如烟忽然苦笑了一声:“可不管是对是错,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今日不是沈知念死,就是我亡!”
寻幽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她背叛小主,也只是想活下去。
可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情分都没有?
寻幽甚至想,如果小主这时候收手,把“孩子”流了伪装成意外。就算柔贵人告发了小主以前做的那些事,看在老爷正受重用的份上,陛下或许会饶小主一命。
就算被贬为庶人,在冷宫度过余生,也比死了强啊!
心中仅存的一丝良知,促使寻幽开口道:“小主,除夕‘流产’乃大不吉!就算您能成功扳倒柔贵人,陛下以后也会将您视为不祥之人。不如、不如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
柳如烟的神色变得癫狂起来,柔弱的五官已经显得狰狞:“我第一次侍寝,陛下就赐了我封号,他明明很喜欢我!”
“若不是沈知念那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