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从飞牛出来的时候一脸懵逼。

　　前半程确实很顺利。

　　飞牛在人事、管理方面都做得不错。

　　甚至魏修还事无巨细的执行了小老板制定的‘以员工为上帝’的企业文化，杜绝了无故加班等高压现象。

　　公司的颗粒度对的很齐，员工的凝聚力前所未有的高。

　　整个飞牛都拧成了一股绳，朝着目的地前进前进。

　　但……

　　唯一的问题是。

　　这个目的地好像歪的离谱。

　　重心转向外贸，而且转向中东和东欧地区，这不太行吧？

　　“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便秘了？”

　　“不是，巡查完飞牛之后，我有点顾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欣在卫筱的办公室里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逆耳忠言，承担起坏人的角色。

　　因为飞牛那边着了魔似的要进军中东。

　　陈晨不加以阻拦，还一个劲的出谋画策。

　　有些话沈欣不好意思当着陈晨和魏修的面儿讲，只能向卫筱吐露，做一个背后嚼老婆舌的小人。

　　卫筱看着沈欣的表情，没有一点在乎的意思：“不当讲就不要讲了吧。”

　　“不不不！我还是要讲！”

　　卫筱撇撇嘴，继续摆弄自己桌上的乐高。

　　讲真。

　　她对飞牛市一点期望都没有。

　　派沈欣下去，只是为了确保魏修别整出幺蛾子，像上次一样赚钱。

　　沈欣带回来的报告她也粗粗看了一遍。

　　这一次真没有什么幺蛾子。

　　飞牛的业绩平平，徘徊在亏和赚的边缘。

　　这样就够了，自给自足，保证自己不饿死，也保证不赚大钱，不给自己的亏钱大业横加障碍。

　　“你不讲吗？”

　　“要讲，我只是在组织措辞。”

　　卫筱眉心一皱：“多大仇还要让你组织措辞？”

　　沈欣一副理中客的态度：“不是仇，从纯客观的角度看问题，我觉得飞牛的方向错的离谱。”

　　“哪里错了？”

　　沈欣叹了口气：“全错，产品定位、销售渠道、客户群体……”

　　“人家呼吸都是错的呗？”

　　卫筱放下手里的玩具抬起头来，多少有些埋怨了。

　　沈欣哪里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她喜欢从表象评价别人。

　　当初确立飞牛的一把手之后。

　　沈欣就一直提意见。

　　无非是看到魏修过往的履历，有刻板印象在。

　　关于这一点卫筱也批评过很多次，不是高学历就有高水平，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于是她拿起沈欣的写的报告，不耐烦的重新看了一遍。

　　与此同时。

　　沈欣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

　　“首先咱们来说这个公司战略目标转变。”

　　“外贸可以理解。”

　　“飞牛一直都是这样，卷不过国内，所以去卷国外。”

　　“但我觉得就在东南亚卷卷挺好的。”

　　顺着沈欣的话头。

　　卫筱翻到了过去几个季度的营收页。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的。

　　自从和考瑞鸭那边闹掰之后，魏修就搭上了东南亚的顺风车。

　　营收逐步增大，大有站住脚跟的趋势。

　　这还得了？

　　谁让伱站稳了？

　　考瑞鸭那一个项目赚点钱，卫筱最终解释为撞大运。

　　毕竟谁也想不到考瑞鸭军方那么傻缺。

　　除此之外，魏修不应该赚钱啊。

　　万一真给他把东南亚市场占住了，不就坏了吗？

　　卫筱惊呼不妙：“你说的对，外贸这一步太冒险了。”

　　“何止是冒险，现在他们决定放弃东南亚市场，主攻其他两个垃圾市场，朝令夕改就不说了，他们对世界局势判断完全失误。”

　　卫筱往后翻了一页。

　　才发现东南亚市场已经是过去式了。

　　飞牛浅尝辄止，在东南亚稍稍盈利之后便停止脚步。

　　转头进攻其他市场。

　　呼——

　　朝令夕改，改得好。

　　沈欣看着卫筱的表情，多少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不，我这是怒其不争，你重点说说垃圾市场的事情。”

　　沈欣点点头：“这方面我在报告里写的不细，我要重点亲自向你汇报，你猜他们转向哪里了？”

　　“哪里？”

　　“中东和东欧啊！”

　　听到这话，卫筱的大眼珠子明亮了一些：“是哈！”

　　“那俩破地方的情况咱们都清楚。”

　　“本来就穷，最近还连年战祸，普通民众活在温饱线上，根本没法重视生产。”

　　“东南亚虽说穷吧，但好在是新兴市场，好在政局稳定。”

　　“不管卖什么东西，只要不傻，闭着眼选东南亚啊！”

　　听完沈欣的利害描述。

　　卫筱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好选！

　　天选！

　　中东和东南亚，二选一。

　　正常人都选东南亚。

　　脑瘫才选中东。

　　幸而，魏修是个脑瘫。

　　卫筱此刻舒服的一批。

　　二选一且正确答案十分明了的情况下，魏修选错了。

　　这说明考瑞鸭那件事他凭的是纯运气。

　　那张大聪明的脸孔之下，内核是一个憨货。

　　但沈欣打开了话匣子，就像泄洪的水一样滔滔不绝。

　　“说完市场选择，再说产品定位，你知道人家推出的什么产品吗？”

　　卫筱微笑：“什么呀？”

　　“农业无人机和玩具机，我跟你说，没个十年八年的脑血栓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有那么糟糕吗？”卫筱明显感兴趣了很多。

　　“糟到姥姥家了。”

　　“你想啊，中东那俩鬼地方，谁还种地啊？”

　　“咱别说当下这个时局了，就说那边不打仗的和平年代。”

　　“中东那破地方能种出什么农作物？”

　　“就算有那么两亩耕地，他们人口多，用的都是精耕细作的小农模式。”

　　“谁愿意用无人机啊？”

　　“至于所谓的玩具项目，我就不多说了。”

　　“你自己寻思，你细寻思。”

　　“那俩地方的小孩能不能活到玩玩具的年纪都是个问题。”

　　卫筱听走神了，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些可怜儿童的画面，想想心情都不好了：“赶明让彤姐联系一下，给那边捐点款吧。”

　　“我的小老板，你听重点啊！”

　　“哦~重点是？”

　　“重点是他们的这个战略不可能成功。”

　　卫筱拉回思绪。

　　不可能成功？

　　终于！

　　这么多天下来，终于有一件顺心的事情了。

　　多少天了。

　　动不动就从某个角落冒出来的赚钱的计划。

　　要不就是天上砸下来几十亿的，谁受得了？

　　当初组的是草台班子，是来败家的。

　　不可能成功才是正轨啊。

　　现在，飞牛终于率先上轨了。

　　不过此时沈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卫筱还不能把开心挂在脸上。

　　于是故作沉思道：“陈总对于飞牛的战略怎么看？”

　　“怎么看？犯病的看。”沈欣越想越来气。“之前陈晨挺睿智的，这一次纯弱智，还跟着给飞牛出谋划策。”

　　“是哈……！”卫筱有些出乎意料。

　　败家之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陈晨。

　　这个狗东西多少是有点机智，难得犯病一回。

　　最重要的是。

　　陈晨犯病了，就不需要自己再犯病了。

　　她只需要站在陈晨这边，就能把这事抹过去。

　　“你知道我的，绝对反对任何不理智的决定的。”

　　沈欣急不可耐：“那你快给魏修打电话，让他三思。”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当初允诺了人家，不参与飞牛的经营，不好食言。”

　　“我们是股东，有权力提供建议的啊，至少让魏修看到缺陷。”

　　卫筱还是摇头：“再者说，陈总也背书了，我不好打人家的脸。”

　　“这怕什么的，你打就是了。”

　　沈欣搞不懂，现在你咋还客套起来了。

　　之前可是一口一个狗东西的叫着。

　　几次三番叫嚣要掀老陈家的棺材板板来着。

　　这阵讲什么文明礼貌啊？

　　卫筱微微一笑，开始画饼：“行吧，我后续跟他们聊一聊，关照一下，这件事你甭管了。”

　　“可是……”

　　“别可是了沈姐，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这不嘛，我们像上面申请在永济岛设立分部的事情上面允许了。”

　　“哈？还真允许了？”

　　沈欣有些出乎意料。

　　当初卫筱力主在永济岛建站的时候，沈欣提过反对的意见，被驳回。

　　后续她就不在意了。

　　因为她觉得上面不一定允许。

　　卫筱歪歪头：“上面可能也认可这个快递站意义所在，邮政那边加急加快办的。”

　　自从双尾蝎之后，邮政对顺风面现有政策上的倾斜。

　　包括这次建站的请求，他们处理的很迅速。

　　不过邮政只是一个渠道，最终拍板的还是上面。

　　上头的人觉得在岛上建站，形式大于意义，能够宣誓一些东西，于是便同意了。

　　得到了许可，卫筱小算盘终于可以开动了。

　　“我的意思是在永济岛建一个高规格的分部，按照区域中枢去建。”

　　“区域中枢，是不是过了？”

　　“不过！这个地方能辐射所有岛礁，一点都不过。”

　　“成本是不是有点高，这地方毕竟人烟稀少……”

　　一言至此，卫筱有些埋怨的看着沈欣：“目光短浅了吧，在这个地方建站，多大的成本都值得。”

　　眼看卫筱把话题拔高了。

　　沈欣也就不再反驳，默默点头。

　　“总之啊，我需要你去亲自盯着这个项目。”

　　“保质保量把工程搞好，并且要赶在陈晨B22试飞之前完成。”

　　沈欣有些吃惊：“言下之意，B22要在这里飞？”

　　“对！”

　　卫筱自豪极了。

　　她已经做过了多方面的调查。

　　永济岛有机场，完全符合试飞条件。

　　而周边全都是虎狼。

　　如果能在这种条件下试飞成功。

　　你猜军方馋不馋？

　　“行吧，我答应去永济岛，但作为回报，你一定要关照飞牛的事情，好吗？”

　　“一言为定。”

　　得到卫筱肯定的答复之后沈欣才离开办公室。

　　卫筱也没有食言。

　　第一时间给魏修打去了电话。

　　“喂，魏总，是我，卫筱。”

　　“……”

　　“嗯，我知道，看到沈总的报告了。”

　　“……”

　　“指导谈不上，我只有一句话：干得漂亮，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