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们的蛋!“邓炜的脸立刻黑下来,大手一挥道:“这小子才刚碰见妖物,你们又想让他去冒险?我不答应!"
捕快们听了,纷纷冷笑道: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撞见了妖物,误了公事,便要负责!"
“不错,理应如此!凭什么我们去得,他去不得?"
“头儿,你也太偏心了些!”
许长卿瞧着这群捕快的模样,断定此命案定不简单,但很巧的是,现在他要的就是表现的机会。
于是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他开口道:
“我去便是。“
顷刻间,整个右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向他,又惊又疑。
这愣头青,是疯了不成?
邓典史眼角狠狠一抽,连忙把许长卿拉到一边,小声道:“这命案怕是妖物所为,你身上有伤,还是别去为好!”
许长卿微微一笑,道:“这群人摆明了要针对我,若我不去,他们便有理由联合告我,更加麻烦。"
“不如多立些功,早日升职,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才会闭嘴。°
邓炜愣了愣,刚想反驳,却又觉着此言有理,便也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
于是许长卿面对众人,朗声道:“我又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去又何妨?°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脸色铁青。
邓炜大笑了两声,满脸讥讽:“听到没?你们这群有鸟没蛋的玩意儿,还不如人家一个伤者有种!”
说完,他看了许长卿一眼,沉声道:“跟我来!°
许长卿无言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邓典史并未与他言语,嘴里却仍然在骂骂咧咧着什么,直到踏出巡城司之后,他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许长卿往前一看,原来是有路过的百姓迎面而来,露出笑容。
“邓捕头早嘞!”
“哟,这不是老谢吗?”
邓炜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钱,抛到那人的手上。
“听说你家鸡生蛋了,随喜!”
中年男人愣了愣:“捕头……这……”
邓典史双眼一瞪:“少说废话,别耽误老子办差!”
话毕,也不管那中年男人如何回应,他便扯着许长卿快步走了。
远离之后,他才淡淡地解释道。
“他上个月的月贡没交上,让昊天宗的人打了一顿,这个月再交不上,怕是身家性命都难保了。”
“我帮不了多少,但啥也不干,老子心里过不去!”
许长卿点了点头,只以为那人与邓炜是老相识,便没多在意。
没想到接下来两人小半个时辰的路程,粗略数下来竟有二十余人与他们打招呼,皆是普通百姓,言语神情皆对邓炜抱有敬意。
看着男人的模样,许长卿微微皱起眉头。
以前师傅曾说,外面的世界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官压小吏,酷吏欺百姓。
可这邓炜,倒不像是师傅口中描述的酷吏。
“典史。”
许长卿开口问道:“你还没和我说过这要办的案子。”
闻言,邓炜疑惑地看了许长卿一眼:“你这小子是把脑子摔坏了?”
“别叫老子典史,老子不爱听,和以前一样喊我捕头就是!”
“哦……捕头。”许长卿愣了愣,接着道:“那这案子……”
“是妖杀人。”
提到这事,邓捕头的脸色又黑了起来,接着道:
“死者是打更的老罗,尸身干瘪,浑身精血尽失,可身上衣物与周围环境却无大片血迹,你说说,这怎么可能是人干的?”
许长卿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他正愁哪里找些死物的煞气填补煞气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妖送上门来。
听他的描述,这杀人的确是妖物,而且好食人血,最常见的便是蝠妖一类。
许长卿问道:
“既然是妖物作祟,不应交由左房管么?”
邓炜冷哼一声,道:“妖物作祟之事,处理起来最为危险,他们自然是能不管便不管,恰好最近镇里有位大人物的家眷因妖而死,事情闹得很大,牵动整个左房都在调查那只妖物。”
“左房那狗日的李恩,在百姓身上捞油水的时候精得就跟猴似的,石头都能给他榨出油来,办案的时候倒比娘们还墨迹,迟迟未能抓到那只妖。”
“于是他们便借着公务繁忙的缘由,把这皮球踢到咱们右房,先拖上一阵再说。”
“类似之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你小子成亲不过三日,怎的连脑子都愚钝了,精神头也差了不少,应是虚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拍着许长卿肩膀道:
“小子,你爹娘走得早,你一个人能攀上这门亲事不容易,小娘子的欢心可得放在心上。”
“要是因为这事儿被秦家休了,你作为男人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许长卿正疑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他满脸淫荡的笑。
“娘子太厉害,不一定是你不行。”
“莫担心,我认识的大夫多,改日让他们给你开副方子便是。”
“滚!”
饶是许长卿,也没忍住一把将他推开。
“哈哈哈哈哈哈!”
汉子放声大笑,好不痛快。
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过去,青砖石板路走到了尽头,两人踏入一条泥泞小路,又走过约莫五百步,终于到了目的地。
远处路边,丛生的杂草间,有座破落的小院立在那,阴气森森。
屋门正半掩着,还没进去,许长卿便已经闻到那股腥臭的妖味儿。
“人是昨儿晚上死的,那只妖可能还在附近徘徊,一会儿你躲我身后,发生什么事情,莫要多管,马上逃生。”
邓炜沉声说道,见许长卿没有回应,不耐烦道:“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
许长卿潦草应了一声,便拾阶而上,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你小子……”邓炜被气得瞪眼,连忙跟上。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
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家具陈设摆放整齐无半点混乱,只有最远处墙边的炕上,躺着一具僵硬尸身,正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许长卿上下观察了几眼,此人死相和邓炜说的描述一般,唯有脖子上两道猩红伤口他未曾提及。
“奶奶的,果真是蝠妖!”
看了伤口,邓炜便骂骂咧咧地道:“老子都能一眼看穿的案件,这左房竟非说是人干的,我呸!”
“快搜搜还有什么线索,一并带回去找县令,我定要告他们一状!”
许长卿四处查看着,随口说道:“不是蝠妖。”
“你懂个蛋!”邓炜不耐烦道:“老子见过的妖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这脖子上的伤口,分明就是蝠妖的两只牙齿咬的,他身上的血都被吸了个干净,所以才会是这副模样!”
“若是人所为,谁能做到连炕上都没有一点血迹?”
许长卿微微一笑,缓缓走到哪尸身前,指了指脖子上的伤口。
“你再仔细看看,这两道血孔是三角形破口,蝠妖牙齿尖锐细长,伤口怎么可能是这样?”
邓炜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懒得搭理,正要忙自己的事儿,但转头一想,脸色便微微有了些许变化,似是想通了什么,“嘶”了声,又返回来查看伤口。
仅仅一眼,便是大惊。
“还真是!”
“莫非有谁练了要吸食人血的邪功?那可就真归我们右房管了!”
许长卿却道:“我何时说过是人了?若无意外,这应是蛭妖所为!”
邓炜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拍手道:“是了!水蛭咬人,伤口的确是这样的三角形状……可水蛭只有一副牙齿,这人脖子上的洞为何却有两个?”
许长卿思索片刻,回答道:“我曾在古籍上看过一种妖,名为双头蛭蟒,体型庞大如巨蟒,却生两蛭首,好吸人精血,杀人时会先捆绑猎物,口器再吸附于猎物主要血脉上,吸食精血直至干涸为止。”
“因为有两个脑袋,所以伤口也有两个。”
“只需查看他身上是否有被巨蟒捆绑的勒痕,便可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