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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五日后,大关头、相公庙、刘庄等三处战场上,便再无大的战事发生。
虽然双方仍有攻防之战,但大多都是小规模的兵力接触,几乎都在试探着对方的实力与底线,并无决战之象。
整条战线上,勇毅军与闯军之间似乎已经进入了僵持阶段。
闯军攻势大减,然围困之态却似乎更为紧密,看样子似乎想要将大关头、相公庙、刘庄三处的勇毅军将士,给围死困死在其中。
不过,自五月二十四日起,勇毅军的哨骑却多了起来,他们多是从新城集永宁伯行辕那边出来,分向四方哨查。
尤其是在通往那三处被闯军围困的驻营地方向上,哨骑最多……
…………
五月二十六日,河南府北面孟津县的一处渡口,码头上货船比邻而停,人头攒动,正在紧张忙碌着装卸不停。
一艘艘江船停靠在黄河岸边,这些大船上皆插着一面红色的三角旗子,中间书写着“勇毅”二字,而其下的一面长方形旗帜上则有“黄河船队”四个字。
这正是左兆义的船队,也是永宁伯张诚麾下唯一的一支水师部队!
左兆义的黄河船队现有大小船只数百艘之多,以及舵手、船工四千余众,还有水兵三千人,在整个大明内陆,也已经算是实力最强的一股水上力量。
不过,黄河船队毕竟是仓促间临时组建起来,其核心更是原本混迹于黄河上的船夫、水匪,以及两岸活不下去的护堤浅夫和堤夫,当然也少不了黄河沿岸最苦最累的纤夫。
大明朝廷自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之后,其水师便已开始走上了衰落之路,尤其是后来的倭乱,更促使大明帝国逐渐走上了闭关锁国的道路。
至今都已经到了不得不招抚郑芝龙,以求维护大明帝国之海上疆域的地步,足见大明水师已经衰落到了何种地步?
而在内陆地方各处大江大河之上,则只有更惨,除为了维护朝廷之命脉——漕运安全,京杭大运河上还保有一支水师外,其余各处皆名存实亡矣。
就如同在这黄河之上的水匪,便多是原来河上的水师军卒,他们因不能维持生计才不得不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时而为兵,时而为匪……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再有黄河之上撑船的那些船夫,每次行船都好比是在过鬼门关一般,终日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他们,甚至连一餐饱食都无法做到,也难怪偶尔会做一番邪恶勾当。
而浅夫与堤夫,本是地方夫役的一种,后来也多是以募民为之,其浅夫主疏浚沟渠﹑打捞沉船诸事,而堤夫则主修筑或管理、看护堤坝诸事。
无论浅夫,还是堤夫,都是朝廷的正役,原本有些工食银可以领,而且靠河吃河,既能捕鱼贩卖,还有堤坝上的柳树,以及做些贩运之事,生计本是不愁。
怎奈何,大明朝廷正处于江河日下之时,他们非但工食银领不到分文,就连往日帮着搬货贩运的差事也难以寻到,如今皆勉强度日,连吃饭都已成为问题。
正是他们这些几乎快要活不下去的人们,组成了勇毅军黄河船队的核心基石,也由于他们原本就颇有组织性,所以永宁伯才会招募他们组建起自己的水师。
他们虽还未曾经历过什么大的战事,但也已经将黄河上下的各处水匪,清理的一干二净,并且能够完全承担起勇毅军的后勤运输,也因此成为永宁伯征战河南的重要保障。
…………
这一次,左兆义率领黄河船队几乎倾巢而出,将各处囤积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至孟津渡,以供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带去西安。
就在孟津渡旁边的一个土丘上,有四骑策马立在那里,正目不转睛地观望着渡口的一切。
“督臣,这永宁伯可真是不容小觑,短短几日间,便已调集如此多物资,其背后力量更不知几何啊!”
孙传庭策在战马上,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永宁伯能有今日,绝非运气使然,其心机度量与行事风格可见一斑,远非辽东吴三桂与湖湘左良玉之流可比。”
先前说话之人,正是孙传庭的亲信幕僚陈继泰,另外两人则是他的忠心家仆孙旺与长随马维忠,而另外两名随行的幕僚,此刻则是在渡口处清点登记物资。
三边总督孙传庭一行人,由勇毅军独立营两位副将左清河护送到此已有两日,一来是典验卸船装车物资,二来也是在等候独立营主将刘世尊的到来。
其实,独立营的镇抚官张成芳也是今日才率领丁玉奎的辎车部到达孟津,而主将刘世尊因还要先赶回新城集,接受永宁伯张诚的当面教诲之后,才会由副将黄保忠护送前来。
土丘上,陈继泰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忽然轻声问道:“督臣,依你看来,永宁伯究竟是忠是奸?于我大明而言,会否成尾大不掉之势?”
孙传庭听了他的话后,不由回望了一眼,接着又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忠仆孙旺在十步外候着,而长随马维忠更是在二十步外策马按刀巡护,身边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旁人。
他这才开口说道:“永宁伯虽年齿不高,却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杀伐决断间毫无拖泥带水之态,貌似大奸大恶之徒,却又有大忠大善之举,由此可见其城府极深,非常人所能窥测之。”
孙传庭言说到此处,目光坚定地望着渡口紧张的装卸场面,又道:“在我看来,永宁伯之城府,恐不输于吾之恩师,而其将来之成就如何,现如今还看不真切。
于国而言,今日有永宁伯,总胜于无,至于将来是福是祸,是忠是奸,已非今日所能断言,不过总比流贼肆虐,建奴横行,也坏不到哪里去。”
陈继泰猛然说道:“永宁伯,会否成为‘董卓之流’?”
孙传庭眉头猛地一紧,他瞪着双目看向陈继泰:“此番言语,自今日后,切不可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