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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清晨。
“隆隆”炮声中,万光金率领着哨官余山虎和队官赵尚旭等近三十骑勇士,驰离了督师丁启睿的大营,准备返回向永宁伯张诚复命。
他们不敢从正面回去,只能绕些路从贼营侧后返回,可他们才行出不远,便听到身后“隆隆”炮声似乎更为猛烈起来。
驻马听了一阵后,余山虎看了眼身前的万光金,道:“万把总,听这炮声可是够烈嘞,也不晓得他们顶不顶得住啊!”
“管不得那么多哩,咱还是先紧着回去给伯爷传信吧。”
万光金回头朝着水坡集方向看了一眼,又道:“丁启睿、左良玉他们只能自求多福啦,若是他们自己不发力,连三天时间都坚守不下来,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得他们啊!”
他说完便扬鞭催马,头也不回地向远方驰去,余山虎和赵尚旭率着众骑士紧紧跟在他身后,消失在了大路边的茫茫杂草丛中……
…………
从刘宗敏的大帐里出来后,刘体纯就将佟守山拽到一旁,悄声问他:“我不是跟你说了,刘爷跟前不可妄语,你可知道攻不破杨文岳前营的后果?”
佟守山也知刘体纯是为他担忧,心中虽也有几许感激之情,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笑嘻嘻说道:“将爷,咱这确实有些贪功。”
他说到这里却脸色一变,尽显谄媚之色地同刘体纯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咱这不是也给将爷您争脸面不是。”
佟守山见刘体纯脸色十分温和,便继续说道:“咱大元帅威望一天比一天高,兵马也是越来越强盛,早晚是要做天下当皇帝的。
真到了那时候,自然要来一番大封功臣的戏码,可这一班都是跟在大元帅身边的老弟兄,怎么分封?咱思来想去还不是要论功行赏,才会显得公平些嘛。
所以咱今儿个主动请战,还不是为了给将爷你攒些功业出来嘛。”
刘体纯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一时间还真是无法反驳于他,可总感觉哪里不对,正在细思间,就听佟守山又开口说道:“其实吧,今天的这个事呢,咱也不算十分莽撞。”
“你单凭一营数千人马,如何能确保攻破敌营,如此冒失,还不算莽撞的嚒?”
“将爷别气,您老听我慢慢细讲啊。”
佟守山嬉笑着说道:“那杨文岳早就给咱吓破了胆,俺估摸着这老小子早就想跑啦,只不过害怕狗皇帝会砍了他的狗头,才在这里勉力坚持。
将爷您想,张鼐小将爷这小半天的炮轰,得有多猛烈,就是咱们挨上这么半天,也一定受不了。所以我猜杨文岳这个老瘪犊子,现在保准是心胆俱寒,求神拜佛,以保平安哩。
咱待会但凡冲的狠一点猛一点,我佟守山保证他杨文岳的保定军绝无胆固守营盘,必定溃败,到时将爷您可要头一个率军追击,杀进这老瘪犊子中军大营,将他一举生擒喽哇!”
刘体纯原本还十分担忧佟守山,怕他冲营失败,反会受到总哨刘宗敏的严厉惩罚,可现在一听他这番理论,也觉得颇为可行。
“虽机会很大,但终归是有些冒险。”
“将爷,自古以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哪里真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哩。”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对嘛。”
佟守山笑得更加开心起来,竟隐含着一丝奸诈在里面,刘体纯见状便知道他肚子里一定又在冒坏水,便笑骂道:“你又在打啥子鬼主意,说吧到底看上啥啦?”
“嘿嘿……”
佟守山此时反倒被刘体纯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略显腼腆地说道:“将爷,俺的山字营除了骑兵,就是步卒,虽也有几个能射的好手,可数量有限,不能给官军造成啥威胁。所以,俺就是想跟您借点弓箭手来用用。”
他担心刘体纯不答应,忙继续解释道:“将爷您放心,这些弓箭手咱都给他布置在后边,只管射箭就好,压住官兵,冲锋破营的事俺山字营来干,绝不会使这些弓手伤到一根毛。”
刘体纯似乎在思考,过了片刻,在佟守山期盼中,他终于开口说道:“好,看在你如此奋勇争先的份上,我拨给你五百弓箭手……”
佟守山这边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就听刘体纯接着又说道:“另外……我再拨给你二百刀盾手,助你一举破营。”
“哎呀!”
佟守山不由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起来:“我滴刘将爷,你真是我老佟的再生父母……”
“得!得!得!”
刘体纯及时地制止了佟守山的发挥,道:“行了,你那些肉麻的话就甭说啦,我能给你的支持也就这些嘞。到时候,你要是还攻不破杨文岳的前营,我也帮不到你了,你自己个儿去刘总爷那里领赏吧!”
“行嘞。”
佟守山似乎并不以为意,他笑着道:“我看‘八九不离十’哩,将爷您慢走,咱还要去张鼐小将爷那里转转去。”
刘体纯闻言一愣,道:“张鼐那边忙得很嘞,你这时候去添乱做啥子?”
佟守山笑道:“俺也晓得张鼐小将爷忙嘞,可俺想着小将爷只是忙着打炮,他手底下那些个铳兵们,可是闲出个屁来。所以咱想去借过来,让他们也立点功劳不是!”
“你……”
刘体纯抡起拳头就捶在了佟守山的胸膛上,笑骂道:“我看你比在宋军师还要鬼哩,竟然连这都想得到,怪不得敢在刘总爷跟前立下军令状。”
他言罢又有些担心地说道:“小鼐子能答应把他的火铳队借给你吗?那可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啊!”
“嘿嘿。俺每次出去打粮,都注意收集那啥子废炮和各种鸟铳啥的,还有火药和铁子,回来后都悄悄送去了火器营,小将爷都是知道的嘞。”
“行啊,你小子倒是早就打起火器营的主意啦。”
“俺这还不都是为了大元帅的千秋大业嘛!”
“行嘞。你既然都想的妥帖,就别在这里跟我磨牙哩,快去小鼐子那里办事吧。”
刘体纯最后又补充道:“我和小鼐子交情不一般,若是你吃了瘪,记得回来找我。”
“好嘞。您就擎好吧,将爷。”
望着佟守山飞奔而去的背影,刘体纯心里五味杂陈,他在想似佟守山这般优秀的人物,为何在官军中的时候,却是默默无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