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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栋看着前方不断逼来的贼军,心中不由也有些慌神,这一次与前三轮的佯攻不同,前几次都是胡乱冲来,而眼前的贼军不止人马众多,更是军容严整,他们列阵缓缓而进,看似并不急切的样子,实际上对自己的前营已是势在必得了。
“贼寇动真格的啦!”
他轻声嘀咕了一嘴后,又向左右望去,只见自己营中仍旧慌乱一片,许多人才从隐蔽的角落里钻出来,正在四处找寻自己的兵器。
冯大栋看着寨墙上少得可怜的士卒,心中大怒,他骂了一嘴:“都火上房了,还让生火烧饭,我日你姥姥!”
他提着自己的大砍刀向慌乱的士卒走去,嘁哩喀喳地砍了一个队头和三四个还没有找到自己兵器的士卒,怒声喝骂道:“列队,都给老子上墙防守。再有乱窜者,立斩!”
一众家丁亲兵们见自己的主人动了真怒,也不敢怠慢,纷纷提着自己的刀枪上前,对着那些纷乱的士卒一阵怒喝打骂,很快纷杂之声渐渐平息下来。
大家都是人,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对抗家丁们的刀枪,虽然都是个死,但若能晚死一会儿,自然是比马上就死要好许多,何况上了寨墙防守还不一定必死呢!
如此看来,杀人还是有一定震慑效果的,战场纪律确实需要认真执行。
随着家丁们的呼喝怒骂,尤其是已经躺倒在一摊摊血泊中的冰冷尸体震慑之下,各小校哨官队总们也愈发认真起来,各自招呼着部下纷纷登上了寨墙。
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仍旧是手里空空,但能在河南如此残酷的战场上活到现在,自然都是有些本领的老兵油子了,寨墙旁边的树桩、木棒就成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快、快。检查火铳,火炮装药,快……”
官兵在队头的呼喝下,紧张地给架在营墙上的火炮装填着子药,他们不停地向营外张望,自然影响了火药炮子的装填速度。
“啊!”一声惨叫,震惊了所有人,原来是冯大栋将一个手脚慌乱的士卒斩杀当场。
“慌个卵子。”
他大声喝骂道:“都给老子精神着点,贼寇还在两百步外,铳炮弓弩都准备起来,打他娘的就是啦。”
冯大栋见众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便又大喝道:“尔等都守好啦,要是让贼寇冲了进来,咱们一个都他娘的活不成嘞。”
这时,有几门火炮已经完成了装药,冯大栋见状自然是十分高兴,大声喊着:“开,开炮,快开炮。给咱老子轰他娘的!”
“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响传来,烟尘腾起处,一颗颗铁炮子猛地激射而出,呼啸着破开炽烈的长空,直向前方袭来的贼军阵列中飞射而去。
看着飞射而去的铁炮子,引得前营官兵们一阵欢呼,士气也因此而有所提,振看着远远激飞的炮子,他们的心里一定在想着:看吧,咱老子也有轰你的一天!
…………
“不许乱!”
看着远方飞射而来的炮子,洪太标神情严肃而冷漠地大喊道:“打不着咱们,大家不许乱。”
确实如他所言,现在距离官兵前营已经不足一百五十步,而这些大炮虽然没有他们的大炮打得远,但也是一里开外的射程,自然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无非其声势比较吓人罢了。
几乎是在官军开炮的同时,闯军这边的战鼓声也响了起来,近五千的闯军战士犹如饿狼般咆哮着,向官军前营压了上去。
“咚咚咚……”的战鼓声声不停,催促着闯军战士前行。
“检查火铳嘞,没有俺的命令,哪个都不许打火。有犯者,立斩!”洪太标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军令。
要知道,他们火器营自打成立以来,就火炮最为出彩,每每与官军交战,尤其是攻城的时候,都是大炮立功,而他们这些火铳手几乎不为人知。
今天对于佟守山来说,等同于他在闯军里真正扬名立万的开端;但是对于火器营的铳手们而言,也是他们出彩搏名的一次绝佳机会!
可以说闯军上下一心,士气正旺,人人都盼着闯王早日打下江山,做个好皇帝,让全天下的人都有口饭吃,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饿殍遍野。
…………
反观前营这边就不一样了,许多官兵都是瘦骨嶙峋、破衣娄嗖的样子,他们虽然人在营墙上,却显得无精打采,神不守舍,时不时地偷瞄着左右和身后……
而那些队头小校们也是喝骂不断,皮鞭抽打的声音不时传来,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和士卒求饶告罪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们是在审讯犯人呢?
“将军,要不要咱们冲出去杀退贼寇。”冯大栋的家丁头冯宽在他身边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可,你瞧见贼寇左翼了嚒,那边至少有不下于五百的马贼。”
“将军,咱这里有近千精骑,难道还怕杀不过他五百马贼?”
冯大栋摇了摇头,道:“老子养你们不易,可不是拿来当炮灰的。”
他说着转过头来,轻声对冯宽说道:“你点齐咱的二百家丁,打包好营中银钱细软,就在中军待命,没有我的军令,哪里都不许去。”
冯宽见他神情凝重,立马猜到其中深意,他重重点头道:“请将军放心,冯宽誓死保护将军。”
“嗯。”
冯大栋如释重负般接着说道:“冯宽啊,咱能有今天的地位可不容易,这二百多家丁,可是你叔我最后的本钱啦,可不敢有所损耗,你晓得嘛?”
“叔。冯宽晓得的。”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冯大栋转过头凝望着前方正在逼近营前的贼兵,继续道:“不是我不肯为朝廷效死命,而是朝廷不给咱机会啊。要是今天在这里把家底拼个精光,就算我不战死于此,恐怕也要死在朝廷的大狱里。”
他说到这里时,面色忽地一变,十分冷漠地接着又道:“惟有保存实力,咱才有机会东山再起,只要有兵在手里,朝廷就不会真的拿咱怎样。你懂了吗?”
“冯宽懂啦!”
“去准备吧。”
望着冯宽远去的背影,冯大栋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皇上,不是臣要学贺人龙、左良玉之流,这……这都是你们逼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