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两滴猩红落在地上。
夜凌空收回气劲,静静站在那里,鸠摩智连忙在伤口周遭的穴道上点了几下,封住经脉,止住流血。
“想不到中土武林中,居然又出了一位大高手,小僧竟全然不知......阁下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修为,难道是北乔峰?”
鸠摩智惊疑不定,他心知对方刚才已是手下留情,否则那下定能将他重创,而不是只像眼下这般,只流了点血。
夜凌空道:“鸠摩智,你不用打听我的来历......”
说完右手一甩,中指尖处又出来一道无形剑气,正是‘中冲剑’。
加上刚才的‘少冲剑’,就是两路剑法了!
鸠摩智心中凛然,运起火焰刀,掌缘同时生出数股气劲,分从不同方向袭去。本因等均觉其势不能以六脉神剑的剑法挡架,若换作自己,只能用舍剑用掌,方能抵挡。
如此看来,单凭一路‘六脉神剑’,明显是有些不及火焰刀。
然而,却见夜凌空长臂划圆,剑气磅礴,气势雄迈,居然把鸠摩智的‘火焰刀’刀气尽数化解。这一招不在‘六脉神剑’的招法之中,而是夜凌空以‘六脉神剑’把华山剑法里的一招‘剑作莲花身作台’,化攻为守,施展了出来。
“原来六脉神剑还可以这样用!”本因等人一见,就差没去拍光溜溜的脑袋瓜子,不过这些大师呆是都呆了些,不呆的话也不会好好的天潢贵胄不做,跑来当和尚,但都不是什么笨人,顿时明悟过来。
本因方丈道:“是了,六脉神剑乃是以气为本,招法不过是旁枝末节,无形气剑虽非真剑,却胜似真剑,自然可以用来施展别的剑招,不一定非要执着于原本的剑法。”
众人对此话无不赞同,同时又震惊于夜凌空的修为,光这一手变化,就足见他的武学理解也胜过诸人不止一筹。
更何况,修炼‘六脉神剑’需要极强的内功修为打底,便是单修成其中一剑,都要有着极其深厚的内力,连他们也只能勉强修成一剑,然而对方年纪轻轻,居然能练成两路剑法,内功之深,着实不可思议。
难道此子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的不成?
众人惊疑之时,鸠摩智已在夜凌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其双掌齐出,展开火焰刀法,内劲分作数道,却被夜凌空忽然转以‘商阳剑’进行化解吗,鸠摩智的‘火焰刀’已经变化莫测,却不想这一路‘商阳剑’巧妙灵活,比‘火焰刀’还要难以捉摸。
鸠摩智慌忙招架,短短几招就落入下风,勉力苦撑撑之际,忽然见对方又以一剑‘中冲剑’如巨斧一样劈下,正是华山剑法里的‘沉香劈山’!
此剑势大力沉,所向披靡,若被劈中,纵使武功再高之人也要饮恨当场。
鸠摩智心中大骇,顾不得形象,连忙朝地上一道,用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可当他再起身时,夜凌空却是一步追了上来,跟上一记‘少冲剑’。
鸠摩智的忙架起火焰刀,可火焰刀虽快,随念而至,但少冲剑较之更快,迅如闪电,刺中他的胸口。
而且,还是同一个伤口......
鸠摩智闭上双眼,可等了半天,却也没感到什么大的痛苦,那剑气只停留在伤口边缘,不再刺入半分。
睁开眼,却见对面收回了剑。
夜凌空没有痛下杀手,只是道:“明王觉得如何?”
鸠摩智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紧接着,缓缓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夜凌空:“我姓夜,暂且还是个无名小卒。”
鸠摩智道:“夜?”说完,冷笑道:“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却要靠一个外人才能发扬光大!”
“明王不必挑拨......”夜凌空叹了口气,道:“六脉神剑乃大理段氏的无上绝学,道理上和一阳指一脉相承,只是历来的高僧们精研佛法,神剑固然精妙,可又如何能与佛法相比?固而才将至束之高阁。倒是明王自己,深陷魔障而不自知,实在可惜可惜。”
大轮明王乃誉满佛门的尊者,有大智慧,他在大轮寺与当世高手辩论,无人可对,可夜凌空居然说他深陷魔障,不禁令在座众人大感诧异。
鸠摩智只当对方在讥讽自己,冷哼道:“小僧如何陷入魔障了?”
夜凌空道:“佛门弟子学武,旨在强身健体,于参研佛理时头脑清醒、耳目轻灵。学武更当心存慈悲之心,而你原本虽是佛子,精研佛法,妙辩无双,可却因痴迷武学,反而把佛法抛之脑后!”
鸠摩智冷冷一笑。
“佛门有贪嗔痴三毒,乃是众生所染的三种根本毒害。众生因此沦入苦海,受诸烦恼,而不得解脱......”
“佛门武学,讲究无心而为,越是执着武功,反而越不得其意。而少林七十二项绝技,每一项功夫都是凌厉狠辣,伤人夺命,实则是故意如此,藏魔障于绝技中,提醒门人习武不可忘却修禅,每修练一门绝技,都要用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若是痴迷武学,就会在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深陷魔障,反而影响在禅理上的领悟。此业障在武学上叫作‘武学障’。而在他处,就叫‘知见障’,道理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原本天龙寺的诸位高僧还只是看热闹,却不想这话里所言大含精意,心下均有凛然之意。
“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这些杀人伎俩了。”
话音缓缓。
“即便是少林寺里,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深陷其中的,但练将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该寺玄澄大师以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学修为,可谓少林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为此了。”
夜凌空侃侃而谈,待说完这些,诸位高僧对照自身,只觉或多或少都陷入了魔障中。先前贪心于“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本相,更是手脚冰凉。
本因等人俱是如此想道:‘还好师叔看的明白,拒绝了提议,不然我等反倒成了千古罪人......’
枯荣禅师也从此话中有所明悟,以往心中的些许执念顿时消散,修为上的枷锁也渐渐松动了起来。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满口胡言!”鸠摩智把袖子一甩,道:“你一个连佛门弟子都不是的黄口小儿,懂得什么佛理?”
夜凌空冷笑道:“慕容博那老东西,这些年来暗中在江湖上搞风搞雨,图谋不轨,他把“少林七十二绝技”从少林寺里盗出来,再赠予你,你以为他是安得什么好心?”
鸠摩智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但转念一想,觉得不过是对方的危言耸听罢了,于是喝道:“够了!小僧不是来听阁下说教的......”说完,他转看向枯荣大师,接着又道:“枯荣大师,小僧不远万里,自吐蕃而来,又诚心诚意,以‘少林七十二绝技’和贵寺交换‘六脉神剑’秘籍,可尔等却屡屡拒绝于我,如今又把‘六脉神剑’授予一个默默无名的年轻人,难道是在欺辱小僧吗?”
枯荣大师道:“六脉神剑乃大理绝学,从不传予外人,这位夜居士的‘六脉神剑’并非学自我等,而是他在这里观看我等练剑,自学成才......”
说完,话音一顿。
“说来,我等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小居士,他是本着慈悲之心,过来帮忙救人,恰巧遇上明王相逼,这才得了这桩缘法。苦海无边,老衲等虽有济世之心,却无能为力,只能渡得一些有缘人......明王既无缘分,又何必强求?”
常言道:佛有三不渡,
一不度无缘之人。
二不度无信之人。
三不度无愿之人。
显然,先前夜凌空跟枯荣的那番对话,通过了他的考验,否则就算是为了救人,又如何能留他一个连出家人都不是的外人在此观看诸位高僧练剑。
鸠摩智怒火炽盛,恶向胆边生,朝着枯荣身前的六幅卷轴扑去。
众人没料到鸠摩智身为堂堂高僧,行事居然如此下作,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唯独枯荣大师似乎早有防备,只见他身前烟雾升起,一条条黑烟分为四路,向鸠摩智攻了过去。鸠摩智对这位面壁而坐、始终不转过头来的老和尚心下本甚忌惮,突见黑烟来袭,连忙使出“火焰刀”法,分从四路挡架。
“鸠摩智,你敢!”众人连忙朝他攻去。
然而鸠摩智早有防备,双足一点,腾空而起,躲过了诸人的剑招,身在半空,先后施展两路少林绝学,将众人打退,而后又落下来,又以‘火焰刀’法和枯荣对拼了起来。
只见黑烟越来越浓,攻势极为凌厉。鸠摩智暗暗奇怪:
‘如此全力出击,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又如何能够持久?枯荣大师当世高僧,怎么竟会以这般急躁刚猛的手段应敌?’
料想他决计不会这般没有见识,必是另有诡计,当下紧守门户,一颗心灵活泼泼地,以便随机应变。过不到片刻,四道黑烟突然一分二、二分四、四道黑烟分为一十六道,四面八方向鸠摩智推来。
“强弩之末,何足道哉?”鸠摩智冷笑一声,展开火焰刀法,一一封住。双方力道一触,十六道黑烟突然四散,室中刹时间烟雾瀰漫。鸠摩智毫不畏惧,鼓荡真力,护住了全身。
但见烟雾渐淡渐薄,蒙蒙烟气之中,只见本因等五僧跪在地下,神情庄严,而本观与本参的眼色中更是大显悲愤。
鸠摩智一怔之下,登时省悟,暗叫:“不好!”
原来竟是枯荣大师知道不敌,以一阳指的内力逼得六张图谱焚烧掉了,他怕鸠摩智阻止抢夺,于是推动烟气向他进击,使他着力抵御,待得烟气散尽,图谱已烧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