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响，方怡萱就立刻跑到了玄关来迎接自己的老公。
然后热情洋溢地对进来的冯启元说：“你回来了啊！”
冯启元点点头：“嗯，回来了。”
然后就径直向里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看了比赛，最后王哥和你交换球衣，说明他肯定了你的表现，其实伱的表现真的很好了，老公。输球不是你的责任……”
在比赛中，妻子方怡萱就能感受到丈夫冯启元的低落情绪，现在看见丈夫回到家依然情绪不高，就想办法安慰他，所以就像是没看见丈夫的冷落一样，依然兴致勃勃地说着。
刚才还沉浸在和王哥最后那段聊天中的冯启元，听见妻子的话，才意识到妻子在替自己担心，他连忙摇头：“我倒不是在为输了球不开心……”
“哦，那就好……”方怡萱先松口气，然后又疑惑起来：“你为什么看着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冯启元解释道：“王哥和我交换球衣并不代表他对我这场比赛表现的认可，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接着冯启元将他和王哥在赛后的对话一五一十讲给了妻子听。
“……王哥说明年世界杯就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为了赢得世界杯，他会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转会泰恩之后他的表现这么好……因为他想要抓住最后一次机会，他是真的在拼命！一个三十八岁的老将啊，还能拿出这样的表现，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梦想足够执着和坚定，怎么可能突然跟返老还童了一样？”
说到这里冯启元有些激动。
“我今天在比赛中和他拼速度的时候，竟然被他的速度吓到了！我感觉自己好像在追一个年轻的王哥……现在想想，王哥可能根本不是在和我拼速度，他是在和时间赛跑！从现在到明年世界杯只有一年两个月的时间，他再不拼就没时间拼了……
“转会泰恩之后，他进了十四个进球，五次助攻，带领球队从联赛第十三杀到了现在的第六名！我现在是真的相信泰恩一定会赢得欧冠资格了。因为和中国队赢得世界杯比起来，欧冠资格有什么难的？所以王哥说他会为了梦想拼尽全力，我是真相信他不是在说大话骗人。”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件白色蓝边的泰恩客场球衣，因为被汗水所浸透，用手拿着还有点潮乎乎的。
“王哥对我说，如果我不想赢得世界杯，更不想为了赢得世界杯就逼迫自己去更努力，更拼，那他也没办法，就当今天的谈话没发生过。但如果我和他一样，想要赢得世界杯，也愿意为了这个目标而付出更多努力、汗水，逼自己变得更强。那就和他互换球衣。他把他的球衣给我，我把我的球衣给他，也算是把我们的承诺给了对方，换过球衣，就得和他一样去拼命。”
冯启元展开这件球衣，露出上面的号码和名字。
WANG
99
方怡萱瞪大眼睛，看着丈夫抖开的泰恩球衣：“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冯启元点点头：“嗯，我答应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为了明年的世界杯更努力地训练和比赛，提升自己的表现，改正自己的缺点，在比赛中更专注，就像自己刚刚开始踢球那会儿一样。”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然后抱住了她：“所以抱歉啊，老婆。在接下来这一年，我可能得拿出更多时间来训练。王哥建议我适当增肌，提升对抗能力。”
被抱着的方怡萱无奈地笑：“干嘛说抱歉啊……你的梦想，也是我希望的嘛。不过你球衣都换了，可别半途而废啊！”
“不会的，肯定不会半途而废。王哥都三十八岁了还那么拼，等我三十八岁的时候，我可能没办法像现在的王哥那样拼命，但我现在才二十六岁！为什么不拼？只要拼不死，就往死里拼！”
※※※
“你怎么让小冯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呢？”
在家里卧室柔软的床上，唐星梅将脸贴在王烈坚实的肩膀上问道。
“以身作则啊。”王烈说道，“他只要看了我今年的表现，就会相信我说的话。其实就和我在泰恩做的一样，先自己努力带领球队去赢，然后再把我的目标告诉他们，阻力就要小得多，愿意配合的人也会越多。”
“所以接下来你每次和国家队队友在俱乐部比赛中遇到了，都会和他们交换球衣吗？”唐星梅脑洞大开。
王烈却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多见面的机会啊？英超就小池和小冯两个人，小池不用我说，他为了和我争核心，现在拼命着呢。”
“你们下赛季不是要打欧冠吗？说不定还能遇到几个呢？”
“下赛季再说，恐怕就晚了……”王烈叹了口气，“等六月份那场世预赛时，我会把给小冯说的话，再说给国家队全队球员的。到时候英超赛季已经结束，等我拿到了欧冠资格，再说那些话，就更有说服力了。我希望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我是认真的。”
“那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听你的啊？”
“能影响多少人，就影响多少人吧。我当然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按照我的意思做事情。就连冯启元我本来都不是很有把握的，如果不是赢了他，而且还在他最自豪的速度上赢了他，我估计他未必都这么服气……”王烈也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拼尽全力了，剩下的我管不了，也没办法。”
唐星梅撑起上半身，看向丈夫。
王烈觉得奇怪：“怎么了？”
“你要真能这么想也行。”唐星梅说道，“我就怕你钻牛角尖。”
王烈却清楚，钻牛角尖的话多半是因为“非凡之心”的影响。
以前的他确实过于偏执。
但他并不认为那不好。
归根结底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现在不怎么钻牛角尖，或许是因为外挂带来的自信，他知道只要自己进球，这副躯体就会继续年轻，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干呗，干就完了。
明年的世界杯，他会展现出一个比四年前更强大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影响到多少个国家队队友，但哪怕只能影响到一两个那也是好的。
总比一个都影响不了好吧？
当然他也清楚，如果想要影响到更多人，那他就得继续拿出有说服力的表现来。
所以归根结底，事情变得很简单。
代表泰恩继续赢球，继续进球。
用足球说话。
他微笑着拍拍妻子的裸露出来的肩膀：“放心吧，我也是快‘不惑’的人了，没那么容易钻牛角尖的。”
※※※
赛后第二天，麦克尼尔给球队放了整整一天假，凡是参加了比赛的球员都可以不用去训练，他们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也是整个赛季只剩下联赛一项赛事任务的泰恩才能如此奢侈。
他们的下场比赛还要再等六天，而且是在主场，不用旅途奔波，舟车劳顿。
考虑到赛季末期，球员们的体能消耗巨大，恢复慢，所以多放半天假也很正常。
维蒂尼吃早饭的时间都宽裕一些了。
他的爸爸则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把昨天比赛中他收到那条消息的事情告诉儿子。
“皮宁给我发消息了。”
正在优哉游哉吃着早饭刷手机的维蒂尼手指悬停在了手机屏幕上，然后他抬起头惊讶地看向自己的爸爸问道：
“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比赛你刚刚进球之后。”
维蒂尼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他说什么？”
“他问我最近有没有时间，想要约我去马德里面谈。”
“那爸爸你回他了吗？”
“回了。我答应他后天去马德里。”
维蒂尼有点不满：“为什么不是他们的人来纽卡斯尔，而非要你去马德里？”
爸爸没想这些，他笑着说：“我是你的经纪人，经纪人不就是飞来飞去处理这些事情的吗？”
“他们之前爱答不理的，现在怎么就热情起来了？”
爸爸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表现一直都很好啊？连续两场比赛为球队首开纪录，连续三场比赛都有进球……”
“所以现在他们是提高了对我潜力的评级？”
爸爸听出来儿子话音中带着气，便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儿子？你之前不是很开心能去马德里的吗？”
维蒂尼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马德里FC真的认为我配得上穿他们的球衣，那他们是不是应该主动积极地展现出诚意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联系你吧？”
“对啊。这难道不能说明他们的诚意吗？”爸爸反问。
维蒂尼摇头：“当然不能，远远不能！难道他们真的认为主动联系，就足够让我们感激涕零了吗？他们之前对我们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甚至还希望我通过罢训来给俱乐部施压，从而不用和泰恩续约，然后等合同到期之后再自由身转会加盟……他们的主意打的真好，我们需要付出那么多努力，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和风险，他们甚至连办公室都不愿意走出来，只需要一条消息，就能让我们主动跑去马德里！”
维蒂尼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情绪已经十分激动，他双手攥着拳头，鼻孔大张喘着粗气。
这样子把他爸爸都吓了一跳：“呃，你怎么了，儿子？”
维蒂尼看着爸爸有些惊慌的脸，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王烈的身影，以及那句“如果你控制不住脾气了，就看我，把我当做开关”。
于是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想偶像的形象，然后努力深呼吸几次，终于把情绪逐渐平缓了下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爸爸还担心地看着他，他有些内疚，因为脾气不应该对着爸爸发。
于是他摇头：“抱歉，爸爸……我不是对你发火，我只是替你感到委屈……”
爸爸耸肩摊手：“之前我们拿不出太有说服力的表现，所以他们对我们不冷不热的，其实也正常。而现在你的表现出色，他们就对我们更热情，也合情合理。我其实没觉得委屈，这就是谈判中的正常操作而已。倒是你，你不是很想要去马德里FC的吗？现在他们对你更感兴趣了，为什么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是高兴，而是……不爽呢？”
维蒂尼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爸爸的观察角度如此刁钻，他自己都没往这边想呢……
对啊，马德里FC是我梦寐以求都想去的球队，现在既然我表现出色，让马德里FC对我更加重视了，那我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不爽呢？
我究竟在不爽什么？
真的是在不爽阿尔瓦罗·皮宁的态度吗？
之前每次都是爸爸跑去马德里，我都没替他觉得委屈，那为什么这次就委屈了？
他想得有些心烦意乱，干脆推开餐具，拿起手机起身：“我回房间了。”
爸爸扭头看着他的背影上楼，并没有再出声挽留。
然后他看着对面儿子明显没吃完的早餐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想给儿子分享这个“好消息”——他确实认为马德里FC突然热情起来，是个好消息。
但好像给儿子带来了一些困扰……
给他发消息的人是阿尔瓦罗·皮宁，马德里FC俱乐部的体育总监，专门负责转会事宜。
关于儿子转会去马德里FC的事情，他之前一直都是和皮宁对接联系的。
也是皮宁告诉他，马德里FC希望能够免费得到小维蒂尼。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父子顶住泰恩俱乐部的续约压力，不要和俱乐部续约。然后等合同到期后，以自由身转投马德里FC。
皮宁还暗示过，如果他们这么做了，那么他作为当爹的还能多获得一些酬劳。
能有多的钱赚当然是好事，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让儿子能够加盟马德里FC这样的顶级豪门。
如果真能够成为马德里FC的一员，就意味着儿子的职业生涯上了个台阶。在这支西班牙顶级豪门里，将会有更多的资源。
当然前提是儿子得能在这支球队打上比赛。
如果不能的话，那什么都白搭。他可不觉得在顶级豪门坐冷板凳，也要比去中下游球队当主力强。
他对豪门其实没有太多执念，他只是觉得如果儿子能够在豪门踢上比赛，那当然比在非豪门踢比赛强。
不过从之前马德里FC的态度来看，他们对儿子似乎不是很重视。
毕竟如果真重视的话，他们也不会非要等着儿子和泰恩合同到期后再考虑签约。
自己去和马德里FC谈了几次，唯一的收获就是通过马德里FC的兴趣证明了儿子的天赋水平——有天赋，但又没到顶级。
否则马德里FC就该不惜一切代价签下儿子了。
毕竟他们当年就曾经因为犹豫不决，而错过了罗尼尔·纳西门托这位巴西足球历史上的超级天才——本来马德里FC经过长期跟踪考察，都决定签下十七岁的罗尼尔了，罗尼尔本人也非常乐意加盟这支誉满全球的顶级豪门。
结果罗尼尔在一场南美解放者杯比赛中遭受重伤，将要缺席整整一年的比赛。这让马德里FC开始怀疑起伤愈后的罗尼尔是否还能达到他们俱乐部的的要求，是否能够充分兑现自己的天赋。
于是在这个关键时刻，马德里FC召回了签约团队，认为他们需要重新评估签下罗尼尔的风险和收益。
但这么做却激怒了年轻的天才，当时很多非巴西的媒体们在炒作这件事情的时候几乎都是用嘲笑和羞辱的语气，这被罗尼尔视为奇耻大辱。
时隔一年，在伤愈复出之后，罗尼尔重返球场表现非常出色，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他的出色表现当然也为他吸引了欧洲豪门的追逐，这其中就包括一年前曾经放弃过他的马德里FC。
然后当罗尼尔准备离开巴西，去欧洲闯荡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马德里FC。而且不仅拒绝，他甚至还选择转会加盟了马德里FC在西班牙国内的死对头——巴塞罗那竞技。
可以说针对性非常强了……
而巴塞罗那竞技在得到罗尼尔之后，如虎添翼，第二个赛季，也就是2026-2027赛季就获得了西甲联赛和欧冠的双冠王。
顺带一提，当时王烈也在队中，那还是他第一次拿到欧冠冠军。
自那之后，罗尼尔率领巴塞罗那竞技完成了欧冠三连的伟大成就。
如果不是王烈在2029-2030赛季阻止了他，搞不好罗尼尔就已经加冕“球王”了……
不过就算如此，现在的罗尼尔也是个“准球王”——就只差世界杯荣誉，只要能够拿到世界杯冠军，立刻加冕为王，超越竞争对手亚瑟·伊洛恩。
由于之前的经历，所以每次这个“准球王”在面对马德里FC的时候，都特别来劲，马德里FC已经从当初发掘他的伯乐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
也正因为有罗尼尔这个前车之鉴，对于那些天赋异禀的天才，马德里FC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收在自己麾下。
当然这个过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所以为了降低损失，马德里FC对于那些天赋没到顶级，有较大风险的签约目标就搞出了让球员自己去和现东家施压，从而能以最低代价签下的骚操作。
马德里FC之前对维蒂尼感兴趣，但又不是特别感兴趣，就说明在他们的评价体系中，维蒂尼属于天才，但却不是最顶级的天才。
你要来，我们欢迎，但俱乐部不会为你多付出更多的资源。你得用更好的表现来证明，你配得上赢得我们的青睐，从我们这里拿到更多资源。
对此维蒂尼的爸爸其实是理解的，毕竟他儿子在泰恩也一直没有能够很好地证明自己的，表现时好时坏，起伏不定。要不然他们干嘛要离开泰恩？
既然自己表现不好，那么对方要求苛刻一些也没啥好说的。
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泰恩在从联赛第十三追到联赛第七的过程中，王烈当然是最大功臣，而他儿子就是第二功臣。
这样的表现，显然让马德里FC提升了对他儿子的评价等级。
虽然还达不到罗尼尔那个级别，但也比之前高了。
对于皮宁主动联系，维蒂尼爸爸很高兴。
这说明自己儿子得到了更多的重视，转会成功的几率又大了些。
他之前就担心过维蒂尼真的不再和泰恩续约后，如果马德里FC又不要他儿子了，那岂不是两手空空？
而当时马德里FC又没有保证他们一定会在维蒂尼合同到期后签下他，只是说会持续观察维蒂尼……
如今儿子表现出色，给了他更多信心和底气，他准备去马德里和皮宁好好谈谈，依靠儿子最近的出色表现，努力为他争取到更好的条件和资源。
所以他昨天晚上他很快就回复了皮宁，表示自己最近有时间。
他们双方约定星期三在马德里见一面。
但现在看来，他儿子好像有了其他心思？