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就算了。”杨所摇了摇头，“嫌疑人该审讯的都审讯了，等会儿就要送到看守所去。至于被害人和证人笔录，总不能半夜问吧？我们倒是无所谓，但对方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高茂一听，略有些失望。

　　他还琢磨着再熬个通宵，明天上午睡上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把精力恢复给激活呢。

　　熬夜是熬不了了，他总不能半夜去敲老百姓的门，说是要搞基础数据采集吧？

　　那样容易挨揍。

　　之前想着晚上陪杨所去做指纹鉴定，现在案子都破了，杨所自个儿都回来了，总不能再去吧。

　　忽然，他心头一动，道：“杨所，云锦别苑售楼部那边还没动吧？现在嫌疑人也算有了眉目，损失盘点工作得提前开展吧？不然到时候嫌疑人抓获归案，审讯也不好开展不是？”

　　“这倒是个麻烦事儿。”杨所满脸纠结，“不过大家白天都忙了一整天了，就算晚上加班也最多坚持到9点10点的，而云锦别苑售楼部的损失盘点，根本不是两三个小时能完成的。”

　　高茂目光炯炯地看着杨所，道：“杨所，我去吧！”

　　杨所哭笑不得：“今天白天最累的就是你吧？小高，工作是做不完的，要劳逸结合，不然要是身体搞垮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没事儿！我熬夜习惯了，回去早了也没事干。这样，今天是许教导值班对吧？我一会儿去请他给我安排一个值班组的人当助手，我争取用一晚上把这项任务搞定。”

　　“……”杨所莫名地感觉心有些累。

　　他以前给所里一些躺平、侧躺的人做过思想工作，还有一定经验，可对高茂这样的人，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总不能说：你领那点工资，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那不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

　　“损失清点最好是有当事人在场，这大半夜的……”杨所开始迂回。

　　高茂却很机灵地道：“杨所，这个你就甭担心了，李总不是希望我们早点破案嘛，我们加班加点工作，他肯定会配合支持我们的。”

　　杨所再次无话可说。

　　他最终放弃了，熬这一晚上，大概是不会猝死的，最多掉几根头发。

　　但头发这东西……好吧，高茂现在还带着假发呢，也没必要担心。

　　该担心的只有李总，他本来就没多少头发了。

　　……

　　云锦别苑，售楼部。

　　几盏应急大灯摆放在大厅的四个角落，将整个售楼部照得灯火通明。

　　派出所可没有这样的灯，都是从刑大和治安大队借来的。

　　手握案子的单位就是这么牛叉，一句为了办案，可以抽掉任何部门的人，更何况只是借东西了。

　　许教导派来配合高茂的是两位辅警，一人叫魏一山，另一名叫蒲庆。

　　这两人是基础中队的，但这次案侦中队实在抽不出人来，他们今晚又刚好值班，就被派了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值班组压力就大了许多。

　　好在许教导镇得住场子，基本上由他值班的时间段，警情要少很多，更没有什么大案要案发生，稳得很。

　　现在，这二人一个负责记录和拍照，另一个则帮着高茂搬一些大件的东西。

　　李洵也在现场，但他起到的最大作用是当一个合格的吉祥物，偶尔高茂会问上一两句，大多是因为物品被损毁得太过于彻底，以至于不知道它是啥玩意儿。

　　现在李洵还不知道警方对该案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案件侦查过程本就具有一定的保密性，不告知李洵也合情合理。

　　现在，勘察的主要工作还是由高茂完成，也只能由他完成。

　　累是累了些，但高茂甘之如饴。

　　“LV2现场勘查+1（2/100）”

　　“LV2现场勘查+1（3/100）”

　　“……”

　　在此过程中，高茂根据现场的痕迹，不断地在脑子里复盘嫌疑人的犯罪过程，几如身临其境。

　　这种复盘在这个案子中看似没有太大意义，因为盗窃的事实已经存在，至于嫌疑人是怎么将东西给拆下来的，那并不重要。

　　但如果在一件案件中，事实不清，被害人和嫌疑人各执一词，LV2现场勘察所带来的模拟复盘能力，就能显现出它的威力了。

　　以后会不会遇到这类案件，高茂也说不准。

　　但能力这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三个小时过去，大厅里盘点了差不多五分之二。

　　高茂很细，连一个网线接口都没放过，速度自然快不了。

　　“小高，要不……明天再弄吧？你们也确实太累了。”李总带着一脸善解人意的微笑。

　　高茂笑笑：“那怎么行？工作嘛，就得有夜以继日的精神。”

　　李总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破案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不是？”

　　“哎，我也不想啊！”高茂很无奈，“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这案子给捅到网上了，现在领导的压力很大，我们所长更是立下了军令状。哎，没办法，事关脸面，不拼命不行。”

　　李总讪讪一笑，心底满是惭愧。

　　高茂忽然问道：“李总，你是不是想睡觉了？如果你实在撑不住，就回去睡吧，我们这边继续弄就是了。但就怕把什么东西给统计漏了，会影响到法院的最终认定。”

　　李总一听这话，立马揉了揉脸，道：“没事儿，你们都能撑下去，我肯定也没问题。”

　　高茂满脸善意的微笑，朝着李总竖了竖大拇指。

　　李总仿佛受到了无穷鼓舞，疲倦都减轻了许多。

　　几人继续忙碌，凌晨两点，大厅终于清理结束，高茂长长出了口气，满脸的获得感。

　　“LV2现场勘查+18（21/100）。”

　　得亏现勘技术没有一项警务活动只给3点熟练度的限制，不然高茂得哭。

　　李洵此刻已经耷拉着眼皮，但看到高茂脸上那真挚的表情，内心也是无比感动。

　　“李总，要不你先回去吧。”高茂见对方确实困得厉害，心头一软，便劝说起来。

　　李总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高警官你们为了我们公司的事情熬夜受累，我要是把你们扔这里自个儿跑回去睡觉，那我还是人吗？”

　　“那……我们就继续清点楼上那些办公室？”

　　“好！”

　　随后几人便开始抬着应急灯上楼……

　　夏日里的太阳升起的比较早，仅仅凌晨五点，天就开始微微亮了。

　　不过在明亮的应急灯映照下，高茂几人毫无所觉，反倒是周围传来的一声声鸡叫，告诉他们天快亮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折腾了一晚上的应急灯最后一点电都被榨干，萎靡地灭掉了。

　　高茂站直身子，感觉腰酸腿疼，这种体验他从未有过，不由得伸手捶了捶老腰。

　　“没电了！正好也弄得差不多了。”高茂笑笑，道，“李总，要不我们先去吃个早饭，正好等天亮了，继续弄完？”

　　李洵看着高茂，内心除了崇敬，还有抗拒。

　　这警官，工作起来简直就是拼命三郎。

　　他忍不住摇头道：“领导，剩下这点无所谓了，都不值钱的，你们都忙了一个通宵，回去休息休息吧。”

　　“最多半小时嘛，就算睡觉也不差这会儿。”高茂笑笑。

　　李洵拗不过。

　　不知怎么的，反正只要高茂劝上两三句，他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既不敢、也不忍心。

　　四人挤上车——车是所里的警车，昨晚他们就是开车过来的——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早餐店。

　　其实对高茂来说，早餐吃不吃无所谓。

　　虽然昨晚熬了一宿，但他储备丰富，自是不会饥饿。

　　但魏一山他们受不了。

　　吃饭最后是高茂付的钱，李洵虽然抢着给，但没抢过。

　　重新回到售楼部，天已完全大亮，最终也正如高茂所说，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将收尾工作全部搞完。

　　在李洵看来，这一晚上的主要任务是盘点损失。

　　但实际上，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现场勘察。

　　高茂收获的不仅仅是32点现勘熟练度、3点语言亲和熟练度，他还从中确定了现场作案人员数量。

　　至少有5个。

　　对此高茂其实很想吐槽。

　　五个人，至少忙活了一整晚上，甚至两个晚上，还冒着犯罪被抓的风险，偷的东西就卖了几千块。

　　这与前几年挺火的那造假硬币的家伙相比有进步，但进步不大。

　　但话说回来，他们收获是不大，但给别人造成的损失是真的大。

　　“李总，现场我们已经勘察完了，到时候会整理出一份损失物品清单，你签个字。”

　　李洵显得很客套：“好的！好的！给高警官你们添麻烦了。”

　　高茂也懒得戳破他那些心思，商人嘛，趋利一点很正常。

　　他现在着实困得厉害，只想回家睡觉。

　　待李洵走后，高茂带上魏一山二人坐回到车里。

　　他刚将车发动，电话却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是程所打过来的，他立马接通了电话。

　　电话对面的程所惊叫一声：“小高，这么快就接了电话？你该不会一整夜都没睡吧？”

　　高茂稍微一愣神，这老程，是在飙演技吗？

　　他肯定知道自己昨夜熬夜搞现勘，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熬了个通宵，但也不至于这般惊讶。

　　算了，该配合你的演出我尽力表演。

　　“是啊！刚忙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