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队深吸一口气。

　　果然，这家伙比想象中更难审。

　　虽然郑队知道这份录音是真实的，但如果一份证据不具有排他性，那就不是一份有力的证据。

　　这时，高茂突兀地咳嗽一声，低沉而又有力，卢汉林的目光立刻看了过去。

　　高茂说道：“卢汉林，说实话，在这次审讯之前，我对你还有些佩服的，能在栾城县干了这么多年脏活还没翻船，你确实有几分本事。”

　　说着，他顿了顿，不屑地道：“但从刚才的审讯来看，你也就只是有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罢了。”

　　卢汉林莫名有种心虚感。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再想到自己确实是被警察给抓了，这种溃败感就越发强烈。

　　高茂没给他太多反应时间，云淡风轻地说道：“临云那边的刀疤脸你认识吧？”

　　卢汉林身子微微一抖，心底有些发慌。

　　其他方面他还能搪塞，但与上线的交易，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亲自经手的。

　　如果刀疤脸真的被警察给抓了，给他来个辨认，他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

　　卢汉林其实也想过，刀疤脸大概率不会这么容易被抓，但他听高茂这话，却觉得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

　　“我不认识什么刀疤脸。”卢汉林凭着过人的情绪控制能力，继续嘴犟。

　　但言辞间的细微颤抖，还是没瞒过老侦查员郑雄。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高茂，有些迷糊。

　　但这种迷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上次审讯曾建时他就已经有过类似体验。

　　有经验的他闭了嘴，静静地看着高茂表演。

　　“你前段时间去泰国那边还顺利吧？”高茂又冒出了一句话，就挺突然的。

　　卢汉林脸色愈发惨白。

　　这也知道？

　　突然间，他之前自认天衣无缝的布局成了筛子，就这样赤条条地摆在了警察面前。

　　他现在是武则天守寡——失去理智了。

　　高茂没有就此打住，继续给卢汉林加码。

　　“对了，还有一个人你肯定认识。”

　　“谁？”卢汉林想表现得淡定一些，他也觉得自己能做到，但面对高茂，他感觉真的好难。

　　高茂笑笑，道：“冯金志。”

　　“……”卢汉林的脸彻底白了。

　　他的这群手下，若要说谁最了解他的根底，非冯金志莫属。

　　而且在他之前的布局中，冯金志暴露的几率极低。

　　就算是今晚，他也只是安排冯金志最后扫尾，正常来说肯定不会暴露。

　　可现在这个名字清楚地从警察口中吐出来，由不得他不担心。

　　好在他对冯金志还算信任，应该不会轻易招供。

　　这般想着，他悬起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看来你认识。”高茂的笑容中满含深意，“他说你在老城区有套房子，估计也没错了。”

　　(；OдO)。

　　卢汉林顿感脑门被敲了一闷棍。

　　老城区那房子可是他最私密的地方，除了冯金志知道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那里不仅仅是他平日里藏货的地方，更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虽然不指望能在那里面一直藏着，至少作为临时的藏身之所还是很稳的。

　　哪曾想他还没去藏，不仅自己已经被抓，连那房子都暴露了。

　　更让卢汉林恐慌的，还是由此推测出的一些情况。

　　比如，冯金志已经被抓，不仅被抓，而且已经向警方招了供。

　　完犊子了！

　　瞬间，卢汉林感觉被抽掉了脊梁，整个人瘫倒在铁椅上。

　　人就是这样，在能看到希望的时候，凭着一股子信念就能倔强到底，可一旦彻底绝望，简直比咸鱼趟的都平。

　　高茂瞅着卢汉林这样子，转头看向郑队。

　　“LV2语言震慑+18（73/100）。”

　　“郑队，他现在应该不会嘴硬了，你随便问。”

　　郑雄看着高茂那表情，明明对方笑的很低调，但他总觉得是在显摆。

　　错觉！肯定是错觉。

　　他擦了擦鼻翼，掩盖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随即问道：“卢汉林，我们已经摆了这么多证据，你现在总该能认清现实了吧？”

　　卢汉林眼神恍惚，还没从刚才高茂的连续输出中清醒过来。

　　“卢汉林！”郑雄又喊了一声。

　　卢汉林木然地看了郑雄一眼，没开口。

　　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这类嫌疑人郑雄以前也遇到过，也是最头疼的一种。

　　审讯，本来就是一个你问我答的过程。

　　现在我问了，你不开口，这不是掀桌子吗？

　　下一秒，他目光看向高茂。

　　现在嫌疑人嘴倒是不硬了，但是不是软得有些过分了？

　　高茂讪讪一笑，略显尴尬。

　　自己都说了随便问，结果你不开口，这不是打脸吗？

　　说不定别人还会怀疑他是铁扇公主入洞房——吹牛呢。

　　“卢汉林，消极抵抗无济于事。我们能问到刚才那些情况，别的情况我们肯定也能问出来。”高茂声情并茂，“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以积极的态度将你的犯罪事实交代清楚，给这件事情做个了结。”

　　一句话后，卢汉林神色已没有那么木然。

　　高茂继续道：“事实上，你现在拖着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找罪受，何必呢？尽快交代完，你也能早点休息，手铐戴着、铁椅子坐着，终归不舒服不是？”

　　卢汉林不知道是被打动了，还是想通了，他眼睛动了动，颓然道：“你们问吧。”

　　“LV3语言亲和+15（47/500）。”

　　高茂脸上浮现出微笑，朝着郑队伸手示意了一下。

　　郑队心都快拧巴成一团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高茂为何一两句话就能让卢汉林开口。

　　亲和力这么强吗？

　　疑惑归疑惑，现在正事儿要紧。

　　“今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卢汉林嘴唇颤抖，低沉地道：“我……我在指挥手下的人试探曾建。”

　　“曾建是谁？”

　　“曾建是我发展的一个下线，他一直在我这里拿货。”

　　“‘货’是指什么？”

　　“冰，冰毒。”

　　“……”

　　其后的讯问非常顺利，卢汉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度让郑雄有些怀疑人生了。

　　以前问的那些嫌疑人，哪怕已经撬开了嘴，可在讯问过程中还是会各种使奸耍滑，目的就一个，那就是尽可能的减轻自己的罪责。

　　可卢汉林不一样，他真的是啥都说。

　　虽说以他所犯的事情，使那点小聪明隐瞒那一点点，并不影响最终的判决。

　　毕竟死刑又不分一颗子弹还是两颗子弹……

　　但蝼蚁尚且贪生，正常来说嫌疑人都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脱罪。

　　或许，难道这就是高茂的人格魅力？

　　他更容易触动人心？

　　想到下午高茂离开的那两个小时，他就帮小西湾派出所成功劝下了一位为讨薪而跳楼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或许真的就是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