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虽有武艺在身,可由于病重了数年,短时间内武艺还未彻底练回,只能勉强应付着不断涌上来的杀手,最终和南缃被逼到了栏杆前,再无退路。
几名护卫挡在身前,以一敌十奋战,誓死保护着主子。
混乱中一道锋利砍刀落下,扶栏瞬间崩裂,倚靠在上面的南缃猛然坠下甲板。
凌恒见状迅速抓住她胳膊,两人接连从船上翻落下去,幸而凌恒另一只手抓住了船板的凹槽处,二人悬空在船身上。
护卫焦急地唤着殿下,想去拉他可面前又有敌人冲来,被缠住的几人一时间抽不开身。
雪团焦急地扒拉着凌恒手,似是想将他拉上来,可奈何帮不上什么,急得原地转圈圈,嘴里呜咽着悲鸣。
南缃看着紧攥着她胳膊的凌恒,危难之际他又一次毫不思索的救她。
那只手上青筋暴露,显然很吃力,可尽管如此依旧牢牢紧抓着她,还不忘安慰她不要怕。
不知是泪光还是什么,南缃眼前朦胧,“松开我,否则你也会掉下去的。”
凌恒怎么可能放手,喊着让她坚持住。
护卫几次想上前救人,奈何被刺客缠得死死的,只能抵抗着源源攻来的敌人。
知道凌恒撑不了多久,再这么下去两人都会坠江,南缃清楚,若非自己拖累,以凌恒的身手是可以翻上甲板的。
“没时间了,你快放手啊!”
“闭嘴!”凌恒气喘吁吁,一再喊着让她坚持住。
身下是湍急的江水,察觉到凌恒处境的艰难,南缃咬了咬牙,“是我把你诓出京城害你至此,绝不能再让你陪着我陷入险境。”
“说的什么话。”凌恒眼眶泛红,攥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一条胳膊独撑着两个人的重量,紧绷的肌肉被扯得剧痛,控制不住的发抖,凌恒唇边咬出一抹鲜红。
打斗还在激烈进行,凌恒额上已冒出汗珠,抓着甲板的手也骨节泛白。
情况紧迫,没有时间再纠缠,南缃最后看了他一眼,“你若能平安渡过此劫,只要记得我们约定,向天子提请为我家族重审案件,还我赵家清白我便感激不尽。”
凌恒心蓦然一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中。
“不要再说了!”
江山寒风模糊了视线,凌恒鼻腔酸涩,猜到了南缃要做什么,他只死死攥着她胳膊。
南缃迅速抬起另一只手,在凌恒手腕上狠狠一按,那是能让手指麻痹的穴位,凌恒攥着她的手瞬间没了知觉,不受控制地松了开。
“缃缃!”
飞坠的身影像断了线的纸鸢,凌恒惊愕,这一瞬仿若心被掏了去。
扑通一声,江面溅起大片水花,很快便将渺小的人淹没无影,只剩茫茫一片。
……
南缃被江水吞没,而此刻在京城的令颐却深陷一片火海。
越王府揽月居,滔天的大火包裹着屋子,下人们拎着水桶前赴后继浇水灭火。
“小姐!”
看着被火焰吞噬的房屋,立在院里的琳琅嘶声喊着,几次要冲进去救人都被下人拦了住。
管家焦急地指挥着众人灭火,一桶桶水泼了上去,满府仆从手忙脚乱,幽静的王府此刻嘈杂不堪。
皇宫角楼上,远远便能看到越王府上空弥漫的黑烟,得知火情,京城救援护卫队也赶了来。
被困在房内的令颐几次想出来,却被门口的火光挡了回去,琳琅又哭又喊的推开了阻拦她的人,疯了似的冲了进去……
经过半日的救援,大火终于被熄灭,被烧毁的屋子只剩下断壁残垣,黑色余烟飘散在院中,仆从们默默地收拾着残局。
令颐被浓烟呛晕,陷入昏迷,但好在性命无碍。
琳琅守在床边,看着主子左脸上的鲜红,心疼得眼泪不止。
一夜后,令颐终于醒了过来,琳琅欣慰地抱着她泣不成声。
令颐只觉左脸颊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伸手摸去,被琳琅挡了住,“这块皮肤被烧伤了,刚涂了药,小姐不要碰。”
想到府医那会儿说的话,琳琅不忍心告诉主子实情,且此刻的她更为另一件事愤懑。
“这场火也来得太蹊跷了。”
听她这么说,令颐浑浊的眼睛微微一转,她似猜到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前些日子还在讨论越王遇到的新欢,这才过了多久,揽月居便被烧。
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琳琅无比怀疑此事是越王指使人干的,不排除是他为了满足新欢要求,故意来信让府里人安排了这一场祸事,除掉后院的女人。
现在想想,许家果然有先见之明,提前将女儿转移了走。
虽说这一切都是自己推测,可谁敢说不是真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巧的事,一件件联系在一起容不得人不多想。
脸颊的伤疼到了骨缝里,虽琳琅没说,可令颐也知道这伤得不轻,想来是要留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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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匿在群山中的偏僻乡间,坐落着一个百户人家的村庄。
村东头的一角,静静伫立一处最普通不过的瓦舍民院。
院子被主人收拾得井井有条,窗上晾挂着几串红辣椒,整齐地摆放着两排玉米穗,屋顶飘着炊烟,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处处透着人间烟火气。
厢房内,土炕上昏迷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周围陌生环境。
“缃缃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就见凌恒坐在床边笑眼看着她。
南缃还没找回思绪,眼神呆滞又木然。
“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南缃伸出手,轻轻触碰着眼前的那张脸,手下的温热触感是属于人的温度,让她怀疑先前只是经历了场噩梦。
“我们……还活着?”
凌恒温柔的握住她手,“当然了,我们现在都好好的。”
南缃记忆回到昏迷前,她记得自己挣脱开了凌恒手,而后像坠落的珠子直直掉进江面。
她清楚记得身体拍在江面上的疼痛,瞬间鼻腔和耳朵灌满了水。
尽管拼命的游着,可也抵不过江水的冲击,挣扎间起起伏伏。
就在感觉就要窒息时,仿若有道力量将她紧锢住,带着她浮出江面,这才勉强呼吸到空气。
再看眼前人,南缃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是你?你也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