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留里克照例安排的外围警戒哨兵,现在即是一些侦查骑兵。
骑兵小队起初惊讶于一支突然冒出来的队伍,秉承着打仗的经验,想当然认为这或许是普斯科夫派出的军队,随着他们看到了罗斯的旗帜、罗斯特色的四鹿雪橇,以及逐渐注意到这队伍有男有女居然还有很多小孩。
他们这才从藏匿之地钻出,战马的带钉蹄铁掀起无数碎冰,骑兵小队在奥拉芬队伍还没做出防备就已经抵达。
「你是夜行者奥拉芬?你不是回家报信去了吗?这……该不会就是你的朋友?」骑着马的小队长摘下墨镜,不断调整着躁动的战马,打着转询问。
「是!都是我的朋友,整个社区已经搬家。」
「这就是你所谓的藏起来?」
奥拉芬没时间再耽搁,现在能遇到罗斯人的斥候实在是好运,他干脆催促:「我们要马上抵达绳子村和大王会和。我要告诉大王最重要的事情。」
「能有什么大事?难道……」小队长心不在焉地瞥一眼这乱糟糟的队伍:「莫非你们被那个高尔赶出来了?嘁,要是那个家伙决定武装起来和我们打,大王反倒省心。」
话是从最下级军官嘴里说出来,他说着无疑奥拉芬听得有意,真是想不到罗斯军的基层人员是盼望着打仗的。
「没错。就当做我们是被赶出来的吧!快带我们走!我要见大王。」
「好吧!我来带路。」小队长旋即调转马头,又吩咐手下急忙回去禀报以招来更多的驯鹿雪橇,以便将冰面上磨蹭的人都接回去。
骑兵动作极快,而对于留里克,他也不知道奥拉芬这个家伙如如此理解「藏起来」的。
既然整个小社区已经脱离大社区,现在将之完全接收也好。
留里克也决定对抵达的人员再做一番甄别,以确保没有高尔一方的密谈,尤其是今夜这支抵达的队伍必须严加看管。
一支雪橇队奉命前往迎接,空载的木板快速坐满了人。
它们清一色是四鹿雪橇,哪怕牵拉的都是母鹿,充足的动力确保全队赶在太阳落山前就抵达了位于绳子村的罗斯军营。
现在投诚的村庄成为后勤基地,首领曼契科发动村民为即将出战的大军做力所能及之事。于是妇女们操持起罗斯人的大铁锅为其烹煮食物,一些破损的诸如手套、帽子,就交给这些女人令其缝纫。
村里的男人们是要在明日助战的,今日连男孩们也都带着新得到的铁斧去伐木,只为罗斯军提供木材。
村民的帮助将立刻得到看得见的报酬——与大军一道吃饭。
至于新来了一批投诚的丹麦商人,留里克愿意给他们一份热饭。
他们顺利抵达营地,第一时间迎接他们的便是布罗迪带领的骑兵部队,骑兵之队伍团团围住。
「奥拉芬!」他大声呵斥道:「让你们的人都下来,都聚集起来跟我走。」
「好嘞!」罢了,机灵的奥拉芬立刻整顿人员。
恰是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摘下帽子,他是波姆,这家伙张开双臂高高兴兴径直快步走向布罗迪。
突然,一支箭嗖的一声砸中冰面,在掀起一些碎屑后弹到一边,惊得波姆立刻停步。
「慢着!你是谁?」布罗迪令部下收弓,他亲自问道。
「是啊!我知道,你是布罗迪。罗斯王身边的布罗迪。」
「你?竟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波姆,我去过你们的新罗斯堡还在当地住了半年。」波姆带着尴尬的笑容言语多有谄媚:「我曾与你同行。我可不是敌人,我们是朋友。」
「是吗?我与你们这些访客不熟,既然你曾
是探险队的一份子,至少我们不是敌人。也许大王还认得你,现在跟我走。」
当时的布罗迪瞧不上那些看似无目的漂行的探险者,也就无意深究其身份。世界真是足够大也足够的小,本以为就是一面之缘,想不到还能在这里遇到故人?
布罗迪是意外的却也不放在心上,留里克则是反过来,他在获悉居然有当年的访客以这样的方式再度现身,真是倍感意外。
有三个男人跟在奥拉芬身边觐见罗斯王。
这几人非常熟练的单膝跪地,右手再捂着心脏,纷纷轻轻勾头。
「得了吧。波姆,你们几个又不是战士,没必要和我行礼。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你们是效忠高尔的,原来你们也是一群热爱自由的家伙?」
留里克的情绪很舒缓,使得这几位紧绷的精神都放松下来。
波姆无意再在这里客套,恰是因为他在罗斯社会里度过半年时间,整个普斯科夫只有他最了解罗斯,也就更知晓罗斯王的为人。
「北方世界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罗斯王。我们这些平凡的人当然要追随英雄,那就是您。所以我们就来了。」
「口吐蜜糖?你的奉承我很喜欢,下次不要说了。」留里克心情自然很不错,又迫切问道:「所以你们是来避难的?」
「感谢大王给我们避难的机会。不过……」
「如何?你还有隐情?」
「确实如此。」波姆这便指着冰河下游的方向:「有两个曾得到您恩惠的两人,他们做了叛徒。他们向高尔告诉了罗斯军抵达的消息,也一定告诉高尔您要发动进攻!」
留里克舒缓的表情慢慢凝重,虽然自己估计到高尔会采取防备,不曾想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展开防御?留里克是想打一个突袭,靠着骑兵与驯鹿雪橇的速度优势快速切入普斯科夫大社区,直接完成对高尔的斩首。
当然敌人不可能这么蠢!罗斯军的行动速度也不是如飞机俯冲般神速。
当大部队浩浩荡荡献身,那些丹麦移民是脑子有坑才拒绝防备!毕竟那是说着诺斯语的丹麦人!
留里克可能会低估形形***的斯拉夫人部族,却从未低估过说着诺斯语的丹麦人或是其他维京系部族。
正是如此,他才要求大军从昨晚就开始整顿军备,以便在最糟糕情况下和高尔的丹麦军队打一仗。
现在经过波姆的描述,大家反而可以放弃幻想,就按照明日有一场决战的标准完成心态调整吧!
甚至,留里克意识到自己已经拥有了激发全军斗志的理由。
两个曾经的客人在为高尔出谋划策以抵抗罗斯?一定是这样。
因为背叛者最为可恨!
留里克完全没有怀疑波姆的说法,或者说他不需要相信也不需要怀疑,毕竟这番说法对罗斯军的未来作战非常有利。毕竟大军出动尽可能要做到「师出有名」,没有理由就创造一个理由,现在基本找到借口了。
所有抵达营地的人们得到一碗热腾腾美餐,由于小社区里仅有三十余户人家,如今除了两户当了叛徒,其他人都抵达这里,要管理他们实则非常简单。
要控制这些人,只要将社群的女人孩子控制起来就够了。
对于捻庄(绳子村)首领曼契科而言,村庄的房屋足够挤下更多的孩子充当暂时避难所,村民最关心的只是收留这些小孩后伙食谁来支付。
留里克便令村民看管好这些丹麦小社区的孩子们,因为孩子,孩子的父母也都不得不留驻在村庄里。
当夜,他将全军的各级军官聚集起来,仅仅如此就有二百余人齐聚一堂。
在这里奥拉芬、波姆,以及其他的小社区家
长,他们也不得不听从罗斯王的要求参与这场战前盛会。
商人们不能完全与战争割裂、不可以坐享其成。留里克也确实用得着这些当地人,所谓当战斗结束后还需奥拉芬等人去收拾残局。
这并非一场在篝火照明小的讨论会,只见留里克站在一辆雪橇上,他的身后就是熊熊烈火。
军官们站成一圈将他团团围住,倾听耀武扬威的国王做宣讲。
「我们的敌人!普斯科夫的高尔已经武装起来了!真是可恶,我们一年前曾善待的客人,居然做了叛徒!有两个家伙在给高尔通风报信,我们计划的突袭已经不切实际!」
留里克在高调强调叛徒、出卖这些字眼,军官们的怒气被迅速调动起来。
「可能有人会说,我们为什么要和普斯科夫的丹麦人开战呢?不!我们要开战的只是高尔和他的家族,原本只要铲除他战斗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高尔带着他的人武装起来,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摆出堂堂之阵与他们决战。
你们所有人不要心存幻想,切记敌人非常强大。你们很多人会在温暖季节参与远征法兰克的行动,在斯摩棱斯克的作战你们并没有发挥出足够的战斗力,我对一些人的实力心存怀疑。谁会有资格去法兰克征战呢?你们需要真正的战斗证明自己,你们必须在普斯科夫之战证明自己……」
讨伐普斯科夫在留里克嘴里变成了诛杀叛徒、证明自己、血祭奥丁的战斗。军官们欢呼呐喊,随着有人拔剑直指天穹,更多的人纷纷效彷,一时间篝火照得这些冲天的罗斯钢剑烁烁放光,他们的斗志之盛也能震落森林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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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都城还在为昔日的各种远征战纪津津乐道,这两位可是敏锐注意到这光荣背后的杀戮,尤其一点——罗斯王国才是哥特兰岛大杀戮的凶手!
昔日繁荣的哥特兰到维斯比港突然沉寂,有传言说瑞典大军将之彻底毁灭,岛民几乎死绝,如今的哥特兰岛只有瑞典移民。
虽然普斯科夫方面与哥特兰岛速来无直接联系,各种消息通过商人接力也能传到普斯科夫。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这在罗斯的都城有着大量证据,因为那个「卖面包的女人」就是昔日哥特兰岛贵族后裔。
罗斯本来就出身自瑞典,原本只是其中的一个部族,却在奥托、留里克两代首领下突然崛起。
罗斯的强大不需辞藻描述,只要站在港口看看冰封的泊地那漂浮在冰层上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大船,想必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他们的力量。
如果他们瞄上了普斯科夫,会不会……
正是看到了罗斯王国的两面性,在一番斟酌下两人不愿意跟着奥拉芬去追随罗斯王。当然他们也并非高尔的拥趸,只是朴素的希望普斯科夫免遭兵祸。
在两人看来,普斯科夫并非弱者,高尔老大有足够的魄力发动军队展开集结,若是再把杂七杂八的本地村民组织起来,拼凑出一支大军就有能力与远道而来的罗斯军打一仗,孰胜孰败还不好说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们冲进了一片平静的丹麦大社区、普斯科夫的主城。
它以滨河又毗邻河流入湖口的丹麦大社区为核心,辅以围绕它兴建的大量本地克里维奇房屋,从而构成了并无木墙防御的普斯科夫主城。
在主城附近又有大量的村庄,只因这片滨湖地域地势平坦土壤适合耕种,哪怕高尔老大现在索要贡品,各个克里维奇人村庄不可能放弃这片风水宝地,在能忍耐的情况下就把粮食交给老大换来安稳。
输入城市的粮食换来大社区百姓对高尔愈发高涨的拥护热情,如今各家各户都拿到了一批免费粮食,他们也就更乐意待在家中靠着更多的食物储备等待春季。
现在,斯瓦德与卡洛塔,他们暂且将家人放在空荡曲折的街巷。
两人冲向大首领的宅邸,如此鲁莽的行为自然被守卫者扣住,而这正是两位要的。
没有谁无缘无故硬闯老大的宅邸,他们两个大声嚷嚷,突如其来的聒噪遭到了守卫者的拳击,也顺利将高尔本人吸引出了长屋。
且看四十多岁的高尔,他在十位本地少女的簇拥下高调走出。
这些克里维奇人女孩是他今年特别索要的「贡品」,拿不出足够的粮食就用美丽的姑娘抵。
他倒也不是看上了这些女人,一定要与之发生亲密关系。一个强大的男人有很多妻妾不足为奇,可作为实力快速膨胀的掌权者,高尔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措施以配得上自己高贵身份,比如安排一些侍女。
只不过正是年富力强的高尔在无聊的冬季的确沉溺在了这些美女的温柔乡里,比起自己满脸皱纹的老婆,还是这些少女最令人舒服。
他有些萎靡的精神被户外的寒气冻得极为精神。他令这些侍女都退下,又令几位战士站在自己身边烘托威严。
「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何故硬闯我的宅邸,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刚刚挨了一拳,感觉自己的一颗臼齿都松脱了。斯瓦德心里有气,毕竟自己给高尔报信也是看在大家一起住在这片小天气,本质上他并非高尔的臣子,也无意卑躬屈膝。
斯瓦德捂着嘴巴口齿带着戾气:「高尔,你要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微小虫孑,岂敢诅咒我?来人啊,把这人捆起来。」
「且慢!」见得高尔要
动粗,一样捂着脸的卡洛塔大吼:「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如何死吗?」
「让他们先说完。」勐地眯着眼的高尔摆摆手,令即将动手的部下暂停。
「罗斯!你可知道罗斯?」卡洛塔继续道。
「知道。你们……该不会是从南边的社区来?你们本来就不听我的,我看着你俩有些眼熟,该不会……」
「正是我们。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大半年前我们兄弟还想你汇报在罗斯见闻来着,甚至还带给你罗斯王的礼物。」
「哦?我想起来了。」高尔拍了拍脑门:「你们继续说,谁敢杀我?」
「罗斯王!罗斯王留里克!」
「啊?」这是高尔听到最莫名其妙的解释。
卡洛塔与斯瓦德,两人双双指向河流上游方向:「明天!罗斯大军就会发动进攻,留里克决定杀了你,最后我们的普斯科夫也要毁灭。」
「什么?留里克要杀我?他凭什么?再说,他来到普斯科夫不是做客么?」高尔仍旧弄不清状况,基于自己四十多年的生涯,他直到这两人不会蠢到那自己的命来逗乐子,虽然难以置信,他们所言或许就是真的。
高尔闭着眼想了想,旋即命令:「来人,护送这两人进屋。我们……慢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