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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那个替他们又打扫了一遍战场的人也已经走没影了。
而这个时候,商震他们五个人就从藏身的那座小山上走了下来,却是又奔白天的那个战场走去了。
其实于商震来讲,他们五个人再留下来那叫有也可没亦可,而作为营长的他又留下来那也叫有也可没亦可。
可是谁叫他就是这样一个小心谨慎有时候又事必躬亲的人呢?
已经是初冬了,今天天黑后就比昨天天黑气温更低了一些,商震估计今天半夜就得上冻了。
那么既然他们几个依旧守在战场这里,那总不能是把自己冻着的吧,他们现在可是都穿着单衣呢。
那么他们想热乎起来固然不可能点火,可是山野中那可是有现成的取暖东西呢,什么?当然是那些日伪军尸体上的衣服。
战争年代容不得人挑三拣四,谁管是不是死人的衣服呢,扒下来能保暖就好,更何况五个人都是老兵了,扒死人衣服穿也绝不可能有什么心理障碍。
现在他们五个人都沉默着,连一惯爱说的白展也不吭声了。
如果和别人在一起,白展那肯定是会发牢骚的,别人都回去拉粮了那咱们差啥?
可问题是现在商震偏偏身先士卒了,商震人家现在都是营长了,那他白斩鸡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就是自认倒霉那也得憋在心里绝不可能说出来。
悉琐之声在野地里响起,他们开始找身材大小合适的尸体扒衣服了。
而最终白展到底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你说啥?”马二虎子偏偏就听到了。
“我就特么的点儿背,这几个咋都是小鬼子的啊,料子倒是不错就太小了。”白展气道。
“好象你长的多高似的。”马二虎子不以为然。
“滚!”白展骂了一声。
白展也只是一个中等个,可是再是中等个他也比绝大多数的日本人高。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做贼这行的,否则为什么不长个大高个呢。
“打仗的时候我记得有小鬼子是穿呢子大衣出来的,再找找。”不远处的楚天听到就提醒道。
“对啊!”楚天的话提醒了白展,他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笑道,“我说秀才,我发现你当秀才白瞎了,其实你也可以入我这一行的。”
白展这一行是什么?那还用问吗?当然是贼了,所谓的“雅贼”那也是贼!
于是白展就也捞到了楚天一个“滚”字。
白展刚想接着贫嘴,可商震却说话了:“别出声,好象有马蹄子的动静!”
就商震这句话却是比什么都好使,说话的人都把嘴闭上了,然后他们真的就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由北向南而来的马蹄声。
“我艹!”本来已是很倦很累的马二虎子急了,“真他娘有不怕死的啊,这时候还上人呢!”
虽然他们现在也只是听到了马蹄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东北军和日伪打了一场仗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开了。
那哪个老百姓会不知死活的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这时候赶过来的极大可能还是日伪军。
“你们说,能不能是天黑前的那个瘸子,他不会是带着他们的人又来捡洋落了吧?”郭宝友忽然猜测道。
到了现在商震也不知道,他在无意之中却是又救了故人一命,他也只是顺手为之,所以打完枪后,对莫剑尘的离去也未加理会。
因为商震不知道那个是莫剑尘,那么他们这几个人自然是要对莫剑尘的身份进行猜测的。
到了那时谁都能想到那个人知道捡枪,一下子就捡了四长一短五支枪,那肯定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了,所以是八路军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白展没有和共产党人接触过,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什么恶感。
可是剩下的那四个人虽然不能说和共产党八路军打过交道,可毕竟那是和进步学生在一起呆过的,更何况他们谁不知道商震原本的媳妇那就是共产党的人。
尽管老兵们在私下里叨咕,你们说,咱们营长媳妇会不会也在山东,可那都是随口一说,说者随便听者也一听了之,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我觉得应当是李炭头的人,估计这里头死的人里头有他们了不得的人物,否则他们绝不会天黑还过来,很有可能是收尸的。”楚天拿出了自己的判断。
楚天这么一说,白展就“哎哟”了一声。
他之所以哎哟,那是因为他觉得楚天的分析那是有道理的。
这些死去的伪军里要么有也不得的人物要么有了不得的东西,否则伪军不可能现在还过来。
哎呀,特么的,这当兵当久了,对钱财都不敏感了,早知道天亮的时候自己过来好好找找啊!
“哪有啥了不得的人物,我觉得应当是就是哪个土匪的拜把子兄弟或者啥亲戚死在这了,家里人说啥都要过来给收尸,咱中国人不都这样吗?”马二虎子却不同意楚天的观点。
“汉奸不是中国人。”一直不吭声的郭宝友提出了反对。
“你这话可不对,他们当汉奸有的就是因为糊涂或者为了谋生,那习惯脾气不还跟咱中国人一样?你看他们打仗的时候可能不卖啥力气,可要是自己死死了人那不也拼命?”楚天有自己的看法。
“营长,你说呢?”郭宝友知道自己说不过楚天便转头又问商震。
商震可没有这几个人心大,此时他观察着远处过来的战马。
而这时过来的马队竟然点火把了,眼见火光虽然有马影可并不是太多的样子,以商震的经验便判断过来的伪军并没有多少,因为并没有那种数十匹或者上百匹战马一跑起来那种如同敲鼓般的声音。
如此一来商震这才放下心来,如果真是敌人,那来的少他才不怕。
他放心了,这才应声说道:“要我说,他们就是看咱们困来给送‘枕头’的。
只要来的不多全都毙了,咱们正缺马呢!
我管他们是因为啥来的,是这里死了了不起的大人物,还是有什么拜把子兄弟。
他们兄弟情深,可是他们祸害了多少家老百姓?
跟他们用不着心软!别再把咱们自己害了!往后退,准备战斗!”
商震这么一说,那四个人便明白商震是什么意思了。
是啊,谁管过来的伪军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们已经到了汉奸的队伍里那么真被他们打死了那又能怪得谁呢?
商震他们散开没一会儿,那些战马也就到了。
正如商震所判断的那样,火光之下来的一共就是七个骑兵,而且全都是伪军。
他们下得马来,有举枪警戒的也有低头寻找的。
只是黑夜里火把所照的距离终究是太近,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就在黑暗的已经死了快一天的日伪军尸体的后面,有五个东北军的人正拿着长枪短枪瞄着他们。
而当商震一声令下,枪声便响了起来。
五十米?六十米?或者更远一些又能如何,商震他们全都是老兵,在这样的距离是不可能打丢的。
在一片急促的射击里,马都站着,可是那七名伪军却都相继倒了下去,反应最快的也只是打了一枪罢了。
而那支火把则是恰巧掉在了一名已经死了大半天的伪军的脸庞,火光便映照着那张脸。
那张脸和别的中国人并无二致,可是他到底还算不算中国人呢,一时之间,老兵们都有点疑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