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微眯眼睛，看着胖爷。

　　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胖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车里的气息陡然变得紧张。

　　叶长青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几个格斗高手。

　　我还真有一点怕。

　　要不先杀了你，练练胆子？”

　　胖爷吓得身体颤抖，几乎要哭出来：“求求你，别杀我。

　　我说错了，您……您这样的人。

　　只有别人怕您。

　　像我一样地怕您。”

　　后排座，吴有愧也紧张了起来，真担心叶长青动手杀人。

　　到时候，他就彻底说不清楚了。

　　叶长青冷声道：“一路上，除了女人，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张耀世做的什么生意，跟谁合作。

　　有哪些不法经营。

　　你说留着你干什么？

　　看着糟心吗？”

　　胖爷吓得赶紧大喊：“我不知道你想听这些。

　　我知道很多他的事情。

　　我都可以给你说出来。

　　张耀世生产几种利润非常高的药品，听说有两种是违禁的，他打着生产感冒药的幌子生产。

　　而且污水排放都是午夜时候，悄悄排出的。”

　　吴有愧听到排污，立刻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生产违禁药的。”

　　胖爷回头看了一眼吴有愧，又看看叶长青，见叶长青不说话，他回道：“前年。”

　　前年？

　　吴有愧想了一下道：“果然如此，前年的夏天，吴家镇的人几乎同时染上呼吸道疾病。

　　我以为出现了瘟疫，吓了一跳。

　　但其他村的人，都没有感染。

　　而且好了之后，又患病。

　　一直看不好。

　　总有人隔一段时间，就要感染一次。

　　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胖爷没说话，有些紧张地看着叶长青。

　　吴有愧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去年增加了两个药品，对吧？”

　　胖爷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确实增加了两种。”

　　吴有愧听得有些愤怒，忍不住骂道：“是不是一个药品是上半年，三月份开始的。

　　另外一个是下半年八月份开始？”

　　胖爷点点头：“对，一个是三月十二，一个是八月十五。

　　这两款药，主要的利润来源。”

　　利润？

　　吴有愧脸上似乎被戳到了肺管子，气得骂道：“

　　张耀世的心都黑透了。

　　就是个畜生！

　　为了钱，不顾别人死活。

　　上半年，吴家镇的人多了几例氟骨病。

　　下半年，多了十来个癌症。

　　他把钱赚了，却害死了二十多个人。

　　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处于疾病隐藏期。”

　　叶长青听得心惊肉跳，他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过很多因为污染出现的癌症村。

　　什么某某省十大癌症村，全国十八大癌症村。

　　但都觉得距离自己很远。

　　这一次，他近距离地感受到癌症村。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回头问吴有愧：“你为吴家镇奔走，甚至冒着生命危险。

　　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待见你？

　　甚至把你视作扫把星？”

　　吴有愧脸色有些难看：“我是瘟疫医生。

　　跟瘟疫打交道，他们担心因为我染上瘟疫。

　　所以把我视作瘟疫。

　　而且这两年，呼吸道感染的人太多，患上氟骨病，癌症，痴呆，精神病患者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找不到原因，就把所有的归罪于我。

　　我……我……

　　我……”

　　他像是憋闷了十几年的话，想说出来，可是一连说了三个“我”字，又不知道怎么说。

　　嘴紧紧地抿着。

　　脸上的痛苦之色像是积压了千年一样，汇聚成了痛苦的深渊，深不见底。

　　叶长青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根柔软的心弦。

　　被人拨了一下。

　　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吴有愧一个人，坐在厕所里失声痛哭的一幕。

　　心中莫名的有些心酸。

　　为众人拾柴着，却被冻毙于寒风中。

　　这是最痛苦的事情。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医门中的一员。

　　胸中一股火热激荡。

　　一股保护吴有愧冲动，让他热血沸腾。

　　他将目光投向济世药厂。

　　口中冷冷地道：“济世药厂，济世……济他妈的隔壁。

　　走！

　　进去找张耀世！”

　　胖爷听到叶长青骂人，吓得颤抖了一下：“好，我……我给你带路。

　　他几乎不呆在办公室。

　　若没有我带路，你根本找不到他。”

　　他看到叶长青发怒，担心他成了叶长青的泄愤对象。

　　首先表明自己的价值。

　　叶长青冷哼一声：“那还不下车带路！”

　　哦～

　　胖爷打开车门下了车。

　　看着厂门口近在咫尺，他有一种冲进去，逃离叶长青魔爪的冲动。

　　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敢跑进去。

　　叶长青跟吴有愧一起下车，三个人一起朝着厂里走去。

　　门口，两个保安看到胖爷，一个人笑着打招呼：“胖爷，回来了。”

　　胖爷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嗯～”

　　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把叶长青领进来，这件事情……就是得罪张耀世。

　　他在想着怎么化解。

　　他不想死，也不想得罪张耀世。

　　因为得罪了张耀世，和死没什么区别。

　　他跟人比眼前这位，手段更狠，更歹毒。

　　叶长青往里走，走过入门的广场，走了走着，他皱起眉头。

　　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萦绕在鼻端。

　　有点酸苦。

　　但中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作为医生，他知道，身体不喜欢的，几乎都是对身体有害的。

　　但为什么有一个淡淡的香味。

　　很奇怪的气味。

　　吴有愧也不停地吸溜鼻子，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气味。

　　三个人走到楼前。

　　就看到一个背着喷雾器的人，正在给花花草草喷药。

　　一阵风吹来。

　　撒在空中的水雾飘荡过来。

　　一股浓郁的香味一起过来。

　　叶长青皱起眉头，转头问胖爷：“这喷的是什么香精？

　　闻着太香了，有些难受。”

　　胖爷脸上露出惊讶：“好像是槐花和牡丹混合的。”

　　叶长青只是诈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诈出来了。

　　他大概明白了，这是为了掩盖空气中那股子酸苦味道。

　　味道能掩盖，但污染的苦果，是掩盖不住的。

　　吴家镇上出现的那些感染了癌症，氟骨病，呼吸道疾病，老年痴呆症的村民。

　　这些是掩藏不住的。

　　三个人穿过一栋楼房。

　　看到厂子后面有一栋三层的小楼。

　　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听见机器嗡嗡声，声音像是有一万只蝇子在飞一样。

　　听着特别烦躁。

　　叶长青看向门外的一排机器，有三个是空调，还有四五个机器他不认识。

　　机器上贴着不透明的胶带，看不见机器上的文字。

　　叶长青转头问胖爷：“那三个机器是什么？”

　　胖爷看了一眼机器，他不敢隐瞒：“那是空气净化器，三层净化，屋里的空气很清新。”

　　叶长青冷声道：“他不顾别人的死活。

　　自己倒是怕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