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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十七日,阳光明媚,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使人感觉暖暖的。
张诚早早就被杨丽英在温柔乡中拽了出来,她虽是平时大大咧咧,不看重那些繁文缛节,但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其本质还是纯良的小女子。
何况婚姻大事她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但这些个规矩和传统她也是极为重视的,就连张诚早上想要与她温存都被拒绝,竟差点就是一个大背跨,将他从床榻上翻下来。
张诚陪着杨丽英一起拜过祖宗祠堂,又拜见了杨家的尊长,接着又是一上午的酒宴,直到午后,宾客渐渐散去,才算是稍稍安静下来。
杨家楼南门外,张诚正在给魏知策、张广达、张国栋等三人送行,他们将领辎车左部继续向北渡过黄河,不过却不再是前往孟县。
今日上午,张诚已对大军下一步行动方向作了新的调整。
张广达与张国栋今日便要领军渡河到北岸,但不是去孟县,而是经过温县、武渉、原武诸县一路向东,在封丘县内的于家店再次渡河回到南岸。
而魏知策所部车营渡河不易,便沿黄河南岸隐蔽行军回师开封,苏老虎、莫日根的两部蒙骑将随行护卫。
唯有陈忠所在的游骑部被他留驻于杨家楼,与他一起留下的还有崔士杰的步营左部官军,更有随军参赞王元景也留在杨家楼了。
他们将暂时隐伏于此,以窥测洛阳城中的情形,寻机一举收复洛阳城,陈忠将负责洛阳这边战事的指挥之责,王元景辅佐他拿下洛阳后的诸般事务。
望着魏知策、张广达、张国栋三人远去的背影,张诚也不知道自己此番布置是否正确,但是他依稀记得闯王李自成攻破洛阳后不久,便亲率主力一打开封。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记忆不要有错,如此,自己收复洛阳城,再加开封城下血战闯贼主力,勇救开封城和城内的周王,那此番援剿河南也就算是圆满啦!
…………
其实,就在张诚迎娶杨丽英的第二天,洛阳城内也在办着一桩婚事,那便是叛国附贼的李岩迎娶女贼红娘子。
闯王李自成攻破洛阳后,收聚了城中福王、各官、富商、豪绅各府中私藏的大量粮谷和金银,他一边将这些重要物资打包,一边取出一部分来放赈,以收买人心。
现在的洛阳城中真的是一片喜庆,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得到了放赈的粮谷,个个都是欢天喜地,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到处都在宣扬着闯王的好。
那些得了好处的穷百姓是打心眼儿里庆祝闯贼的攻破洛阳,又杀掉了福王和吕维棋,而那些对闯贼心怀不满的人们,至少在表面上也是热情的拥护着,所以整个洛阳城中都大为热闹。
城中有三台大戏在彻夜的演着,一台是豫西梆子,一台是从南阳来的越调,还有一台是陕西梆子,也就是所为的秦腔。
此外还有许多的杂耍,比如玩狮子的,耍旱船的,骑毛驴的,踩高跷的,尽是些每年元宵节时才会上演的那些民间世代流传的玩艺儿,今天都上街了。
往年骑毛驴的是扮演一个知县带着官太太骑驴游街,知县画着白眼窝,倒戴乌纱帽,倒骑毛驴,一个跟班的用一个长竹竿挑着一把夜壶,不时将夜壶挑送到他的面前,请“老爷”喝酒,引得观众哈哈大笑。
今年,竟胆大到将骑毛驴的知县换成一个大胖子,倒戴王冠,醉醺醺的,自称福王。
那个用夜壶送酒的人改换成了两个太监,一老一少,不断地插科打浑,引逗得街边的观众哈哈大笑。
尤其是当人们听说是放赈的李公子要娶妻,更是早早就在道路两边守着,一见迎亲的花轿过来,远远的便跪拜不起。
“感谢李公子活命之恩……”
“……李公子真是大菩萨啊……”
“……愿李公子长命百岁……夫妻和美……”
“……愿李公子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
这边,杨家楼寨内的杨家大院正厅中,张诚与杨世斌共同坐在上首位置,左边是王元景、陈忠、林芳平、崔士杰几人,右边是杨世礼、杨世杰两兄弟。
张诚的新夫人杨丽英也赫然在座,她仍是一身红色的戎装坐于兄长杨世杰的下首位置上,使得这议事堂中不再是雄赳赳的清一色。
张诚端着茶盏,缓缓说道:“文全兄,如今河南地方残破,众官罹难,余者也大多弃城逃亡,正是国朝求才用贤之际,未知舅兄可有出仕之意?”
杨世斌并未急着作答,他略作迟疑片刻,才道:“方今灾荒连连,饥民遍野,许多地方都已到了易子而食之地步,甚至于‘菜人’之名,已成买卖之物,
且又有贼寇肆虐,各处州县皆是朝不保夕,衙中各官皆是胆战心惊,如此之世,为官便似渡劫一般,分毫之差,便万劫不复啊!”
张诚也是叹了口气,道:“世道如此,我等也只得尽力为之,正是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啊!”
他转向下首的陈忠又问道:“我安排你在豫西那边所为之事,如何啦?”
陈忠笑着说道:“大帅宽心,早已吩咐下去,如今豫西皆已传开,许多百姓都在传扬着李公子的好呢,都在说着‘就该当李公子坐天下’,都念着李公子的好。
更有新的传闻说,李公子就是李闯王,那‘十八子当主神器’指的就是李公子呢。”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现今洛阳周边贼军甚众,咱这边与城内的弟兄已多日未有联系,却是有些忧心。”
张诚面上也有些忧色,但他却说道:“我估着不会有甚事情发生,佟守山和万光金皆是军中老人,又都是夜不收出身,洛阳城内数十万百姓,隐下他们百来人不是啥难事。
再者,若是已被发现,他等又岂是甘于束手就擒之人,定必要一番折腾,那些守在外间的弟兄怎会毫无听闻。”
他面色一沉,又道:“陈忠,依我估算,闯贼在洛阳未必能久居,其有很大的可能会突袭开封,若是能连陷藩封重地,其势必能大张,从而于众贼中脱颖而出。
我观闯贼似有谋夺天下之心,因此断不可依常理视之,闯、献、曹诸贼势均力敌多年,时聚时散,聚是为利,散亦是为利。
今日闯贼势力大张,必定会行惊天动地之事,以慑服众贼,如此才能助其谋夺天下,此时,杨阁部正在四川督剿献贼,而辽东战事又起,纵观河南更有谁人能治得了闯贼?
其如今才下洛阳,福藩罹难,足以使京师震动,若是再能乘胜而下开封,不惟其钱粮充裕,就是这豫省百姓更有何人会不从贼。
那时纵横宛、洛之间,据城牧民,再四处征伐,陕西、山西、湖广、南直,甚至京畿皆危矣!”
杨丽英这时插言道:“然闯贼现下还未耕耘出一处根基,若是能将其主力一股击溃,使其从归流窜之途,便不成气候!”
张诚闻听此言,也不由得深感惊奇不已,不由得对杨丽英又高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