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容锦脸色苍白,忙摇头:“老太太误会,不过是过来吹了冷风。”
宋老太太冷哼一声,严厉的眼神看向站在堂中间的沈微慈:“我看如今有些人倒是能耐了,不仅敢顶撞长辈,还往别人身上撒气。”
“到底是没什么教养。”
沈微慈抬头对上宋老太太,淡淡的道:“老太太说我朝人撒气,可是老太太亲眼见了?还是有谁说了我朝人撒气了?”
“再说昨日顶撞老太太,若是老太太连一句反驳话都听不得,是不是哪天老太太叫我去死,我也得乖乖去上吊?不容人一声辩驳?”
“若是老太太仅凭着这般便断定人无教养,那孙媳亦不认的。”
宋老太太气得瞪大眼睛指着沈微慈,手指颤抖:“昨天的教训难道还不够,你当真反了。”
“竟敢这么与我说话。”
沈微慈面无表情的看宋老太太一眼,眼眉低垂下去,态度却依旧恭敬:“不是孙媳与老太太这般说话,老太太说孙媳无教养任意撒气,难道老太太便不容孙媳自辨?”
“还是老太太要孙媳全顺从的认下来,一股脑的错处全往自己身上揽?”
站在门外头的二夫人三夫人听着里头的动静,又拉了门口的婆子问了两句。
但那门口的婆子只言不敢说。
老太太一向维护大房的脸面,不可能叫二房三房的看大房的不好,自然不会透露,只是连忙进去通传。
紧接着里头就传来宋老太太威严的声音:“我身子不适,叫她们回去。”
宋老太太从来中气十足,帘子外头的张氏和余氏也听见了,心里都是一震,相对看了一眼,也不敢这时候进去讨晦气,忙退下去了。
里头的宋老太太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沈微慈:“你说我冤枉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不过是因为我让你与容锦一起管家,你心里头不痛快,将气撒到容锦身上罢了。”
“你倒是好大的脾气。”
沈微慈当真对这样的老太太连应付都疲于应付。
自以为是惯了的人,是最难讲道理的。
她深吸一口气:“老太太说我耍脾气,可问老太太是听谁说的?还是哪回亲眼见过?”
“还请老太太指出来,孙媳也好改过不足。”
宋老太太脸色一冷,抬手就拍桌子,怒斥道:“还需怎么给你指出来?!”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需人指点?!”
沈微慈又是深吸一口气,索性对着身后的谭嬷嬷道:“去将院子里的云嬷嬷叫来。”
宋老太太看着沈微慈:“你这是又做什么?!”
沈微慈看着宋老太太:“老太太不是说我对郑容锦发脾气么?”
“且不说她为侧室,寻常按着规矩我也能管教她,便是我从来待人和气不想为难人,便叫人觉得我好拿捏了。”
“老太太一上来便这般训斥,亦说我没教养,我若不自辩,往后任由旁人说我身为国公府世子夫人,不仅要处处忍让侧室。”
“还因为侧室被老太太骂无教养。”
“这般话传了出去,我自然没脸待在国公府。”
“但我与世子之间夫妻和顺,即便不为别的,只为了我与世子之间的夫妻情谊不生间隙,也该要证明一番。”
“云嬷嬷是老太太选来留在山水居的人,在山水居伺候十来年了,若老太太待会儿连云嬷嬷的话都不信,那孙媳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便请族亲都来做个见证。”
“断断这事到底如何。”
沈微慈这一段话下来字字珠玑,恭敬又不卑不吭,宋老太太脸色一变,指着沈微慈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郑容锦脸色也是一变,忙上前去为宋老太太顺背,又看向沈微慈无奈道:“即便老太太冤枉了世子夫人,夫人也不该这样与老太太说话的。”
“老太太岁数已大,前不久身子才寒了刚好,万一又气出病了怎么办?”
沈微慈看向郑容锦,眼神很静:“郑姨娘既然这么为着老太太的身子着想,那刚才又怎么不与老太太解释清楚,看着老太太误会我?”
“再有郑姨娘的意思是,老太太说我没有教养,我就该乖乖应下,是不是?”
“那我说郑姨娘表里不一,不懂规矩身份,明明是侧室,却从不叫我一声夫人,依旧一口一声妹妹叫我,是不是也没有教养?”
“再有你不过一个侧室,竟然敢在堂上教我做事?你借的是谁的胆?你凭的是哪里的规矩?竟然敢说我不该?”
郑容锦脸色发白,眼眶发红,几步退到宋老太太的身后,看起来像是对堂上的沈微慈微微害怕。
又抹泪道:“我不过是担心老太太身子,世夫人误会了。”
宋老太太这时忽将手上的茶盏一下扔到沈微慈的脚下,怒声道:“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嫌昨日的家法还不够!”
沈微慈冷淡的看向宋老太太:“我好歹也是皇帝下诏赐婚嫁进的宋国公府,若老太太觉得我不好,我自与老太太一起去面见皇后,恳请皇后娘娘公正处置。”
“若皇后娘娘亦觉得孙媳有错,不用老太太开口,孙媳在皇帝面前自请下堂。”
郑容锦怔怔看向沈微慈,捏在宋老太太椅背上的手指微微捏紧。
宋老太太怒目看着沈微慈:“你竟然拿皇帝来威胁我,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沈微慈眉眼如初:“我是圣上赐婚的宋国公府世子夫人,也是清清白白的侯府姑娘,自小亦学礼仪规矩,自嫁来宋国公府每日问安伺候从不落下,更从未做出过有违常理的事情。”
“待嫁前亦守规矩,未有风言。”
“但问老太太,您出口说我没教养时我该如何?跪地给您磕头,然后再战战兢兢的承认我没有教养?”
“若是我承认了,我便对不住从小教养我的父亲母亲和我的老师,我自己名声可不顾,但亦要护着他们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