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对于公司的业务知之甚少，毕竟空窗期太长了，他想听听其他同仁的意见再说。

　　而且他的专业范围不包括技术，对具体业务没什么概念。

　　这几天慢慢接触，倒是一直听大家念叨如来神掌计划来着。

　　可具体是什么，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既然小老板要他说两句，他也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对当前的资本市场和内外盘的紧急情况发表一些看法。

　　“我还是保持警惕的态度。”

　　“我们集团内部的情况其实是不容乐观的，尤其是资本方面。”

　　“如来神掌这个项目花了太多的钱，远超之前我们的规模。”

　　技术他不懂，钱他可太懂了。

　　不管如来神掌在干什么，他一定是个吞金兽。

　　好家伙。

　　规模比之前的三段式网络还要大三倍。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花了这么多钱，才推进到试验部分。

　　要知道。

　　之前不论是双尾蝎还是三体计划，有这么多钱，早就到生产线冒火星子的阶段了。

　　希望之后的试验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有意外。

　　整个项目的时间线拉的再长一些，资金链都有可能断。

　　张明瑞对于王琦的担心不能感同身受：“钱不是问题，退一万步说，咱还有卫总抬着。”

　　没等王琦回话，陈晨第一个反驳：“你要退一万步也往你自个儿家退，你往人卫总家退什么玩意儿？”

　　这些货也是好日子过惯了，但凡有点钱的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卫筱。

　　要说以前那几个项目他们有这种心思也就算了。

　　如来神掌他怎么好意思的啊？

　　挖了卫总的团队，干的完全是自己的项目。

　　出点事还要卫总擦屁股。

　　陈晨都拉不下这个脸。

　　所以他敲了敲桌子，以正视听：“你们是被包养惯了，不知道努力为何物，如来神掌这个项目就算有事儿，也不能拖人家顺风下水。”

　　“你不觉得你在照镜子吗？”

　　张明瑞幽幽的看着陈晨，没有说话。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王琦还是比较老成稳重的，没有加入开玩笑的行列，严肃道：

　　“实际上，顺风那边日子也不好过。”

　　张明瑞不解：“他们股价不是涨的挺好的吗？”

　　“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的资本市场不是特别稳定，缩的厉害。”

　　“一方面鹰酱那边一直加息憋尿，吸的我们流动性很差。”

　　“另一方面就是卫总刚提到的局势问题了，到处都在打仗，大家都寻求避险。”

　　“资本市场萎缩，顺风要想办法稳住自己的主体业务。”

　　“如果这个时候再出点问题，就不是帮不帮我们的问题了，是我们会不会连累人家。”

　　王琦几句话，给大家干沉默了，突然间有了危机感。

　　其实晨盾本体的业务还行，都在稳步的推进。

　　但身在全球市场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还都得看环境的脸色。

　　大家本来吃着火锅唱着歌，走在康庄大道上。

　　一个不留神，王琦说这是绝路，还不带回头的，多少有些瘆人了。

　　魏修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没那么恐怖吧，你说的好像我们活不起了一样。”

　　“不是我们活不起，是大家都很难活。”

　　“加息这玩意就像憋尿，他们一直加一直爽，后面的日子也不过了，可我们得过啊。”

　　“钱都在他们那边，过也过不来。”

　　“这个月8号鹰酱还有一场会，估计倒时候还是要加息。”

　　“所以我觉得风险还是很大的，要防范。”

　　陈晨突然抬头：“你跟我说这个干吗？”

　　“不是你让我说话吗？”

　　“我让你说话，没让你唱衰，钱的事儿是你的工作，你看着弄，我反正也不懂。”

　　张明瑞觉得话题多少有些沉重了，连忙扭转风向：“倒也不用那么悲观，如来神掌项目还是很顺利的，正好大家都在，我们一起把日子定一下呗。”

　　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点头，表情强装轻松。

　　外部风险存在事实，但晨盾最近也没犯错。

　　事实上。

　　如来神掌的进度还比预期要快一些，只要保质保量的完成，保证自己不出错，应该也能独善其身。

　　不过发射日期这种大事，他们都自知没什么发言权。

　　于是齐刷刷的转团头看向陈晨。

　　陈晨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脱口而出：“技术上没什么问题，发射场地和提供帮助的部队我也联系好了，定在这个月8号吧。”

　　“那好，我按照8号安排了。”张明瑞也觉得没问题。“是不是通知顺风一下子？”

　　“不用了吧，她就算知道了也是闹心。”

　　王琦看着陈晨深思熟虑的样子，不自觉的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个好男人！

　　如来神掌是晨盾近期的重点，那自然也牵动着卫总的心，满满的都是期待。

　　可毕竟是试验，八字没一撇呢。

　　万一叫卫总过来，她容易提前开香槟。

　　到时候有一点差错，都容易给她干破防了。

　　陈晨应该是想自己抗下试验的巨大压力，等到有好结果再去向卫总汇报好消息。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只是有人负重前行罢了。

　　陈晨阿嚏几声，以为自己感冒了，完全没想过有人在背后默默的彩虹屁。

　　他不想让卫筱来发射的现场初衷也是为了她好。

　　不过出发点不一样。

　　千手观音和如来神掌同时期立项。

　　严涛也是卫筱当初极力看好的掌舵人。

　　结果被陈晨截胡了。

　　后来千手观音进度快一点，先发射，先失败。

　　如来神掌进度虽然慢，但陈晨信心很足，失败的可能性不大。

　　前后两个项目一对比，参差就出来了。

　　卫筱看着如来神掌成功升空，心里一定会想同样都是火箭，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到时候会碎的更彻底，粘都粘不好的那种。

　　所以。

　　陈晨这么做是为了自保。

　　先试验，万一成功了，后面风轻云淡提一嘴就得了，没必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

　　与此同时。

　　魔都华卫集团总部。

　　卫筱出现在大楼之中。

　　这一次她不是以顺风董事长的身份出现，而是第一次作为副董事长，兼任临时主席履职。

　　这也算是老爷子对她的一次考验吧。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她作为副董事长经手华卫的业务，表现可圈可点。

　　逐渐得到了其他高管的认可，在内部的地位提升了一些。

　　老爷子觉得是时候让她独挑大梁，过手一些更加重大的事务。

　　就比如眼前的这场谈判。

　　会议室里坐着三位外资代表，表情十分严峻。

　　“卫小姐，华卫集团的业务重心似乎偏离了原来的道路，这和我们投资时的预期有很大的差距。”

　　作为二把手的卫鸯犀利的看着外资代表：“利润呢？利润也有很大的差距吗？”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磋商之后，卫鸯的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她算是完全看明白了。

　　这些些人嘴上的理由只是放屁，唯一的目的是想抽离投资。

　　什么业务偏向，市场风险都是狗屁。

　　作为投资者，衡量的唯一标准难道不应该是回报率吗？

　　在市场如此萎缩的情况下，华卫依然为他们提供了可靠的回报。

　　甚至可以说丰厚！

　　放眼整个全球市场，还有哪家公司还能做到这样？

　　面对外资的沉默，卫筱也想明白了。

　　“所以，你们这个时候想要离开，不是因为商业行为，而是出于其他的目的？”

　　代表连忙摆手，一口一个不是，连原因也编不出来。

　　卫筱审视了三个人一眼。

　　只觉得想笑。

　　“既然你们想走，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们挽留也做到了，只能说人各有志。”

　　“但出于好奇，我想问一下。”

　　“你们离开华卫之后，目的地是哪里？”

　　代表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回答，于是开口：“北美市场，但有一点要向卫总说明，我们离开不是不看好华卫，只是单纯不看好这边的市场，在局势如此动荡的情况下，我们的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去避险。”

　　“呵呵。”

　　卫筱伸出手，指着门外。

　　“尊重你们的选择，慢走不送。”

　　代表们懵了。

　　他们以为这种抽资的谈判会是旷日持久的，毕竟双方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

　　明面上还是要照顾一下面子。

　　没想到。

　　卫筱几乎是以下逐客令的方式请他们离开。

　　代表们还想虚伪的解释几句，结果卫筱见他们不走，直接起身。

　　卫鸯也秒懂，拎起自己的背包跟上了妹妹的步伐。

　　只留下三个代表在会议室里手足无措，觉得剧本不对。

　　这就好比渣女跟人提分手一样。

　　资本是优势所在，所以站在渣女的立场上。

　　而华卫应该是那个舔狗。

　　当渣女提出分手的时候，她是真的想分。

　　可！

　　虽然我提出分手，但你为什么不挽留？

　　难道你不爱我吗？

　　“小心肝，别在意，他们并不是针对你个人。”

　　卫鸯并不担心刚才的谈判结果。

　　虽然资本很重要。

　　但老爷子提前打过招呼：‘天要下雨娘要家人，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尽你们所能就好。’

　　因此卫鸯并没有因为没有成功挽留资本感到自责。

　　她更关心卫筱的感受。

　　毕竟这是她担任一把手以来，过手集团的第一件重大事项。

　　结果以失败告终。

　　而且这些外资离开的表象，看起来有些用脚投票。

　　老爷子在的时候好好的。

　　卫筱一来，大家扎堆走。

　　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指着卫筱的鼻子说——你不行。

　　卫筱倒是很轻松：“他们要是针对我个人，我还真说不出什么。”

　　“你心态这么好吗？”

　　“和我的心态没有关系，我跟感觉这波他们是有意识的砸盘。”卫筱考虑的更加深远。

　　“怎么说？”

　　“不光是华卫，顺风那边也有一些外资离开，而且很迅速，就像是被命令了一样。”

　　一言至此，卫鸯回想自己的华卫医药，似乎也有类似的迹象。

　　“确实……可我们国内的市场，没什么大的变化，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因为加息吗？”

　　卫筱摇摇头：“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我总觉得不是全部，加息也不是一天两天，连这些华卫的老朋友都要跑，肯定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原因。”

　　“照这样说的话，他们应该是嗅到了不得了的风险，回去避险。”

　　卫鸯说完，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看法。

　　因为她找不到任何的风险。

　　国内市场是不太好，关键是外面更差啊。

　　卫筱不再多想：“避吧，避吧。我们困难也就是一阵子的事儿，不见得他们那儿有多好。”

　　“多事之秋，多思考多警惕吧。”

　　对于这种超越自身能力本身的事情，卫鸯也只能用鸡汤来安慰。

　　想想小心肝也是点儿背。

　　这才刚刚挑起华卫的大梁，恰好遇见了地狱级的市场。

　　资本缩量，大消费微缩。

　　华卫旗下十几个板块，全都是在走下坡。

　　连卫筱自己的擅长所在——顺风，都遭遇了不小的波折。

　　小心肝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你们和妙音的那个项目，对你们影响很大吧？”

　　“还好啦。”卫筱觉得没什么。

　　“别嘴硬了，那么大的投资，炸成碎片，谁看了头皮都得麻，我是你亲姐，你该说说，别憋着。”

　　“真没事儿，碎碎平安嘛。”

　　卫筱睁着大眼睛，完全看不到沮丧和压力。

　　看到这一幕，卫鸯心里满满的都是欣慰。

　　想想也是。

　　自己有些低估小心肝了。

　　以前他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家里的小棉袄。

　　长辈都得护着他。

　　可现在。

　　人家已经独挡一面，不但把顺风带到了新高，还接任了家里实际上的一把手。

　　哪怕刚上任就遇到外资抽离这种地狱开局。

　　她的心态也没有被影响，能够保持独立思考。

　　“以前的小棉袄，现在要成为家里的金钟罩了。”卫鸯拍拍她的肩膀。“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

　　卫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滴，我要会去找陈晨。”

　　“不差这一天吧。”

　　“唔~”卫筱的脑袋像是摇头狗一样。“华卫遭重，那晨盾的风险更大，我得好好帮他参谋参谋。”

　　“……”

　　卫鸯心里酸的不行。

　　话说早了。

　　家里是金钟罩没错，但小棉袄指不定是谁的。

　　陈晨这货算是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